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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我不想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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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我在这个偌大的徽派园林大院落中迷了路。
粉墙、瓦、马头墙、砖木石雕以及层楼叠院、高脊飞檐、曲径回廊、亭台楼榭等的和谐组合,构成基调。布局协调、风格清新典雅。
装饰在门罩、窗楣、梁柱、窗扇上的砖、木、石雕,工艺精湛,形式多样,造型逼真,栩栩如生。
正当我沉迷在这繁华的一步一景的别致中。
一声低低的压抑着的哭泣声从墙那边传来。
我想了想,看着周围曲曲回回的建筑群,怕是在这样走一天也到不了那明堂,便意一动,绕过了那雕龙的画壁。
画壁后面是一个精致的院落,比之我之前的那个好太多了。宽敞明落,还有着一汪浅浅水池,几尾锦鲤徐徐游动。
那池边背对着我坐着一个年岁不大的女子,约莫20出个头的样子。
我站在院门那里,踌躇一会,还是走了过去。
兴许是我走路的声音太大,她迅速的转过身来。
看到我以后,眼中是止不住的怨恨
“林念。”
她一字一字的似乎是咬着说出了我的名字。
我一凛,便停住了脚步,站在了原地,我倒是没有想到她对我的反应如此的大,没有了过去的记忆,我也不敢轻举妄动。
只能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她满眼的绝望与怨恨,那刺骨的恨意与恐惧袭来,她看了我好久才好似拼尽了全力般收回了目光整个人瞬间就像失去生命般的失去了鲜活的感觉,就那样颓唐绝望枯朽的缓缓低下了头。
“明明选中的人是你啊,明明你都死了啊,为什么要活过来呢。”
她喃喃的,那哽咽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
我站在原地,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对我的还魂并不报以任何欢愉,甚至是整个宅子里的人都不抱有,我能够感觉到,没有人希望我活着,这真是奇怪啊。
“小姐,族长等你很久了。”
苍老低沉的女声自身后传来,我吓了一跳,转过身去,那个中年女佣规矩的站在我身后,身边还站着两个中年男人,穿着极其名贵的丝绸唐装上衣,一看便知道是林家举重若轻的存在。
他们走上前来拉住我的手臂,不由分说的将我往出带。
我转过头去看那个女子,她似乎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一般,并没有抬头看过来,她依然在抽泣。
“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啊。”
我一惊,没等到她说完,几个人就拉着我出了院子。
几个人缄默不语,只是快步拉着我从曲曲折折的阆苑中穿过。我亦不多问,在这个时候,多说一句怕是多错一句了。
只是我还是记者她最后那句话。
我不想死。
为什么这么说呢。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已经来到了明堂。
这次,是在院落中,没有上次那么多人,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但无一不是面色凝重的看着我,那老者也就是他们口中的族长,依旧是拄着那龙头拐杖,一身龙纹暗黑绣金的对襟唐装,目光沉沉的看着我。
“族长,人带到了。”拉着我的中年男人对着族长恭敬地一拜,随后退了下去,关上了明堂的院门。
族长依旧打量着我,也不言语,周围的男男女女们也同样的打量着我。
气氛似乎有些凝重。
我环视一圈,但还是将目光看向了中央的族长。
就这样对视良久,他突然一扬手,沉声说道:“三房,去,看看。”
一个男人应了一声,走了出来,围着我转了两圈,将手放到我的头上,又在我身上几处摸了摸,我有些反感的试图躲开,那族长便眯着眼看过来,示意我规矩站好。
便由着他来回探查,但好的是,并没有特别过分的行为。
他再三探查,这才郑重的收回手,走到族长身边,小声汇报。
族长打量的目光依旧在我身上扫过,但好歹算是缓和了些许。
随后,我便被那两个中年人又请了出去,明堂的大门再次关上了。
这一回,没有人再跟着我了,那明显监视我的目光也没有了。
这算什么,是排除了我的嫌疑?
我到现在依旧不知道他们为何如此紧张于我,这个紧张并不是好的,而是带着盯防着我的意味。
我站在明堂外,看着那笔直守着的林家人,眯了眯眼睛,转身往外走。
林念到底做了什么,又或者是,林家怕林念做了什么,才能如此让林家人提防着。
想想念念着,我倒是又走到了那院落的不远处。只不过,这回,院子里便没有了哭声,安静的似乎没有人一般。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再次走了过去。
既然满心疑惑,那便干脆找一个人弄清楚罢了,那女子似乎与林念渊源颇深,比起其他对我不咸不淡时时警惕的人,这个明显情绪不稳定的女子说不定会告诉自己些事情也说不定。
在我走进院子中时,却发现这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走到了厢房那里,透过窗户看进去,依旧空无一人。
这个院子透着一种没有人气的空寂感,直觉告诉我,这个院子的主人确实不在。
短短十几分钟,那个女人就离开了?
我有些诧异,随后几日也有意无意的在这些院落里转悠,自这院外走过,确是真的再也没有见到这个女子了。
然而,在我寻找这个女子的时候,我与她却是以一种我万万想不到的方式再次见面。
清早,我就在一阵吵闹声中清醒过来。
院外,似乎是丧乐的声音阵阵,我扶着额头慵懒的爬了起来,看着窗户外面,院子里安安静静,放佛三千世界中的小世界,外人无法探查。
这又是谁死了?
我挑了挑眉,自从我还魂之日至今还不足一周,便再次举行葬礼。怎么会这么巧,林家虽然人很多,但不至于赶在这一趟死吧。
我自床上下来,伸伸懒腰。
我没有了记忆,自然对于这林家人没有什么感情。而这林家,似乎也并不打算让我来参加,从昨天到现在,没有人来通知我。
本打算继续到处逛一逛,却转念一想,林家是大家,这样宏大的丧礼规模,这林家上上下下怎么也得都要到场。说不定会有什么对我有帮助的人,我想起那天那个眼含仇恨的女人,说不定,她也会在。
我打开衣柜,找到一件黑色略显正式的长裙换上,随意整理了一下头发,便按照这几天我寻觅出的路线,向着那日举办我的葬礼的祠堂走去。
七天前,是我的葬礼,而现在,我要去参加别人的葬礼。
午后的阳光静静地洒在我的额头,暖洋洋的懒意都在我走进祠堂的一瞬间散去。
那布满奇怪花纹文字的黑色玄木棺材一如那日般的放置在祠堂中央。
逝者穿着与我那日同样的红色氅衣丧服,而我也终于明白为何我觉得那衣服怪异了。
哪家丧服会是那正红色呢。
那凤凰齐飞的绣纹落在镶滚花金边的正红氅衣上,这分明是古式囍服。
而这些远远不敌我看到那棺木里静静沉眠之人的面容时的震撼与恐惧。
那人,便正是那天的女子。
她说,我不想死。
现在,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