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良伯

8、鳕鱼豆腐汤

　　年关将至，两个人就要分别各自归家。
　　周末的清晨已经很冷，两人穿着同色系的长款羊毛大衣一起在初生的太阳光线里去市场买新鲜的鱼。
　　买了鳕鱼又买了豆腐，决定回家煮一大锅乳白色的鲜美的鳕鱼豆腐汤。
　　买完东西慢慢散步回去，好好享受仅剩的最后几天逍遥时光。
　　“哎，大年初一我去你家拜年吧，顺道看看我未来岳父岳母。”
　　须臾抬起脸来笑着看他，“好啊，只要你不怕被打。”
　　齐睐烁皱皱鼻子说：“岳父岳母不会这么粗鲁的，岳父岳母肯定会很喜欢我。”
　　须臾笑笑没有再说话。
　　其实两个人都清楚，拜见岳父岳母这种事现在是不可能的，毕竟不是普通情侣，两个人性质如此特殊，感情不会轻易得到认可。但现在谁都不想提起，因为略有残忍且心酸。只能以玩笑话一笑带过，不给彼此压力。
　　春运大军拥挤的可怕，一些买不上车票的人甚至自行组织摩托车队伍骑行回家，急切回家渴望与亲人相聚。
　　两个人则正好相反，巴不得时间过得再慢一点，这样两个人就能多待一会儿。但终于还是到了归家的时刻，两个人的相处仅剩三小时飞机飞行时间。
　　公共场合不敢放肆，只能把手握在一起，然后放在毯子下面。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睡觉，周围的很多乘客都在休息，两人也不好吵闹，只靠近彼此偶尔说几句悄悄话。
　　时间很快过去，飞机落地，再不舍两人也只能分别。
　　磨磨蹭蹭的从出口出来，须臾的父母已经在等，柴午安也放下手头工作来接机。
　　在出口那里，像普通朋友一样告别，眼神不敢表现得太过炙热，只能用余光相互瞟着，一直到对方消失在视线里。
　　简直刚分别就要思念。
　　柴午安早就在和齐睐烁通讯时就知道了他们两个在一起的事，不过看到两个人一起从机场出口出来还是感到非常激动。
　　旁人可能看不起两人之间有什么猫腻，但对于熟悉齐睐烁的她而言，一眼就能看出齐睐烁眼中的恋恋不舍。
　　时隔几个月，两个人就已经发展的如此神速，不得不让柴午安表示惊讶。
　　虽然早就知道齐睐烁是gay，但柴午安还是第一次看到与人热恋中的他。
　　两个人看起来就如普通情侣般，丝毫不会因为两个人都是大男人就让人觉得有任何不适。
　　原来同性之间的恋爱和异性之间的恋爱并没有什么不同。
　　在车上，柴午安看着闭目休息的齐睐烁欲言又止，齐睐烁闭着眼都感受到了柴午安询问的眼神，便说道：“怎么了？想问什么你就问呀？”
　　柴午安便不再犹豫，“陶须臾的爸妈一定不知道他是gay吧？”
　　“知道。”
　　“啊？？他的爸妈看起来都很有知识的样子，那他们一定不同意吧？”
　　“唉……”齐睐烁长叹一口气，柴午安拍拍他的肩，“那你这女婿可不好进门咯！”
　　齐睐烁白了她一眼，又唉唉两声，“没事，我还是很有信心征服我未来岳父岳母的！”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你仍需努力呀哈哈。”
　　“呵呵哒，你有啥资本笑我，话说你那小情今年还回不回啊？”
　　柴午安听到这句话立刻变了脸，“别给我奶奶的提他，他奶奶的还是不回来！气死奶奶我了！！”
　　齐睐烁看着柴午安咬牙切齿的样子，心里平衡了很多，玩笑道：“你干脆再找一个得了，等他的时间都够你找十个他了。”
　　“你懂个屁，十个他也不是他呀，再说了，我都等了那么久了，如果现在放弃了我多亏啊，怎么也得等到了先开心开心再甩了他。”
　　“是是是，还是姑奶奶您有主见，小的佩服佩服。”齐睐烁嘴上这样说，心里却知道柴午安是放不开乌诺了，不然也不会一提起他来就激动的满口脏话。
　　要放在以前齐睐烁肯定会认为柴午安就是个傻叉，但是现在不会了，因为他心里也有人了，他知道如果让他等须臾三年，他肯定也是二话不说就等，并且也是拿十个人也不换这一个。
　　每个人都很深情，薄情的只是还未遇到正确的人。
　　同样是在车上，须臾同样的闭目休息，陶母同样的欲言又止，不过不一样的是须臾没有开口让她有什么问什么，而是选择了沉默。
　　于是，陶母也没有开口，一路上相对无言，安静到家。
　　到家后，陶父帮他把行李搬进卧室，陶母帮他收拾了一下，这个过程中三个人假装正常的日常对话，询问一年来各自的生活，硬生生的省略彼此最担心和最想询问的部分，还算愉快的实现了该有的相聚戏码。
　　但其实彼此心里都明白，三个人心中的结都还在梗着没有消失，平静的表面下暗涛汹涌。
　　索性陶父陶母都是受过良好教育的知识分子，所以不会给须臾太大压力，只是试图将他扭转回“正途”，而不会强烈的对他进行要求。
　　洗过澡后，须臾趴在床上床上给齐睐烁发了信息，然后还没来得及等到消息，就支撑不住沉沉睡去。
　　收到须臾消息的时候齐睐烁正站在爷爷家门前，刚刚进去但是被打了出来。
　　他揉着手臂上的被打的地方，掏出手机看了消息，匆匆回了一句，便继续投身到哄爷爷的伟大事业中。
　　门里爷爷还是很生气的咒骂着他，可以听见王姨正在柔声劝慰他，但是爷爷仍怒气未消。“爷爷，我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您就让我进去吧，大过年的您不让孙子进门，邻居会笑话您的。”
　　“爱谁笑话谁笑话，你今天就是甭想进我这个门！我没你这个孙子！！”
　　“我爸是您儿子的，我是我爸儿子，咋您还像赖账啊？”
　　“介个小兔崽子，我就是不认帐，爱滚去哪滚去哪！！”门里爷爷激动的用手杖敲着地，王姨给他抚着背顺着气，一直说：“哎哟老爷子别气别气了哟，身体要紧的身体要紧的……”老爷子喘口气继续喊道：“滚蛋滚蛋给老子滚蛋！！”
　　“哎哟哎哟，大过年小烁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让他去哪啊？”
　　“爱去哪去哪！睡大街我也不管！！”
　　齐睐烁不死心也继续喊道：“爷爷爷爷欸，让您孙子进去吧，您孙子快被冻死了！”
　　王姨也接着帮腔，“就是哦就是哦，外面可冷了哦，小烁要是冻坏了，你可是要心疼的哟。”
　　爷爷不为所动，持续喊着：“冻死好，冻死才省事儿，就不用到我面前碍眼了！”
　　“哎哟，爷爷欸，让我进去吧！”喊完这句，转身坐在了门前台阶上。
　　每年回来都会有这么一出，齐睐烁知道，其实爷爷这样大喊大叫的生气是在给自己和他一个台阶下。
　　确实，齐爷爷口上“怒气滔天”但心里其实已经没有多气了。
　　老人家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事情没经历过，年轻时身边也有年轻气盛的哥俩亲密无常，但谁都知道这种感情不靠谱，并且会遭人唾弃会被骂不正常的，他不想孙子走这条路，这条路太难了，可是没想到他居然这么顽固，屡次劝解无效，才抑制不住总和他发火。
　　他知道一年孙子只能回家一次，也断然不会太过于和他计较，只不过表面上的功夫还得做，毕竟不能让小兔崽子以为自己已经妥协，在这件事情上他可是永远都不会妥协的。
　　又过了半晌，自己喊的也累了，也觉得骂的差不多了，便拄着手杖，面色“嫌恶”的回了卧室休息，默许王姨将门打开放孙子进来。
　　在外面冻了半天，加上路途只顾和须臾温存没来及休息，齐睐烁这一会儿已经疲乏的倒头就能入睡，强撑着把行李丢进卧室，便一头栽倒在床上，瞬间入睡。
　　所有需要注意的回归之举都已经顺利完成，年关已至，在这种情况下，长幼之间迅速达成共识，决口不提任何会让彼此不愉快的话题，所以两个家庭之间都愉快的迎接了新年，与过去一年做了告别。
　　跨年之夜，临近零点，两人心有灵犀的躲起来互通了电话，虽然摸不到碰不着，但是听听彼此的呼吸，悄悄的说几句情话，已经足以让彼此的脸上挂满了笑容。
　　外面鞭炮声不绝于耳，客厅电视上从未缺席的春节联欢晚会传来主持人喜庆的倒计时声，“五，四，三，二，一……”。
　　两人几乎同时在新年钟声敲响时说道：“鱼儿/皮烁，新年快乐！”这是我们在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新年，以后我们还会在一起度过许许多多的新年，但愿下一次，我们是互相拥抱的说出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