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中元记事》朝人歌

1、中元节

　　七月十五 中元节
　　又下雨了，猫儿，你到底在哪儿？白玉堂一身白衣，站在高阁之上提着一壶酒，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他们都说你死了，死的不能再死了，五爷只想知道你在哪儿？死人也是有尸首的！可你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爷不信你就这么抛下我就走了爷不信！白玉堂猛地灌了一口女儿红，看着京城里各家各户挂起素白素白的灯笼，恍惚道，“猫儿，今天鬼门大开，是人是鬼你也应该都顺着道回来了。”
　　白玉堂又喝了一口，似是想到什么一样摔了酒坛匆匆忙忙地奔回开封府。
　　“呃白……”
　　刚进门呢，还没等张龙打完招呼，性急地白耗子就使着轻功窜进了展昭原先住的小西院。
　　白玉堂在门外生生地站住了脚，自从展昭不见了，他就再也没有进过展昭的房间。不是说不留情，而是因为不敢。白玉堂想想也好笑，他锦毛鼠白玉堂纵横江湖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不敢进人房间。白玉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了出来，而后轻轻地推开这让他日日想念的地方。
　　屋子里面的布置很简单，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了，只有一张桌子，旁边一个不大不小的衣柜，除此之外，还有在墙上挂的一把宝剑。自从展昭走后，开封府的杂物阿婆也再也没有进过展昭的房间收拾。白玉堂有些贪婪地闻着这间房屋的味道，仿佛展昭还在一样。他轻轻地走到衣柜旁边，打开，入目的是两层很明显不是一个人穿的衣服。最上面一层是白玉堂惯穿的几套白衣，下面一层放着展昭爱穿的蓝衣，旁边还有一套大红色的官衣。看到这白玉堂像是想到什么一样扯了扯嘴角，记得有一次展昭受伤，一身蓝衣被血染的不成样子，白玉堂费劲地给展昭弄下来那身血衣服，给他包扎好后回身又拿了一套最贵的锦绣缎的白衣给展昭：“你小心点！这是爷花了好几百两做的，穿破了爷要你好看。”
　　“那还是请玉堂收回去吧，弄坏了展昭可赔不起。”好看的猫眼弯弯，展昭笑道。
　　“你少来，”白玉堂对着展昭翻白眼，“赶紧穿上，莫不然，展大人是想让五爷来帮你更衣吗？”白玉堂环手在胸，盯着展昭坏笑道。
　　“呃……我自己来自己来。”没等白玉堂再次开口逗他，展昭讨饶，麻利地拿过衣服就穿了上去，期间好几次伤口被扯到疼的展昭呲牙咧嘴的就是不用白玉堂帮忙。白玉堂也没吱声，看着展昭背过身去就就知道面前这只猫肯定又是脸红了……
　　思毕，白玉堂毫不费力地从衣服下面找到一盏素白的灯，灯面上还俏皮地画着一只小老鼠和小猫。白玉堂小心翼翼地把灯挂在展昭的门外，然后坐在展昭的房里一动不动，猫儿，回家吧，我等你。
　　外面的雨是越下越大，直到半夜雨才有点停下的迹象。白玉堂坐在床上等的眼有些微微发涩，揉了揉眼，恍惚间面前似是出现了一道蓝色的身影。白玉堂又使劲地揉了揉眼，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声音略微有些颤抖：“猫儿？”就只是轻轻地唤了一声，仿佛害怕面前的人会被声音震散了一般。
　　“玉堂……”展昭抬头笑，眼里好像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
　　“猫儿！”白玉堂大叫一声，跃至展昭身边，紧紧地抱住他，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他的猫儿他的猫儿……他的猫儿回来了！哈哈……白玉堂想笑，却发不出声，眼角里只有那几颗滚落的泪珠揭示了他此刻到底有多激动。
　　“玉堂，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完好无缺地回来了。”展昭轻轻地拂去白玉堂眼角的泪，他怎么能不知道白玉堂此时有多么激动有多么开心，可是……算了，还是等过几天再跟他说吧，展昭并不想现在就打掉白玉堂的开心。
　　“猫儿！你好狠的心！”白玉堂突然恶狠狠地推开展昭，眸子通红通红地看着展昭。
　　“玉堂……对不起……”展昭也是苦涩地笑笑，他也不是不想回来，他也不是不想白玉堂，不想开封府这些人，可是……展昭有时候恨死自己的这些可是但是了，但就是没有办法，千言万语汇成一句“对不起”。
　　“赶了一天的路？”白玉堂看展昭风尘仆的样子，连忙跑到一旁给展昭倒了一杯水。其余的话也没说出口，对于他来说展昭回来就是天大的事，其余的都可以往后拖一拖。
　　“嗯。”其实他拖着这副身体赶一天确实还是有些太勉强了，展昭点头。
　　“快洗洗就睡吧。”白玉堂拉着展昭去后面沐浴。
　　“好。”

　　一夜好眠，白玉堂好久没睡这么好了。昨晚展昭跟他说想要跟他找一个隐世的地方安安稳稳地过上几个月。白玉堂连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和展昭找一个小地方避避世，一直都是他的梦想。
　　在开封府逗留了好几天之后，白玉堂和展昭告辞开封府的众人，两人两马迎着朝阳出了汴京的城门。

　　“后续么？”白玉堂扯了扯嘴角，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展昭的墓，没管来人，又陷入了沉沉的回忆。

　　到达小屋的第一天晚上，展昭就主动跟白玉堂坦白了，因为他拖着这副身子，凭白玉堂的手段，早晚会知道，还不如早日跟他说了早早的做好准备。
　　“玉堂，我不怕死。”展昭说这话的时候猫眼弯弯，一点都没有讨论死亡的恐惧，有的是不知怎么安慰白玉堂的无措。
　　白玉堂一直都知道展昭有什么事瞒着他，却不想，瞒得竟然是生离死别。
　　“猫儿……”白玉堂无言，紧紧地握住展昭的手，他懂，他真的懂，他们俩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可是，猫儿，你就真的忍心离我而去？短暂的沉默过后，抬头面对展昭，眼里含泪，“不管怎么样，我会一直陪着你，猫儿，这是我给你的承诺。”
　　“嗯。”

　　“后来的后来呀……”白玉堂似是想到展昭什么话一样暖心的一笑，“就是那只猫的那些话了，足够五爷守着这一生了。”
　　来人被着有些凄惨又暖心的笑晃了眼，默默地叹了一声，继续听白玉堂往下接着讲……

　　“玉堂，我从不后悔我认识了你……”
　　“没后悔过我们俩的关系，”
　　“今生今世，生生世世，我展昭想托付终身的，只有你。”
　　“生死同穴……”
　　“玉堂，好好照顾自己。”

　　白玉堂眼眶有些微微的通红，身子也是有些颤抖，来人刚想开口问白玉堂怎么了，就看到白玉堂“嚯”地一下站起身，接着是毫不留情地送客：“改日再聊吧。”说完就进了屋，也没管来人什么表情什么态度。
　　过了良久，等到人走茶凉，白玉堂才从屋内重新走出来，只不过这次，他手里还带着一坛未开封的酒。
　　“猫儿，这可是埋了二十年的女儿红，今天我们不醉不归。”白玉堂说着，开了坛口，咕咚喝了一大口酒。白玉堂顺势席地而坐，也不管自己身上的白衣是否会弄脏，对着面前展昭的坟墓一口接一口的喝着酒。白玉堂喝的太急，这酒又辣，没一会儿就被呛地咳了起来。顺气好一会儿才抬头看了一眼展昭的墓碑，想开口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大口大口地喝着酒。雨，知人情地下了下来，风吹过竹林，哗啦作响。白玉堂抬手抹了一把脸，不知是雨还是泪。展昭，你终究还是离了我而去，你终究还是负了我们的誓言！猫儿猫儿猫儿！你真是……好狠的心！白玉堂兀地吐出一大口血，眼前一黑，没有什么征兆地就倒了下去，白玉堂恍惚间像是看到一道蓝色身影直直地站在雨中，一动不动就那么看着他，猫儿，五爷还是这样的贱脾气，没了你我还真活不了，臭猫等着五爷。
　　白玉堂轻喃一声，彻底失去意识，那声轻入鸿毛的低喃也彻底消失在越下越大的雨中。

　　“今天是中元节，赶紧挂上灯笼。”来人回到家中，还未换下被淋透的衣服，就先挂起一盏素白的灯。

　　风雨中，照亮的似乎只有白玉堂那句被吹散的……
　　“猫儿”

　　――――――完
　　记于中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