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游侠］AI终结者》优莉恩

50、团聚

　　“我错过了目击堪比物种演变大发现的惊世场面呢。”

　　“……将来肯定还有机会。”

　　我和KARR站在机械室门口，听着迈克尔难以置信的惊呼声喃喃交流。离开基金会一段时间的迈克尔不再是那一身皮夹克装扮了，他围着柔软的围巾，换上了显然是跟斯蒂芬妮一起挑选的拼色毛呢大衣——至于我为什么这么确定这一点，那就得说到十月份，我曾经为了置办冬衣去逛过商场，正巧遇上约会中的迈克尔和斯蒂芬妮。一家正在促销情侣款的店里有好几件的颜色和版型都深得我心，斯蒂芬妮也对它们赞不绝口，只可惜单买一件未免显得太孤单了，我就在那里提前和他们告了别，去逛其他的店。

　　——而迈克尔身上这件正是我当时最喜欢的一套中的男款。

　　被迈克尔、戴文、邦妮和艾波围在中间的两人里，除了哈尔以外，就是一张全然陌生的面孔了。那是个与浅衣白发的哈尔完全相反的黑衣黑发的男子，看起来和KARR年纪相仿，见我们走近，他主动抬起一只手打招呼：“阿比琳，KARR，我现在看上去怎么样？”

　　——杀伤力太强了！

　　我顿时和迈克尔一样发出了不可名状的号叫，“刷”地躲到KARR背后，手足无措地抓紧他的手臂，从他身侧探出头，打量那个向我们走来的，刚刚用KITT的嗓音讲出话的人。光是听到那个声线少了一丝电子质感传入我耳中，我就要热泪盈眶了。

　　“至于吗？”KARR无奈地塌下肩膀，但也没把我揪回原处去。

　　“这就像是你看着变形金刚的动画长大，然后突然有一天看到自己的车变成了活生生的擎天柱跟你说话了好吗！”

　　除了迈克尔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其他人好像都没感同身受。

　　“那你对面前的这位‘擎天柱’还满意吗？”KITT张开手臂，作出一副将自己展示给大家看的姿态，我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定睛打量他的装束——并不是我此前想象过的西装正装，而是与KARR相同的偏户外风格。

　　“我我我，我以为你们两个的脸会是一样的，但衣服会不同一些，但看来衣服是严格按照车体构造转变而来的，那脸是靠什什什么——性，性格吗？”

　　我语无伦次地抖落出一串此刻可能并不是那么重要的问题，KITT——那个或许大概有可能是KITT变化而成的人类，我现在还做不到就这么接受这个事实——像大型犬听人说话一样歪着头，微笑着接受了我的废话炮轰，然后再度开口：“刚刚邦妮他们也谈论过这个问题。我们认为肩膀以上的特征是受过往经历以及日常言行风格等多方面因素影响而形成的。不过我与KARR外貌不同对于人类来说应该也很正常——因为我们虽然是兄弟，但相差半年之久，肯定算不上双胞胎。”

　　——啊，这个用并不好笑的语气一本正经地说着微妙的笑话的效果，确实是KITT的感觉。

　　我稍稍放松下来一点了，终于能将目光聚焦在KITT脸上。按照大众审美来看，这绝对是一张端庄的脸，他整齐地梳到脑后的背头与KARR细而凌乱的头发全然两样，他的鼻子与嘴比KARR稍小，眉形比KARR更加平滑，眼角也更下撇一点。但比起五官形状，更凸显不同气质的是眼神和表情，我在看清他的脸前就能一眼断定他与KARR不一样，一定是拜他浅淡又诚恳的笑意所赐。

　　——而现在这个面容俊朗满含笑意的男人正在打着招呼，向我伸出一只手。

　　这个画面本身的冲击力就够强了，更别提他是KITT。他后面说的话我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只顾着观察他伸过来的手。除了脸以外，要说他与KARR还有什么不同，应该就在于手套和鞋子了，出现这些差异可能是因为KARR被转变的躯体已经不是奈特工业原装，有些部件与KITT不同。KITT特意脱下了与外套同色的皮革手套，露出和KARR一样修长的手指，这时我又注意到，或许是因为常年在外跑任务，又或许是因为他的外壳本来就是纯黑，KITT的肤色也比KARR稍深一些。

　　“接下来要给你们添麻烦了。”他握住我愣愣地伸过去的手，温和地说道。

　　——对了。尽管KITT自己都说过，如果我们有转变他的必要，他会随时配合，但考虑到他应该有知情权，我们在第一时间就把“你需要心理疏导，而人类之躯更适合对心理状态进行调整”的事告诉了他。但说实话，我都不知道戴文和邦妮他们是怎么考虑接下来要做什么的——难道要请心理医生来吗？KITT心理障碍的来历要怎么解释才好？

　　我费力地思索着，其他人也重新聚集到了KITT身边，戴文出人意料地提及了接下来的假期：“圣诞节快要到了，我们一起过节怎么样？阿比琳，迈克尔，你们有什么安排吗？”

　　“我和爸爸不过圣诞。”我摇了摇头。“我可以留在这里。”

　　“我带斯蒂芬妮一起过来。正好她有圣诞假期。”迈克尔也没有推辞。“这座庄园这么壮观，正适合聚会。”

　　“那么，我该去订购一棵大点的圣诞树了。”戴文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是哦，快要到圣诞了。其实这段时间我已经能够从街上的气氛和特卖活动宣传中逐渐意识到这一点了，但鉴于父亲在跨年之际总是会变得忙碌起来，我从来都只是把圣诞前夕当作大采购的日子，在家里屯上个一整月的零食和水果罐头，搞得像是要迎接一场丧尸围城。

　　有了圣诞聚会这个明确的主题目标，基金会的停歇期像是终于打定下来了。大部分被放假的技术员都回了家，邦妮留下来陪戴文打点事务，同时我们所有人都肩负着照看和关注KITT的责任。不过比起若不是最一开始就折了双腿否则一定更加闹得人不安生的KARR，KITT接受人类生活的过程顺利了不止一星半点，融入圣诞筹备工作的自然程度更是让我怀疑他用了什么时间转换器，早早习惯了人类之躯才回到我们如今的时间中来。

　　平安夜当天，斯蒂芬妮结束手头的工作飞了过来，我们一边和斯蒂芬妮一起瞒着迈克尔他失忆前在基金会工作的事，又一边和迈克尔一起向斯蒂芬妮掩饰哈尔和KITT他们的身份，虽然所有人都相处得其乐融融，但气氛总有种奇妙的抽离感。戴文为这两天的餐食检查着食材，反复斟酌后还是觉得应该为女士们多准备一点低酒精浓度的酒水选择，他想拜托迈克尔去采购时，迈克尔正和斯蒂芬妮以装备墙饰为由，捧着花环在楼里上上下下游荡。正好我想从充斥基金会的诡异气氛中抽身一阵，便主动提出帮忙，接了采购清单就跑下了楼。

　　就算安装了地暖，地下车库里还是残留着无法完全驱散的冷意。停在靠大门处的亚当见有人下来，第一时间就打着了火，兴奋地问：“有人要出门吗？这几天我都快闲生锈了！”

　　“生锈可没那么快啦。”我因他撒娇的抱怨中那一丝寂寞意味而生出些许歉疚，拍拍他的窗框，坐进驾驶座去。调好座椅距离，看着面前久违的方向盘，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总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KARR不在这里。我似乎已经习惯了与KARR随时同行的生活，不带他单独与亚当出门已经好久没有过了。

　　——要去叫他一起吗？

　　这个念头迅速在我脑海里浮现而出，令我自己都略感惊讶。除了父母以外，我好久都没觉得有什么人能让我想留在身旁，并且觉得“随时找他去哪里做什么都可以”了。就连KITT，也因为他时常忙于与迈克尔执行他们的任务，而让我不得不顾虑他的工作，无法说想见他就见他。

　　——说起来，今天有没有人交给KARR什么要做的工作？应该去哪里找他呢？……

　　我回想着早饭后大家各去干各的活时的场景，亚当驶出车库，途经测试场地绕向大门时，我在路中央捕捉到了一个我尚未习惯的黑色身影。

　　“KITT！”我忙踩下刹车，摇下车窗招呼他。“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今天我没什么事，所以来熟悉一下环境。”KITT脸上笑意依旧，这一点倒是与我此前想象过的十分相似。“等我调整好状态，应该还要再经历一次测试才能回归工作吧？”

　　“现在可是停歇期，一提工作我就头大……等等，你说没什么事要做？”我习惯性地想把工作的话题抛到一边，随后抓住了一个重点。“那……要和我一起去采购吗？”

　　“乐意之至。”KITT微微弯腰致意。“要我坐副驾驶吗？”

　　他的动作太过于规矩，甚至会让我联想起斯蒂芬在家对待我和父亲的样子。为了打破这层隔膜般的礼节，我叫亚当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待KITT一跨进来，就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把他拉近，就像以往抱住他的内门把手、枕着窗框一样挽住他的胳膊，试探性地将脸贴在他肩上，说：“我们两个都没有驾照，不是吗？谁坐驾驶座也没什么区别。”

　　“有道理。那么，交通安全就靠你了，亚当。”

　　他仍笑着，亲切地拍了拍方向盘，没有要与我拉开距离的意思。果然，他对与人类之间距离感的把控还停留在以前——不过这大概归功于其他人都不会像我这么冒失地贴近，他也不会有机会被别人教导说距离太近有失常识。

　　早在KARR还没有与我第一次搭档时，我就很确信，自己在仗着KITT完全不了解我对他的依赖性，就兀自做着放在人际交往中可能会有点冒犯、但面对一辆车子就显得没那么不正常的亲密接触。如今KITT化作人类之躯，我究竟是会有机会直接与他步入密切关系呢，还是会因此反而疏远开呢？

　　——这就像学生时代的告白，一旦一步选错，可能就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我不敢冒险做得太过火，暂且满足于这一次瞬间的温存，握了握KITT被手套包裹的指尖，重新在驾驶席上坐正身子，任亚当单独载着我们两个驶向了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