54、模拟伴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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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何时何地，能在温暖柔软的床铺中睡到自然醒都是件再幸福不过的事了。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阳光已经透过窗帘洒落在米黄色的被单上，晒得我整个人暖融融的。我脑海中隐约留着“现在是圣诞节”的印象，耳边仿佛还能听到铃铛叮当作响的声音。
——戴文在筹备昨天的晚餐时有顺便把今天早晨的食材预备出来吗？我记得冰箱里还有鸡蛋，就算不剩什么别的也可以做万能的吐司煎蛋。话说现在几点了？其他人会不会已经起床做饭了？……
对于尚困倦迟钝的大脑来说，如此短暂简单的思考就足够耗费掉活跃着的脑细胞了。我又合上沉重的眼皮，温吞的阳光让我在半梦半醒中感觉自己回到了中学时期。就像某个夏日的周末，一家三口都闲着不需要出门，没人来催我起床，而我可以在抽油烟机的嗡鸣声中不急不缓地醒过来，一睁开眼就能闻到从厨房飘过来的蛋炒饭的香味……
就当饭香快要实体化成我的幻觉时，从腰际传来的一股外力把我直接惊醒。
我猛地回过头，与KARR同样睡意未褪的双眼相视。他又收拢了一下环在我腰间的手臂，把我往他那边拉近了一点。
“我就说我们已经跟迈克尔和斯蒂芬妮差不多了。”他咕哝道，脸上挂着朦胧的浅笑。
——啊，对了。昨晚我们又是一起睡的。
我逐渐放松紧绷起来的身子，缓缓吐出一口气。现在我深切意识到了，KARR对我来说的确在某种意义上是特别的。与父亲二人单独生活、又停止上学的数年来，我早已习惯了身边没有亲近的对象。就算是母亲还在的时候，我对最为亲近的她、以及学校的女孩子们也有着明确的舒适界线——拍肩膀没问题，挽胳膊也无所谓，从侧面或后背挨得多近我都不在乎，唯独手掌、肚子这些在我看来具有要害意味的部位，无论谁触碰我都会觉得排斥。但在被窝里这种完全卸下防备的地方与KARR相贴近，除了本能的害羞带来的紧张，我居然并不会感到被冒犯。
为了印证自己的感觉，我翻了个身面向KARR，试探着伸出一只手搭上他的侧腰，收拢手臂，拉近与他的距离。KARR自然地将他的手移到我背后，就像无数普通的情侣之间一样，把我搂到了怀里。
——没错。我不想挣脱，甚至觉得……很雀跃。要不是神经逐渐兴奋了起来，即便要我现在就这样睡个回笼觉也没问题。
我感觉KARR用下巴蹭了蹭我的头顶，喉咙里发出一阵细微的哼声，这种温存似乎对他来说也陌生又舒适，他的胸膛和缓地起伏，我将额头抵在他胸口，心跳逐渐趋于与他同步搏动。
——就算是非常规的“搭档情侣”，就这么持续下去或许也不错。
就在我晕头转向地这么想着时，几下“咚咚”的敲门声彻底驱逐了我残存的困意。我刷地坐起来应了一声，迈克尔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记得起床来拆礼物哦，阿比琳，早饭有枫糖松饼。”
我告诉他我马上过去，然后抓起床头柜上没设铃的闹钟看了一眼。既然都有人来特地来叫我了，果然我起得够晚了。我掀开被子跳下床，抱起昨晚叠放在椅子上准备好的新衣服，催促KARR也快点收拾收拾起床。KARR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披上大衣，穿上鞋，打着哈欠走到了门口。
“瞧你懒散得，比之前越来越像个人类了。”我因他少有的松懈态度而忍俊不禁，这新奇的轻松氛围让我忍不住模仿着自己印象中情侣该有的样子，凑过去抱了抱他。“快回屋换衣服去吧，我们餐厅见。”
KARR随手揉了一把我的额发，道了迟来的早安，打开门沿着走廊走远，动作熟练得简直让我怀疑他是不是向迈克尔偷了师。
等所有人都在餐厅聚齐时，已经快十点钟了。KARR比我快一步，正站在送餐推车旁选饮料，见我走进来，相当开朗地笑道：“你是最后一个，阿比琳，要吃点什么？”
“迈克尔不是说有枫糖松饼吗？”我说着也绕到推车旁，拿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橙汁，向餐桌上张望过去。“唔……太好了，还有。你要不要来个鸡蛋？”
“我拿过了。”KARR指了指他的盘子示意，倒好一杯红茶后坐到桌边开始享用。现在除了他以外，只剩下戴文还坐在桌首读着报纸，迈克尔他们则在电视前看新闻。哈尔和KITT面对面坐在地毯上，已经拿着从礼物盒里拆出的跳棋套装开启了一轮棋局，见我进来，齐齐抬头为这份礼物道谢。
我左右看看，觉得既然已经迟来了也不差这一会儿，干脆一口干掉橙汁润润被暖炉烤得干涩的嗓子，坐到哈尔他们身边开始拆自己的礼物。现在还剩下五只礼物盒没有拆，其中三个挂着写有我名字的标签，我拿起离我最近的那一个，一边解开绿色的缎带，一边暗暗感慨自己现在身处的场景简直像是走进了小学英语课本的插画。
盒子里面还有袋子，袋子里面还有包装盒，我连开三层才取出里面的户外手套。它在腕部做了严实的防护，关节处有像指虎一样的坚硬突起，半指的指节部分和KARR的还有几分相像。
“那个是我和斯蒂芬妮送的。”歪过身子看热闹的迈克尔立刻认领。“从你们之前那场任务来看，基金会的外勤还挺危险的，所以我照着卡尔的样式给你也准备了一副——对了，快看看戴文给你准备了什么，他给我们送了一大包家庭装水果麦片。”
我摸到看起来最大、足以装下家庭装食品的那只盒子开始拆封，感觉迈克尔就好像从来没有失忆并离开过一样。他融入基金会家庭氛围的速度相当快，我知道他本来就自来熟，但还是会抱有一丝期望——或许在基金会工作的那些日子还在他的意识深处中留有烙印。
“——是果酱曲奇。”
刚撕开包装，大大的商品名就出现在了我眼前，我敢说当早餐的话足够我吃上半年。我视线捕捉到最后一个这么大号包装的盒子和上面的名字，心头浮现起和迈克尔同样的好奇，抬头招呼KARR：“过来拆一下你的礼物，KARR。”
“我的？”KARR转头望过来，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说：“你想拆的话就帮我拆了吧。”
“人类总要有点仪式感的嘛——过来跟我一块儿，好吗？”我开玩笑似的软磨硬泡，KARR居然真的放下手里的刀叉起身走来，从我和哈尔中间挤过去，捞起自己的礼物盒，三下五除二就撕掉包装，把里面的东西倒在单人沙发上。
“——巧克力和咖啡，看起来像是知道你作息烂得要命又觉得你不会改。”迈克尔调笑道。
“怎么还有一个给我的？”KARR收起那些高热量零食，又瞥到了自己脚边的另一个盒子。那只盒子看起来很小，他拎起来晃了晃，听到硬物碰撞声，然后疑惑地撕开包装。安放在里面的是一枚吊饰般的玩意，中间有一颗黄澄澄的玉石状珠子，外面围绕着两圈金属细环，看起来像是天体永动仪。
“这是我和KITT送给你和亚当的。”哈尔注意到他的动作停了下来，抬起头说。
KARR将吊饰提起，放到掌心，似乎是又斟酌了片刻，哼笑道：“我和亚当？为什么？”
“因为我们同为基金会的伙伴。我们彼此还不够了解，所以暂时只能从‘载具与驾驶员’这个角度出发来寻找最常用的物件。”
KITT代替哈尔接上了话，他举起一只手伸向KARR，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平和微笑。KARR半垂眼帘，沉默片刻，扔掉包装盒，空出一只手来，握上了KITT的手。
“所以这是个车挂。”他用陈述的语气猜测礼物的用途，被KITT试探着向下拉了拉后，顺势坐到了我们中间。
我不知道他们之间那种特殊的电波感应会不会因为双方都变成了人类而消失，但我敢肯定，至少在这一刻，那种感应为他们反馈的绝非恶感。KARR身上散发的闲适让我忍不住靠过去，把下巴搁到他肩头，叫他帮我把最后一个盒子拿过来。
这只盒子的包装与我其他两只圣诞树一样绿红配色的礼物盒不同，它通体醇棕，像是由巧克力扁盒改装而来，上面缠绕着淡粉色的缎带。我注意到名签上阿比琳中的“A”与天体永动仪车挂外盒上KARR名字中的“A”字体相仿，都是工整的印刷斜体，心跳不禁加快了一分。扁盒中拆出的是一枚轻巧的四方形银灰色薄金属盘，盒内附带的耳机和小巧的Mini Disc让我认出这是一台随身听——应该是索尼今年夏天才推出的那款MD播放器。
“因为你总是用车载音响播放音乐，所以我想你应该没有随身听。”KITT向我投来期待认可般的眼神。“我们已经认识了过半年的时间，但我感觉自己也还不够了解你，希望你能喜欢，阿比琳——就算我们不会是‘搭档’，我依然永远与你同在。”
我从他的腔调中听出他是在模仿歌词——而且是三月份我第一次来到基金会的那个晚上，在车库里给KITT听的那张专辑里的曲目。说实在的，那几首歌表达的情绪都挺糟糕的，不太适合传达一些温柔而积极的情感。但是，细心、认真、却对复杂的感情问题理解有微妙的偏差……这确实是KITT的风格。
“我绝对喜欢。从今天起我就开始用随身听。”我说着就低头查看起了说明书。
盯着我们拆了半天礼物的迈克尔忽然又发话：“KARR和阿比琳没有给彼此准备点什么吗？作为‘搭档’？”
我还没来得及组织语言，KARR就伸手揽过了我的肩膀，大大方方地说出绝不算日常的话：“我把我自己交给阿比琳了。”
长桌另一边的戴文和邦妮闻言都望了过来，迈克尔挑起一侧眉毛，像是在等我们给出更加明了的解释。我认命般长舒一口气，任KARR用搭在我肩头的那只手摆弄着我的发梢，用他当初的形容来开诚布公：“你们可以理解为……KARR和我正在模仿迈克尔和斯蒂芬妮的‘模式’。”
“什么？！”
戴文和邦妮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迈克尔脸上飞速闪过一串仿佛彰显着“原来”、“居然”、“但是”、“妙啊”的表情，哈尔看起来也有些惊讶，甚至发出了“嗯？”的一声。
KITT在这其中显得格外不同，他角度不变的微笑肉眼可见地被鲜活的“高兴”所代替，红色的眼睛也迅速眨了几下，随着笑意眯弯起来。我捕捉到他传达出的他自己打心底产生的情绪，忽然想起了昨天他在商场对我说出的话。
——“我相信一定会有比我更加与你心意相通的人存在。”
在那时，他就会为此而觉得高兴吗？……在那时，他就认为KARR会成为这个人吗？
作者有话说第54章 模拟伴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