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心》末雪

67、无心说（8）

　　妖王寝宫，沈画心侧身让开，示意让南枝大显身手，破开这美人图上的封印，释放里面的生魂。

　　“九九，这小子瞧着一点儿都不靠谱，你也相信他？”虫子钻出来，趴在沈画心的身上，一点儿也不看好南枝。

　　沈画心赏它个白眼。“他比你靠谱多了。”

　　“你，这还没嫁人呢，就胳膊肘往外拐了。”虫子的脸胀得气鼓鼓的。

　　沈画心懒得跟它废话，伸手往肩头一抓，捏着虫子，伸手一弹，将虫子弹出老远。

　　虫子在空中旋转翻滚，晕头转向。“九九，你卸磨杀虫。”

　　“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闹！”沈画心的神色不大好看。

　　虫子自知理亏，屁颠屁颠地跑回来。“我这不是看气氛凝重，想缓和缓和嘛！”

　　“给我安分点儿！”沈画心一把将虫子拎起来，安放在肩上。

　　南枝看着那美人图，神色严肃。手中灵法绾动，细如柳丝的灵力由他手中而出，直直地朝着美人图而去。只见流光大过，刺眼的白光几乎令他们睁不开眼睛。

　　待到强光消散过后，一缕青烟从美人图中钻出来，落在地上，逐渐聚集成一个有形之体。细瞧之下，分明是一个女子模样，且与画上如出一般。女子形体聚集过后，那画上的笔墨全部消失，只留下一副空白的画卷。

　　“这小子还真行。”虫子只觉得刚才自己说的话，真是啪啪打脸。不过无所谓，谁让它脸皮一向很厚。

　　女子起身，眼中朦胧，恍若隔世。一袭白衣，衣袂飘飘举。她相貌清雅，却又不失英气。眼前之魂，与天之涯中的白月如出一辙。

　　“你们，是何人？”白月警惕地看着他们。在画中睡了百年，已对世事不了解。受过一次欺骗，她岂能不再防备。

　　“是妖龙让我们来救你的。”沈画心连忙解释，生怕白月将他们看作敌人。

　　“此地不宜久留，先离开再说。”南枝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

　　白月即便有疑，却也知是他们救了自己。更何况这个地方囚禁自己太久，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

　　三人连忙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一刻也未曾耽误。可即便如此，也不妨碍沈铁卿及时出现在寝宫门外，拦住他们的去路。

　　看着曾经自己深爱并为之付出一切的男人，白月心中的怨恨，在百年的囚禁中发酵。她无时无刻不想着报仇，让自己亲手了结这一段孽缘。

　　“沈铁卿。”白月咬牙切齿，手握紧成拳，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若不是她此刻只是魂体之身，感觉不到疼痛的话。

　　沈铁卿没有看她，反倒是将目光落在沈画心身上，带着往日般慈父的笑容。“画心，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你要帮叛逆份子，为祸妖界吗？父王相信，你只是受了他们的蒙骗。现在回头，还为时不晚。”

　　看着沈铁卿的这副模样，沈画心的心在滴血，她曾以为自己失去的只有母亲，却不想连父亲都是假的。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骗局罢了。

　　“南枝，你带着白月先走。”沈画心低声道，事到如今，她也必须要做个了断。

　　南枝看了她一眼，明白她心中所想，并没有与她争执。“你自己小心。”又扭头对不愿走的白月道“你只有让魂魄回到身体里，才能复仇。”

　　白月虽然恨意满贯，但理智还在。她与沈铁卿的恩怨，不急在这一时。

　　可他们想走，沈铁卿却未必肯放。沈画心出手拦在沈铁卿面前，给南枝他们制造离开的机会。

　　此时，沈铁卿暴怒道“画心，你可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放走白月，你这是要闯下弥天大祸。”

　　“父王，我只问你一句。我母后究竟是谁？你们四人之间的恩恩怨怨又是怎么回事？妖龙说的，是不是真？”沈画心一声声质问。

　　沈铁卿不甘地看着白月逃走，相比白月，他必须要处理好眼前的这个麻烦。“画心，难道你宁肯相信一个外人，也不肯相信父王的话吗？”

　　“事到如今，我不知道我该相信谁。”沈画心内心满是痛苦与挣扎，忽然，她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沈铁卿。“父王，你敢让虫子看看你的记忆吗？”

　　沈铁卿先是一惊，其后又镇静下来。天噬虫的能力，他自然是知道的。这也是为何众多子女中，他唯独会放任沈画心的原因之一。“有何不敢？”

　　“虫子。”沈画心见他放下戒备，示意虫子进去看看。

　　虫子一跳，朝着沈铁卿而去。却不想，沈铁卿忽然出手，双指一夹，将虫子拿捏住。即便虫子如何地扭曲身子，也挣扎不开。

　　“虫子。”沈画心又惊又怕。“父王，你这是做什么？”

　　“画心，你自幼就活泼好动，心思也比其他姐妹灵敏。有一点你一直没变，那就是从来就只相信自己。”沈铁卿脸上的笑容变得可怕，在天噬虫面前，记忆是不可作假的。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局面，只能说他失算，怪不得别人。

　　“那妖龙说的，果然是真的。我们都不是你的女儿，一直以来，你不过是贪图我们的能力罢了。”沈画心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他做出伤害虫子的举动。都怪自己太大意了，怎么能让虫子以身犯险呢！

　　“不错，白月十尾，天赋异能。本想着将你们的能力收作己用，度过千年大劫，再一统三界。现在你们既然一心求死，那就怪不得我了！”沈铁卿目光阴寒。手上一用力，指尖冒出些许黑雾。

　　虫子在他手中痛苦地挣扎，那黑雾侵蚀着它的身体，即便它张口嘴，想将那黑雾吞噬吸收，效果看起来却并不佳。

　　沈画心心急，手中凝聚灵力，势必要将虫子给抢回来。她快，却有人比她更快。

　　一个身影直直地朝着沈铁卿扑去，只见其一把抓住沈铁卿的手臂，张开嘴，狠狠地咬上一口。

　　“十妹。”沈画心甚是吃惊，不是让她不要再插手此事了吗？她怎么又出现在这儿。

　　沈画晴这一口咬得很深，几乎见着血肉，逼得沈铁卿痛嘶一声，手上吃痛，松开拿捏虫子的手。虫子得到释放，撒开脚丫子就赶紧逃命。

　　沈画心伸出手，虫子赶紧钻进她的血脉之中，躲藏起来。这一下，虫子被吓得不轻，即便平日里不正经，但在危机关头，它还是很懂得惜命的。

　　“九姐，快走。”沈画晴松了口，却还是死死地拽着沈铁卿。刚才的话，她在一旁都听见了。

　　“十妹，快松开。”沈画心揪心，她已经看见沈铁卿眼中隐藏的杀意。要是画晴再不松开的话，只怕对方要痛下杀手。

　　“九姐，别管我。快将此事告诉其他姐姐们，绝不能让她们再受骗。”沈画晴整个人死拽着，就是不肯放手。

　　听着沈画晴如此一说，沈铁卿自知败露，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们。即便现在还不是炼化能力的最佳时机，但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只见沈铁卿左手起掌，朝着沈画晴的头颅劈去。那一掌，只想着置对方于死地，哪里还会顾及半分的父女亲情。更何况他们之间，从来就只有‘利用’二字。

　　沈铁卿手起掌落，却在此危急时刻，沈画心身随心动，与他对掌，生生接下那掌力。与此同时，她另一只手，拽住沈画晴的衣领，将她甩了出去。

　　沈画晴被甩出老远，在地上蹬了几步，才停下来。看着沈画心吃力地对抗。她明白，沈铁卿近千年修为，沈画心又怎么可能是对手。自己能力微弱，如何能救？

　　沈画心承受掌力，嘴角流出殷红血液，五脏六腑已是翻腾不止。幸好这用的是自己的狐心，若是颗假心的话，自己早怕是殒命于此。

　　沈铁卿见她们死命纠缠，心中的愤怒不消只增。手上更是用力，不留一丝情意，势必要取她性命。

　　沈画心学艺不精，难以应付。她左手偷偷地伸向沈铁卿身后，虫子飞速地蹿出头，跳到沈铁卿身上，找着块肌肤，就往里钻。

　　沈铁卿一方面要应付沈画心，一方面又要提防天噬虫，不让它有机可乘。

　　沈铁卿肌肤如铁，怎么也钻不进去，这可急坏虫子。当下也顾不得许多，狠狠地咬下一口。天噬虫的牙齿，也算是个厉害的。只见这一口，连皮带肉地咬了下来。

　　沈铁卿吃痛，一掌将沈画心击飞。一手按住伤口，当下运转灵力，治疗伤势，同时寻找虫子的下落。

　　沈画晴连忙上前查看沈画心的伤势，两人相互搀扶。

　　虫子眼见得手，早已跑得比什么都快。它发誓，这辈子都没跑得比这更快过。飞快地钻入沈画心的血脉中，两人一虫趁机，赶紧离开。

　　望着她们逃离的身影，沈铁卿的脸色难看得要命，眼中的杀意如发酵的酒酿般浓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