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首》洪刘华

55、仇人的信任

　　却说张丽丽病愈以后，张才建、朱小红在安徽无所事事，一家三口又回到如皋。女儿已到了上学的年龄，朱小红将她送到如皋市实验小学，他弟弟的儿子也在那里上学，弟媳接送两个孩子。朱小红每月给弟媳三千块钱，弟媳对丽丽关怀备至，就跟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
　　朱小红上次离开如皋的时候，将狮子楼饭店转让给田学平【田学平的故事见43章】，当时说好一百三十万，田学平只给了八十万，还有五十万说年底给。如今两年多过去，田学平一分也没给。朱小红每次去要，他总是找各种理由推诿。狮子楼饭店生意红火，朱小红决定收回，田学平却又不肯。
　　既不还钱又不还店，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张才建每次去跟田学平争吵，最终都是不了了之。田学平拿不出五十万，张才建更加拿不出八十万！
　　后来经过协商，饭店归两家人所有：田学平任董事长兼总经理，张才建任副总经理兼大厨。
　　田学平是个特别精明又特别小气的人，以前买菜都是自己去，买多买少他自己知道。张才建当上副总和大厨以后，觉得买什么菜买多少应该自己做主，为了生意红火，他宁可多吃点苦！他的话鬼也不信，田学平更加不信了！让他去买，谁知道买多买少啊？
　　田学平仍决定亲自买菜，可董事长自己买菜，副总兼大厨干什么呢？按照协议，张才建即使不干活，年底也要照八：五的比例分红。
　　后来田学平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他让张才建买菜，自己的舅舅任保管员。张才建买菜回来必须到仓库过称，同时将购货单交给舅舅。田学平关照舅舅：实物比购货单多照购货单记账；实物比购货单少照实物记账。老舅自然听外甥的，严肃认真一丝不苟，只能多不能少！干货一般不会缺斤少两，水产里面都有水呀，买回来后自然分量不足。保管员照实数记，张才建等于亏本！不过田学平是董事长，一言九鼎，张才建也无可奈何。
　　数量有老舅把关，价格随时变化，田学平对此也不放心。有次张才建买菜回来，老舅记好账后，田学平将购货单要去，然后到市场询问。原来购货单上开的价格都比实际贵：芹菜一块开两块，芋头三块开四块。。。。。。张才建不是傻瓜，他怎么可能亏本呢！
　　从市场回来，田学平找张才建谈话，问他购货单上的价格为何与实际不符。张才建不肯认错，他恼羞成怒地指着田学平的鼻子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吴刚见了我都称兄道弟！你给我马上消失！我数三个数：1，2，2.1.。。。。。。他不敢数到3，他如果数到3田学平不消失，他不知怎么办好！
　　田学平哭笑不得：你一个小小的厨师，竟然叫老板消失！当下二话不说，叫张才建结账走人！张才建这才意识到田是老板，又低声下气求情，田学平坚决不留。第二天朱小红帮他求情，田学平不为所动，最后十分疑惑地问道：“你怎么嫁给这种男人？”朱小红无言以对。
　　田学平见朱小红年近四十风韵犹存，不由动了心事。她让朱小红到饭店当会计，年底利润平分。朱小红大学毕业，当个会记自然绰绰有余。
　　田学平的办公室很大，他把办公室一分为二：前一半办公，后一半休息。他是董事长，朱小红是会计，而且两个人都是股东。田学平经常把她叫到办公室讨论饭店发展大计，有时也到休息室切磋床技。
　　两个人偷偷摸摸也就算了，偏偏田学平要跟她做长久夫妻。他老婆小学毕业相貌平常，田学平早就对她没有兴趣了！跟朱小红好上之后，田学平一直吵着要跟老婆离婚！老婆受不了他的打骂，只好跟他协议离婚。田学平净身出户，老家的房子都给了前妻。
　　第二天上班后，田学平掏出离婚证放到朱小红面前。他说：“我为你离婚了，现在就看你的了！”田学平认为自己离了婚，朱小红也应该离婚！朱小红啼笑皆非，她又没有叫他离婚，她跟他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田学平跟张才建半斤八两不相上下，离婚再嫁似乎多此一举！
　　可是田学平不这么认为！他觉得他是老板张是厨师，他比张才建高档多了！既然档次比他高，那朱小红就应该良禽择木而栖，不离婚改嫁似乎没有天理。田学平开始了死缠滥打的逼婚。
　　离婚第五天，他叫上几个朋友来到朱小红家，强迫张才建同意离婚。张才建好歹也是个男人，杀了他也不会同意！不过好汉不吃眼前亏，她说朱小红回来再跟她商议，她如果愿意离就跟她离。
　　朱小红听说此事后十分生气，从此不再去饭店上班，并强烈要求田学平归还欠款！11月初的一天，朱小红、张才建在家睡觉，忽然听到院子里砰呯作响。夫妻俩胆颤心惊地爬起来一看，有人正从外面往里扔石头！田学平还在外面叫骂：“朱小红，不要脸，既想做婊子又想树牌坊！”朱小红恼羞成怒，她虽然水性杨花，但没有人敢这样当面侮辱她！
　　朱小红好歹南京大学毕业，见过的男人不在少数：大学时她就谈过恋爱，对方家住贵州山区，毕业后坚决要回老家，两个人不得不含泪分手。他们之间感情纯真，除了拉手之外没有肌肤之亲；王小毛文化不高，不过英俊潇洒，对朱小红言听计从百依百顺，家庭收入都归她保管，若不是眼睛被人扎瞎，她不会和他离婚；吴刚仗义疏财敢作敢当，成熟稳重如父如兄，朱小红对他的爱刻骨铭心！张才建其貌不扬外强中干，不过他会甜言蜜语哄女人开心，而且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照顾关心，为了女儿又放弃生育！朱小红想：你田学平什么东西？饭店老板还是我让给你的，五十万元至今不还，据说八十万元也是借的高利贷，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还清！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条件优越，死皮赖脸要我嫁你？
　　朱小红越想越气，五十万元她也不想要了！她跟老公张才建商议，决定除掉这个败类！张才建本来就恨之入骨，听了她的建议立即赞成！
　　第二天，夫妻俩分别到医院、药房购买安眠药，合计买了八十片。两人将安眠药溶解在三瓶啤酒中，然后打电话让田学平到家中来商量结婚的事。田学平欣喜若狂，晚上8点多钟欣然而至。张才建躲在房里，朱小红一人在客厅等他。田学平喝下一瓶拌有安眠药的啤酒，目光中满是爱意。朱小红有些不忍，想给他最后一次机会，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其实爱一个人并不一定就要跟她结婚，能经常在一起就行。”田学平红着眼睛说：“你什么意思？我离你不离，那我不是亏了？你赔我损失！”朱小红彻底死心了，她劝田学平喝完剩下的两瓶啤酒，说明天就跟张才建离婚，改嫁给他！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张才建什么东西？黑不溜秋的，还是外地人！田学平大喜过望，将啤酒全部喝光，很快人事不醒。这时张才建从房中出来，配合朱小红一起把田学平装进事先准备好的编织袋。将袋口扎上时，张才建幸灾乐祸地说：“兄弟，一路走好！”
　　十点过后，两人将编织袋抬进汽车后备箱，然后开车向江边开去。到了江边又将编织袋取出。江边有条小路直通江心，两人尽量离岸远点，看看差不多了，张才建数三个数：1，2，3！两个人同时用力，将田学平连同编织袋一起扔进江中！
　　回家路上，朱小红心情紧张一言不发，张才建认为神不知鬼不觉，竟然一边开车一边唱起歌来：
　　滚滚长江东逝水，
　　浪花淘尽英雄。。。。。。
　　不料第二天早上，朱小红收到一条手机视频，内容正是昨天装尸、抛尸的画面。紧接着又收到一条微信：速转五万块钱给我，视频删除，否则后果自负！朱小红看完微信脸色苍白汗如雨下，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张才建看到也是手足无措，不知怎么办才好！
　　当天下午，朱小红又接到一个电话：钱准备得怎么样了，不打我发朋友圈了！朱小红全身发抖无奈地说：“不要发朋友圈，明天我转给你。
　　次日早上，朱小红将五万块钱转给对方。
　　年底，沿江公安局开始调查田学平失踪一案，张才建、朱小红早有准备，因为田学平失踪前他们就已离职，公安局没有找到他们的破绽。
　　一天，朱小红上街买菜，遇到以前饭店里的洗碗工王龙。王龙叫她朱会计，朱小红点了下头正准备走。王龙一把将她拉住，小声地说：“那视频是我拍的，我一直没给人看。你长得这么漂亮，被枪毙太可惜了。朱小红一听头皮发麻转身就走。王龙从后面一把抱住，两只手又在她的腰部摩挲。他说：我是北方人，今年二十六。我说话算话，五万就五万，肯定不会再要！不过你以后必须做我的情人，我一个人租的房子，很方便的！
　　原来那天田学平去朱小红家时，他叫洗碗工王龙同去，他怕喝了酒不能开车。王龙坐在驾驶室里，一边打游戏一边等老板。老板没有等到，张才建夫妇抬尸、抛尸的场景却被他拍得一清二楚。他本来想发朋友圈，后来觉得没意思，还不如敲她一笔远走高飞！饭店通讯录上有朱小红电话，他加了她的微信，所以能发视频给他。王龙说他现在不想走了，他要成为朱小红的情人。
　　看着王龙无耻的嘴脸，朱小红欲哭无泪，为了稳住他，假装轻松地说：“今天不方便，老公等我买菜回家。我有你电话、微信，到时我主动跟你联系。小伙子长得真帅！”王龙一听欣喜若狂。
　　朱小红回到家中，张才建正好将女儿接了回来。看着可爱的女儿，朱小红泪如雨下。说实话，她不想死！可是故意杀人，能够逃脱法律的制裁吗？
　　正在这时，王龙又发来一条微信，打开一看，却是约她晚上到他租住房去！张才建怒不可遏，当时就要去找他拼命！朱小红一把将他拉住，绝望地说：我再也抗不住了！我们去自首吧！自首了，坐牢也好，枪毙也好！
　　大年三十那天，张才建夫妇毅然走进沿海市公安局自首，同时供述了王龙敲诈勒索的罪行。王龙过年未回老家，呆在租住房里束手就擒。
　　今年五月听到这样一个消息：张才建犯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死刑！朱小红犯帮助毁灭证据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张才建有情有义，把事情都拉到自己身上。他说朱小红只是帮他处理尸体，没有参与杀人！
　　吴刚去看望朱小红，老婆石兰也去了。朱小红一见石兰放声大哭！她说石兰是个好人，即使自己谋害过她，她也不会亏待孩子！而弟弟、弟媳的为人她太了解了，如果没有三千块钱，他们肯定不会照顾女儿！所以她将女儿托付给了石兰！石兰劝她安心接受改造，丽丽和孙女她肯定一视同仁。有孙女的，肯定就有丽丽的！
　　看完朱小红吴刚又去看望张才建，对于杀人抛尸他一点都不后悔，对于死刑判决也不打算上诉！他怕说多了对朱小红不利！他说杀头不过风吹帽，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这个猥琐的男人，临死都在保护自己深爱的女人！
　　前几天环球公司内部调整，王总撤去吴刚的副总职务，任命他为廊坊工地项目经理，吴刚愤然辞职！他现在就在家里接送孩子。每当夕阳西下孩子放学，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孩都会同时扑进吴刚的怀抱。他们一个叫爷爷，一个叫爸爸。吴刚一手一个将孩子抱起，脸上洋溢着慈祥的笑容！正是：
　　无情未必真豪杰，
　　怜子如何不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