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脸的江湖》石小小

1、上

　　路，很长。
　　是江湖路。
　　江湖路是怎样的路？
　　胡晓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如今脚下踏着的土地，已是她的江湖路。

　　听过胡晓叹歌声的人都认为那不是人间的声音，是来自天上的仙乐。没有一个人在那样的歌声里还能正常地说话。于是在胡晓叹歌声飘过的地方你会看见许多像白痴的人。
　　看过胡晓叹舞蹈的人都觉得除了胡晓叹的舞蹈，再没有人的舞蹈可以称做舞蹈。于是当蒙着面纱的胡晓叹开始舞蹈，在场的所有人似乎都不晓得如何正常呼吸。
　　见过胡晓叹字画的人都争相抢夺那些纸卷。他们知道世上出了个拥有神来之笔的胡晓叹，于是这些廉价的纸卷便价值连城。
　　……
　　有这样一个胡晓叹，精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
　　似乎没有人能超过才女胡晓叹。

　　胡晓叹有很高明的剑法。她的剑法名叫“莫名三叹”。“三叹”者，顾名思义唯有三招——一叹“短叹”；二叹“长叹”；三叹“悲叹”。可是没有人见过胡晓叹的最后一招“莫名悲叹”。一般情况下，见到第二招的人就已经可以瞑目了。
　　所以胡晓叹是才女亦是侠女。
　　其实胡晓叹并不知道侠女的定义，只是觉得“看不过，就帮！”
　　胡晓叹看不过欺上瞒下的贪官污吏；胡晓叹看不过鱼肉乡民的村绅恶霸；胡晓叹看不过年近三十却只身未嫁的穷家女年年为他人做嫁衣；胡晓叹看不过恶疾缠身的老汉饿死街头；胡晓叹看不过衣不遮体的瘦弱孩子有一餐没一餐地四处乞讨……胡晓叹白天在茶楼轻吟浅唱，在书楼卖字卖画，在红楼教歌授舞……夜里到富贵人家去“周转”银子。她把大部分银子分给穷人，而自己只留下一小份。
　　即便如此，胡晓叹的银子还是渐渐多了，她看在扬州开了一个“星子酒楼”，收留了许多无家的穷人。那些人们管她叫叹娘。星子酒楼的生意很好。

　　胡晓叹一十九岁了。
　　胡晓叹却没有出嫁，只因——她是一个绝世丑女。
　　胡晓叹丑得惊人，仿佛夜叉转世般叫见着她的人都逃之夭夭。
　　她也是女人，她其实也希望像一般小户人家的闺女一样找一个老实可靠的男人嫁了。但是她的脸实在太吓人，她只有一天到晚蒙着面纱过日子。
　　星子酒楼的人待他们的叹娘异常尊敬，甚至把她当神供着。他们也考虑到了叹娘的婚嫁问题，他们建议叹娘比武招亲。因为江湖上流行比武招亲。也因为比武招亲比较简单、实在。
　　胡晓叹摇头不语。

　　扬州三月，美景如画。
　　胡晓叹坐在酒楼上听着往来的食客说着故事，她决定去杀一个人。
　　这个人姓李，叫什么不清楚，人称索子李，是个职业杀手。只要有钱他连自己老子都可以干掉。上个月他将洛阳城里最清廉的一个官全家杀了，用的是他最喜欢用的武器——长索。那个清官死后让索子李给吊在门上示众。后来有贼溜进那清官家想要揩些油水，却发现全家只有一锭五两的银子！贼们哭了。他们看见米缸里没有一粒米，衣柜里没有一件华丽的衣裳，“他是一个好官儿啊！”贼们说。百姓们厚葬了那官全家。
　　胡晓叹于是去洛阳。
　　她托人放出消息放出银子要索子李杀了胡晓叹。
　　索子李重新回到洛阳。两百万两银子的生意谁不做谁是呆子！可惜他的对手不是一般人而是胡晓叹。
　　于是索子李便死了。人们在他咽喉上看到一个用剑刺出的窟窿，他的脸上布满恐惧。
　　“他一定死在‘莫名短叹’这一招之下！”有经验的人士这么说。有经验是指他们认为自己很有说话的资格，可以根据谣言以及尸体的状况下结论。
　　据有经验的人士分析：
　　那天三月的洛阳阴云密布，绝对是杀人的好天气。索子李在树林里看到了一个白衣或者黑衣的女子（他们认为一般会杀人的女人穿的都是白衣或者黑衣）。索子李将他的长索抖得哒哒直响，仿佛在嘲笑那个走来的弱女子居然敢不怕死地来找他。后来他发现他错了，因为来的人是胡晓叹，他的长索还没脱手咽喉上就多了一个窟窿。他还来不及用言语表示恐惧他就再也不能再言语了。于是人们看到他脸上布满恐惧。而胡晓叹当时一定长叹了一声。
　　众人得出的结论是——胡晓叹真是高手！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那天确是阴云密布，胡晓叹穿了一件灰色的衣裳，就像乌云的颜色。本来杀人的全过程确实应该像有经验的人士说的那样。但是就在胡晓叹拔剑的时候忽然刮起一阵怪风。把胡晓叹的面纱吹跑了。于是索子李看到了一张向自己逼近的夜叉脸，他发出恐惧的尖叫声：“鬼啊～～～～”来不及丢下长索就要逃跑。这无疑等于在这个本来就自卑的女子心上狠狠扎一刀，胡晓叹此时怒火中烧，一剑刺过去，索子李便不会尖叫也不会逃跑了。他于是变成一具满脸恐惧的尸体。胡晓叹那一剑其实没有任何招式……胡晓叹捂着脸呜咽着跑走了。整个树林里的生物都听见一个美丽动人的声音在呜咽……
　　看到这一过程的是两个年轻人。他们一直躲在不远处的树上。他们躲在树上的原因是他们也想杀掉索子李，只不过后来看见胡晓叹便没有出现罢了。他们也是高手。他们认为胡晓叹当时发出的杀气一定很大，大得足以让索子李这个一流高手尖声鬼叫。他们看见胡晓叹逃离美丽背影和伤心的呜咽声。他们想弄清楚她伤心的原因。他们认为自己爱上了这个女子。
　　需要提到的是这两位年轻的男性高手当时都不知道除了自己之外还有人类在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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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晓叹的江湖。
　　小小为博自己一笑，独乐乐不如众乐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