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1992》绝情鸡蛋干

3、由奢入俭难

　　怀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顾婷婷迎来了重回童年的第一顿晚餐。

　　一碗白米饭摆在自己面前，旁边是一碗水煮白菜，再看看爸妈面前，一样的饭一样的菜，也就是说烧了一个菜盛了三碗，分餐制倒还挺干净的。

　　“婷婷怎么不吃啊？要加盐吗？”妈妈拿了一个盐罐摆出来。

　　顾婷婷摇摇头，低头吃着菜，内心狂喊，我能不能快进啊，我只在关键时候出场就行了啊！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想当年，在家打开外卖软件要什么没有，自己做的话更是注重荤素搭配，饭也是放了几种杂粮，白米饭反而很久没吃了。水煮白菜？哼，那得用鸡汤煮才行吧。一个鸡架也不贵，买几个熬一锅高汤冻在冰箱里煮什么菜都能放一点，现在连冰箱也没有。再想想婚礼现场满桌的菜，嘴里本来就没啥味道的白菜更加寡淡了。

　　“刚听村长那边说，建筑站好像要人，就是要去国外，挺长时间不能回来了。”爸爸吃着饭说到。

　　“有钱赚就好，苦个两三年日子就轻松了。”妈妈低头吃菜也不劝。

　　爸爸抿了下嘴，又笑盈盈对女儿说：“婷婷呢，婷婷想不想爸爸？”

　　顾婷婷一口白菜含在嘴里，不知道怎么回答。以成年人的敏锐，她发现了爸爸并不想走，爸爸去国外肯定能赚钱，如果自己劝爸爸去深圳不知道能不能挣到钱，毕竟这段是她没有经历过的日子。心思几下回转，一句话也没说，但这态度已经让爸爸有点寒心了。

　　“孩子知道什么？”妈妈打岔道，“现在工地也少，解放路的鹏腾大楼，叫得多好听，盖了几层就没钱了，敞在那儿还不知道怎么弄，这儿哪有像样的活，去工厂做你又嫌钱少，去深圳又没本钱，建筑站不是挺好的。”

　　“嗯嗯。”爸爸随便应了几声，低头扒饭。

　　顾婷婷突然觉得有点难过，自己外出读书回家时爸妈的热烈欢迎，教爸妈用手机网购的点点滴滴，这些幸福她们都会有的，只是现在很穷，那种名为感情的东西显得有点奢侈。

　　日子肯定是越过越好的，顾婷婷在内心鼓励了自己一下，对爸爸说：“爸爸，深圳也挺好的，进点货过来也能卖个好价钱。比去国外近，还能常常回家。”

　　“是吧是吧，婷婷也舍不得爸爸吧。”爸爸很高兴。

　　“本钱呢？”妈妈冷冷一句话就让场面凝固了。

　　“好好好，先去建筑站，干个一年，攒点本钱做生意。”爸爸听到婷婷留他已经很高兴了，也不计较妻子的冷言冷语了。

　　顾婷婷对于爸爸经商一点希望都没报，她记得爸爸后来开过水果店，当时听说有75%的毛利润就开开心心开了店，货源是朋友的，进价就比人家贵了一倍，卖的时候又是连卖带送，亲戚邻居来看看新店都能拎一袋子水果走，结局也是可想而知了。有时觉得如果自己在妈妈的位置，估计天天想捶他。

　　“我明天就去建筑站问问。”爸爸挺兴奋地说，顾婷婷发现爸爸是很好哄的，可是家里的经济状况让妈妈摆不出一点好脸色。

　　“真要出去的话，把顶楼封好吧，也不准备盖上去了吧？”妈妈说。

　　“恩，我总归把顶封好再出去，秃个顶也难看。”爸爸点点头。

　　“不行！”顾婷婷激动了，“不能封顶！”

　　“怎么了？”爸爸奇怪道。

　　“我想要三楼。”顾婷婷现在顶着一个蘑菇头，小小的人说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要那么多房子干什么啊？住不了那么多，现在都租出去三间了。”妈妈有点不耐烦，“小孩子知道什么，盖房子钢筋水泥要多少钱你知道吗？”

　　“可以去问大姑二姑三姑借啊。”顾婷婷说，“等爸爸回来就能还钱给她们了。”

　　爸爸沉吟了半晌，顾婷婷知道爸爸当初要盖三楼三底的房子是存了招女婿的心，现在钱不够才搁置了，问姐姐们借钱有点拉不下脸。

　　“我要比叶晓宇家高！”顾婷婷使出杀手锏。

　　叶晓宇比他家早盖，竣工也比她家早，两层楼外墙贴的马赛克瓷砖，阳台上贴的瓷砖还摆出一九九0的造型，表示是1990年竣工的。

　　果然一说到叶晓宇家，爸爸来了精神，当即说：“行，就是要比他们高，我明天去跟大姐说说，让建筑站做个担保应该不难。”

　　妈妈动了动嘴，到底也没说话。

　　叶家和顾家隔着一条一米不到的小河，从奶奶那辈开始，不知道为啥，两户人家就喜欢暗自较劲，你生几个孩子我就要比你多生一个，叶奶奶生了四个，顾奶奶生了五个胜出，三女两男，爸爸上面三个姐姐，下面一个弟弟。

　　到后来娶媳妇找老公谁先有孙子都在比，直到拆迁才失去联系，偶尔在菜场碰到，两位老太太还要比。

　　叶奶奶：“哟，这不是顾奶奶吗，你家孙女结婚了吗？”

　　顾奶奶：“还没呢，小伙子太多挑花眼了。你家小宇结婚了吗？听说现在媳妇可不好找啊。”

　　叶奶奶：“我们小宇不急，男人嘛，多晚结婚都不晚。你家婷婷可要抓紧了。”

　　顾奶奶：“不急不急，缘分没到嘛。诶哟，我现在想到小宇还没结婚，我晚上都睡不好觉，那么好的小伙子那可怎么办哦。”

　　叶奶奶：“欸欸，你费心了。”

　　不欢而散。

　　有着这样的“世仇”在，顾婷婷说服爸爸几乎没费什么劲。完成了第一件事情，顾婷婷在心里给自己的行事历上画上一个勾。

　　洗漱的时候才发现悲惨的事情，没有抽水马桶。茅厕在屋后，夜里起夜只能坐痰盂上，顾婷婷有点眼前发黑，这日子怎么过啊。她真想大喊一声“马桶是人类文明之光”，没有马桶的日子她都忘记是怎么过的了，而且茅厕的门只有下面一半挡着，如厕的时候眼睛还能看到外面，跟柜台门似的，你是防着人偷菜吗？有时还有人路过，真是如坐针毡。

　　随便梳洗了一下，17寸的黑白电视机也没什么好看的，顾婷婷早早躺在床上，穿越过来半天了，真是越来越觉得生活不便，本来她吃了晚饭，休息一会儿，然后出去跑步或者逛街，临睡前还能打一会游戏看一会电视剧，日子特别充实，还想练字学一门外语什么的，时间都不够用。现在她有大把时间了，但根本没什么娱乐活动了。

　　这才二十几年前吗？感觉自己跟到了古代差不多，比古代多一台电视机。1992年的夜晚特别安静，才晚上八点多，已经一片寂静，没有路灯的夜，窗外就是黑乎乎一片，顾婷婷特别不习惯那么浓黑的夜，赶紧裹好自己的被子，紧紧闭上眼睛。

　　第二天一早顾婷婷被妈妈叫起来。

　　“今天怎么这么晚啊，饭都没煮。以前小喇叭一响你就起来了啊。”妈妈抱怨着。

　　小喇叭是一个广播节目，早晨和晚上固定时间段都会响“小喇叭开始广播啦”。小时候顾婷婷听到喇叭响就会起来了。今天听到声音楞了会儿才接受这个现实，磨磨蹭蹭起来。

　　她上了大学以后，每次回来妈妈都好菜好饭做给她吃，吃水果都削皮切块备好水果叉，就差喂嘴里了，想不到时光倒退二十几年，她还需要早起煮饭。所谓的煮饭就是把饭淘好放在电饭锅里，然后按下开关，其实也很简单，但是过惯了公主的日子，一时不习惯还要干活。

　　吃完早饭，背上书包，顾婷婷怀着一种大杀四方的感情上学去了，二年级的小学生们，你们的大学霸来啦。路过叶晓宇家也没往里看，想想他现在才九岁，自己像个怪阿姨，还是不要接触的好。

　　从家到学校要经过两条小河，都不足一米宽，家乡有很多这种小小的水道，后来旧城改造填了不少，当时还觉得挺遗憾的，现在自己重新体验了一下，小小的人上个学要走好久，明明只隔一条小河，却要绕着走好久才有桥，万恨那位旧城改造的人物怎么还没上台。

　　走到校门口才知道还要检查红领巾和手帕，由于时间久远顾婷婷早忘记这个了，红领巾倒是在书包里找到了，手帕没带，被查岗的六年级学长扣了0.5分。

　　到早读课的时候，她见到了自己想念的蔡老师，却是以被狠狠骂一通为开头，由头就是忘带手帕扣了这0.5分，可能流动红旗保不住了。顾婷婷被说得都要怀疑人生了。

　　蔡老师在印象中是非常和蔼可亲的，有点胖乎乎的，她常常和学生们说起她的儿子，说她儿子最近学习怎么样，六年级的时候她儿子考上了大学，她还请大家吃糖。顾婷婷也很喜欢她，毕业了还一直和同学去她家看她。本来还很欢喜时光倒流能看到年轻时的蔡老师，没想到是这种情形。

　　“老师。”突然有人举手，“是我忘带手帕，顾婷婷借我的。”

　　顾婷婷循声望去，模糊的记忆突然变得清晰起来，虽然很久没见，但是一眼就知道是他，叶晓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