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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昆仑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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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虚高万仞,山中树木葱郁,云雾缭绕,有泉水流经此处,此间宫殿数座,皆为仙人所住。
桐笙此时正在侍弄华宫庭前的花草,清晨的朝露打湿了他的衣衫。
有疾风掠过,桃竹身着一袭白衣翩然落下,莲步姗姗款款而来:“阿笙,这么早唤我来有何事?”
桐笙回首:“你来了。阿竹,进去说吧,是有几件事要告知于你。”
华宫内,桃竹坐于案前的蒲团之上,桐笙沏好茶坐于桃竹对面。
二人饮过茶水,只听桐笙悠然道:“阿竹,你可曾听说过挽月?”
桃竹放下手中茶盅:“可是那天帝时期的上神挽月?”
桐笙不置可否。
桃竹不解道:“自然是知道的,上神挽月,乃是旧天庭第一战神,消弭于共工祝融一战的灾难平息之中。阿笙因何会提起挽月?”
桐笙垂眸:“这件事是逝世的族中长辈告知我的。你出生之后未曾啼哭,命星黯淡无光,双眼也无神采,似失魂一般,医神言你体内并无魂魄,但那日西王母拿来映世镜交于我族保管,镜中忽然飘出一道光芒飞入你的体内,你的眼中这才有了光彩。”
桃竹奇道:“竟有这等事?”
桐笙点头:“阿竹,你可知这映世镜曾是上神挽月的法器?挽月形神俱灭,临终前将这映世镜交于西王母,传闻这镜中有一仙子,挽月陨落后再无人见过她,族内长老皆说那道光芒便是镜中仙子。”
桃竹不觉失笑:“这么说,我便是镜中仙了。”
桐笙并未理会桃竹的言语:“医神来看过,说你已与常人无异,但这命星仍时明时暗,长老曾占卜过说你活不过建平元年。”
桃竹嗤笑:“我不信天道,我命由我不由天。”
桐笙语重心长的劝导:“不管信与不信,小心一些总没错的。”
桃竹眼中现出些许不耐烦:“你不是说有几件事要交代吗,除了这一件,还有何事?”
桐笙讲起第二件事:“拜师大典即将举行,往届的几次拜师大典你都未曾收徒,这一回可想收一个徒儿?”
桃竹端起茶盅,断然拒绝:“不想,麻烦。”
桐笙立马将最后一件事道出:“那正好,上古十大凶兽重现人间,拜师大典在即,旁人都走不开,左不过你也不收徒,不如你去走一遭吧。”
桃竹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看着面前桐笙憨厚的笑颜,心中暗叫上当了!好阿,原来在这等着她呢。斩杀凶兽这种差事劳心劳力,桃竹生性懒散,自是不想接这烂摊子,那么多仙家,偏偏喊她一个人去,可桐笙拿拜师大典出来压她还真不好回绝。桃竹心下念头转了几转,有了:“阿笙,你不是说我命星暗淡,行事应该多加小心吗,我觉得此话在理。未免陨落,我阿,还是少接危险的差事为妙。”既然桐笙说她命途危难,正好可以拿此事搪塞。
桃竹正暗自得意,只听桐笙悠悠的道:“这还不到建平元年,无妨。”
桃竹看着桐笙人畜无害的一张笑脸,真想在上面刻上笑面虎三个字。
桐笙心知此事耽误不得,现下便催桃竹动身:“赶紧去吧,你虽然不收徒,但是拜师大典最后的仪式还是要过得,早去早回,切莫误了时辰。”
桃竹无可奈何,只得轻哼一声,一甩衣袖,这便离了昆仑虚。
昆仑虚乃仙山,这下界之门便在月氏国内。
景淳一行人行了不足半月,终于行至燕国与月氏国的边境。人间战事不断,这边境的战事最为频繁。
天色渐晚,三人好不容易在此处寻了一处客栈住下,许是战争的缘故,这店里及其冷清,出来接待的也只有掌柜一人。那店家满脸憨厚的笑道:“三位客官,如今战火连天,几位可是到此处游玩的?若是如此,早些找个安静的所在避一避吧,小店过不了几日就要关门了。”
景淳回道:“我们明日就走,掌柜的不必费心。”
店家连连应是,送三人入了各自的客房便退下了。
夜深,景淳辗转难眠,闭上眼睛耳边回荡的皆是那日在未央宫中听到的话语。
屋外月光皎洁,如水一般从开着的那扇窗子铺进屋内一角。景淳披衣起身,饶是睡不着,不如去屋外走走。
出了屋门,穿过回廊,便入了这客栈的后院。院正中央种着一棵梨树,树下设有石桌石凳,院围四周种满了竹子。
问店家要了一壶酒,不多时掌柜的便送来了。景淳从掌柜的手中接过酒壶杯盏放在石桌上,自己在石凳上坐下,望着这夜空发呆。
现今的魔族与神族本是同一时期诞生的两个种族,两族自景淳出生之前就战事不断。母后,也因那时的战役动了胎气,生下他后便去了。父君并不喜欢他,喜欢他的只有兄长一人,如今,却连兄长都失去了。若母后在世,现在的魔族又会是什么样的局面呢?景淳想象不出,自己连与母后相处的画面都想象不出。
昆仑虚由远古神族青鸟一族守护,相传远古神族大多都已归隐,这青鸟一族一直在等候西王母回归,所以未曾归隐。远古神族大抵是不问新种族之间的战事,这青鸟一族暂时归神族管理,相传自共工祝融一战青鸟一族参与平息战后灾难陨落了几位长老,再加之上次神魔大战,青鸟一族的元老已全部消弭,新上任的掌门桐笙于是与神族立下约定,不理战事,只管修仙引导。不知大祭司的法术能否瞒过青鸟一族。
长长的回廊里,虞静静的站在尽头。她本性贪玩,这边境战乱不断,睿嘱咐她不要乱跑,晚上睡不着,又不敢出去,便在这客栈里转悠,走着走着便走到了这后院。
自那日景淳从木屋中醒来时常这样呆坐着,同他讲话,他也只是倾听,人也显得不怎么欢喜。虞希望景淳能开心一些,便常来陪景淳讲话解闷,景淳也终于会在虞讲话的时候笑一笑了。此时虞悄声走到景淳背后,猛拍了景淳肩膀一下,笑嘻嘻的喊道:“景淳哥哥。”
景淳冷不防被人从背后袭击,惊了一跳,回头看到虞蹦蹦跳跳的跑到其中一个石凳前坐下,不觉无奈的笑道:“虞儿这么晚了还不睡阿。”
虞把玩着桌上的杯盏,脆生生的答道:“我睡不着,哥哥又不许出去玩,便来这后院逛逛了。怎么,景淳哥哥也睡不着吗?”
景淳倒了一杯酒,轻啜一口:“是阿,我也睡不着。如今外面战事不断,这段路程除行进外大多都是在房中度过,虞儿一定闷坏了吧。”
虞瘪瘪嘴,一脸的不情愿:“可不是嘛。景淳哥哥,为什么他们要打仗阿,劳民伤财的,难道看不见黎明百姓因为战事受苦吗?”
景淳轻笑:“自然是为了财和权。百姓?对于帝王来说有舍才有得,这些百姓不过是获得更多财力与权力的牺牲品罢了,没人会在乎的。”
不觉想起自己现下在魔界的遭遇,自己与这人间受战事连累的百姓又有何不同?既有战争必定会有人牺牲,景淳不是不明白,只是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成为那众多牺牲者中的一员,死于这样的心机之中,可曾有人会在乎他?想来不觉苦笑。
虞似懂非懂,忽放下手中杯盏,双手合十,口中念叨:“景淳哥哥,不如我们一起求上苍保佑吧,父亲说过心诚则灵。”
景淳笑笑,如今连神族都身处战事之中,如何顾全人间?不觉摇头轻笑:“傻虞儿,神仙如今都自顾不暇,怎会避世?”
虞惊奇道:“景淳哥哥怎会知晓?”
景淳笑而不语。院中并未点蜡烛,因月光明亮,视物清晰,一切尽笼罩在月色的华光里。初春季节,晚风轻抚,树叶与竹叶沙沙作响,几朵梨花落在景淳的衣襟上,少年手执酒杯,额前发丝随风飞舞,眼角眉梢流动着月色的华光,月光透过梨树的枝叶印照在他的身上。
虞不觉看得呆了,她心中似有异样的情愫流动。虞并不知这情愫因何而来,只觉脸颊微热,以前在书上看的温润如玉,如今竟明白了是怎样的一种气质。
须臾片刻,虞眼中闪现出一丝异样的光芒,她神秘的凑到景淳耳边:“景淳哥哥,你不是普通人吧?”
景淳心头一惊,警觉的看着虞。
虞噗嗤一笑:“景淳哥哥,从第一次见你起,我便觉得你的身世并没有那么简单,你也是哪家皇族的皇子罢?”虞眼中闪烁着点点流光,“我和哥哥也是哦。”
景淳松了一口气,心下有些许吃惊,这二人竟是人族的王氏血脉,可他二人为何会住在山中呢?
心中疑问还未问出口,虞已经跑到回廊下,朝景淳俏皮的吐了下舌头:“景淳哥哥可不要跟别人说哦。哥哥说过此事不许跟别人提起,景淳哥哥就当没听过虞儿说这些话吧。”言毕,虞一溜小跑跑回了自己的房中。
景淳不觉好笑,这丫头真是古灵精怪的很。
虞这么一闹,景淳顿觉心中郁结减轻了许多,想来应该不会再梦魇了,便也回了房中。
第二日晨起,三人打点行装准备继续赶路。那店家嘱咐,近日此处忽然冒出一凶兽,要景淳一行人多加小心,三人道过谢后,便向那昆仑虚下界之门行进。临行前从店家手中买了几身戎族服饰,在这戎族的国度上不会显得过于打眼。
即便如此,三人的相貌委实与戎族相差太大,只好走一些人烟稀少的道路前行。
桃竹数日前离开昆仑虚追杀十大凶兽,如今已斩杀了九头凶兽,只剩这裂天兕。
这几只凶兽虽为祸人间,但藏身之处却极其隐蔽,桃竹苦寻了好些时日,费了不少功夫。
现下桃竹心中忿忿的想,等回了昆仑虚,定要让桐笙拿出蟠桃会上带回来的琼浆玉露供自己喝个够。
行至裂天兕藏身的洞穴,还未近身,凤鸣剑已嗡嗡作响,剑身白光骤起,提醒桃竹这裂天兕却在洞内。
裂天兕也觉察出洞外气压有异,并不敢出来,只在洞内向外低吼。桃竹也不进洞去,洞内空间小她施展不开,左不过裂天兕迟早是会出来的,她就在这洞外守着。
时值傍晚,洞内裂天兕的低吼停了,凤鸣剑也不再嗡嗡作响,桃竹疑惑,警惕的向洞内探头,竟发现洞中尽头似有光亮。桃竹暗骂,大意了,没想到这孽畜所住洞穴竟不止一个出口。当下立马进得洞中,一路寻着裂天兕的踪迹追赶。
幸得桃竹发现的及时,那裂天兕并未跑远。
前方不远处现出裂天兕的身影,桃竹一手掐诀,一手举起凤鸣剑,大喝一声:“去!”那凤鸣剑自桃竹手中飞出滑向了裂天兕的后腿,裂天兕哀嚎一声,鲜血自后腿流出,凤鸣剑刺中目标复又回转于桃竹手中。那裂天兕受了伤,神志近乎狂躁,跑得更快了,桃竹抬头发现裂天兕竟是朝着昆仑虚的下界之门奔去,想来应是丧失了心智,不辩方向了。桃竹不敢耽搁,加快飞行,追赶那逃跑的裂天兕。
这边景淳三人走在一条人烟稀少的大道上。不远处,景淳看见几座巨大的石雕散发着灵光,心想此处应该就是昆仑虚的下界之门了。
夕阳西下,隐约听见一丝风声。景淳警惕的停下脚步侧耳倾听,那声音又不似风声,到像是猛兽的喘息。
睿和虞见景淳并未跟上,也停下了脚步。
虞睁着一双懵懂的眼睛,不明就里的看着景淳。见景淳再无动作,忍不住开口:“景淳哥哥,怎么了?”
景淳并未作答,依旧全神贯注的听着那辨不清方位的喘息,微风吹过,空气中似有鲜血的气息。
景淳面色大变,对着不远处的睿、虞大喊:“快躲起来!”这次听明白了,是凶兽的喘息,还在往他们所在的方向靠近!这凶兽似乎被人追杀,闻到的那丝血腥气息,应是从凶兽身上传来的。听说凶兽若受伤,会凭借本能杀死一切所见之人!
景淳喊完立刻往旁边的土堆跑去,睿也拉着还未反应过来的虞向路边奔跑。
可还是晚了一步,只听一声嘶吼,那凶兽高高跃起,落在了虞的面前,竟是上古凶兽裂天兕。虞还未回过神来,只见那裂天兕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将虞吞下。
景淳立即冲上前去,术法幻化出一把剑,狠狠的向裂天兕头顶刺下。裂天兕哀嚎一声用力将头一甩,景淳便被摔落在地,这一击力道如此之大,景淳只觉喉头一甜,当即吐出一口鲜血。那边,虞惊魂未定的跌坐在地上。裂天兕双眼赤红,被景淳刚才一击激怒,朝景淳所在的方向冲过来。
景淳暗道不好,自己法力微弱,未必斗得过裂天兕。当即凝聚起全身法力形成结界抵御裂天兕的攻击。裂天兕嘶鸣着,一爪挥开结界,景淳被那爪风撕出几道伤口,眼看着这一爪就要打在景淳身上。
眼前忽然出现一道白光,裂天兕被那白光震出几米开外。清风拂过,只见一女子身穿一袭白衣,长发挽起,一手执剑,朝裂天兕的胸口刺去,裂天兕哀鸣一声,气绝身亡。
睿、虞回过神来,见景淳半倚在土堆上,立刻向景淳奔来。
虞扶起景淳的胳膊,让景淳的头靠在自己肩上,急切的呼喊:“景淳哥哥,你还好吗?”又急切的看着睿:“哥哥,怎么办阿。”那声音里带了一丝哭腔。
睿反应瞬速,立刻撕下一片衣襟包扎景淳被裂天兕抓伤的伤口。
那边桃竹收拾完裂天兕,见有人被裂天兕所伤,心下不免有几分愧疚,若非自己大意,那人也不会受伤,当下急急的朝景淳处走来。
景淳直觉疼痛难当,眼前忽然现出一白衣女子,那女子眉目如画,一双翦水秋瞳含着一抹焦急,景淳不知怎的,脱口而出一句“师父”,尔后便晕了过去。
桃竹一愣,这便停下了脚步。伤者是名男子,一副柔弱凡人的模样,看上去并不特殊,只是不知为何他会唤自己师父。
忽听虞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哥哥,这可怎么是好。”
睿也犯了难,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该找何人帮忙。
桃竹心想,此人受伤,说到底也有自己的责任,当下便对睿言:“这位小哥,不如先到我的鸢宫住下,离这也不远,我那里有医治他的方法。”
睿此时也顾不上问桃竹住在何处,景淳的伤势要紧,便立即答应了。
桃竹施了一飞升诀,这便带着三人进了昆仑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