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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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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江远会想,人心到底能丑陋到何种地步,漂浮在浑浊的河水中,他艰难的滑动手脚,定定的看着站在那边,抱着浑身湿透的小女孩,惊恐的看着他的妇女,明明,她只要伸手拉自己一把,自己就能得救啊。
可是直到沉没,江远伸出的手也没等到握住它的手,江远闭上了眼睛,随急流卷入河底。
从小就是孤儿,受尽了人世的孤苦,他一直没有放弃过希望,在大学毕业,拿到第一份工作offer时,他看到了河边挣扎的小女孩,毫不犹豫的跳入河中,用尽全部力气游到河边,将孩子递给赶来的女人,可是,他救了别人,别人却没有救他。
这个世界,真是冰冷的令人绝望。
睁开眼睛,江远怔怔的看着头顶的绸帐,身下柔软的棉被温柔的包裹着他,让他怀疑刚才经历的一切是一场梦。
吱呀一声,木头摩擦的声音响起,江远转动眼睛看去,一身短打的少年,小心得端着托盘进来了,他将托盘放在圆桌上,回身关上了门,看向他时,惊喜的快步走过来,“少爷,您醒啦,太好了,大夫说您的头撞伤了,要好好休养。”
他给江远掖掖被褥,“对了,看我这记性,大夫给您开了药,您快些趁热喝吧。”
他掀开被子,想扶江远坐起身,江远看了少年一会儿,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顺着他的力道坐起来,
少年端过药碗,细心的吹凉了,喂给江远,嘴里还不住道:“少爷,您这回可闯祸啦,抢了四小姐的风筝,还要把她推进荷花池里,好多人都看到了,四小姐一直哭,就等着老爷回来了好告状呢,哎,也不知道老爷会如何生气。”
他哭丧着脸道:“别又是跪祠堂,您可刚受了凉,本来身体就弱。”
江远就着他的手喝了药,问他:“你刚才说 ,我推别人进荷花池,为什么自己受伤了?”
少年的脸更苦了,“还不是您没站稳,自己摔进池子里去了。”
江远:“”
少年喂完了药,又扶江远躺下,说:“少爷,您先睡一会儿,我去看看情况,等老爷回来了,马上给您通报。”
江远:“嗯。”
少年走了,江远轻轻的吐了口气,看来,他穿越了,那少年束起的头发是真的,屋内的摆设样样精致华贵,不会有哪个人,有这个闲情逸致砸大笔的银子来捉弄一个孤儿。
最主要的是,江远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到处都是水,灌进他的气管,困住他的手脚,像死神的镰刀勾着他沉下,死亡的痛苦,刻骨铭心。
江远睡了过去,很沉,他好累。
然而并没有休息多久,就被一道洪雷般的声音吵醒了,声音的主人握住他的胳膊直接将他拖出了被窝。
江远挣扎着睁开眼睛,看清了眼前的人,身材高大横眉怒目的中年人,江远很快清醒了,因为中年男人的怒吼,
“兔崽子,我一天不在家你就惹事,就知道欺负你妹妹,你哪有一点当兄长的样子?!”
江远忍住擦掉脸上唾液的冲动,仔细打量中年人。
在中年人眼里就是小儿子屡教不改,他气的握紧小儿子的腰带,直接把他拎走了。
拎走了。
江远一口气没上来,他咳嗽半天,板着中年人钢铁般握住他腰带的手,“你,你放开”他有气无力的说。
中年人大步流星的走着,“兔崽子,等我教训你后,就跪在祠堂里好好反省,等你什么时候知道兄友弟恭,友爱妹妹,你才能出来知道吗!”
江远挣扎半天,那手仍纹丝不动,也就放弃了,沿途的仆人们看到这一幕,无不快步避开,那可是小霸王啊,看了他倒霉的模样以后被他记住了,就有的受了。
来到祠堂,江远看到之前喂他喝药的小少年正鼻青脸肿的跪在祠堂外边,身边有个穿盔甲的男子守着。
小少年看到江远被拎来了,苦着脸小声叫了声少爷,就被盔甲男子一个怒目瞪噤声了。
盔甲男子对中年人抱拳道:“将军。”
中年人点头道:“青云,你先回去吧。”
盔甲男子恭敬称是,未看江远一眼,便大步离开了。
中年人将江远放在祠堂的蒲团上,反身就去拿角落花瓶里的鸡毛掸子,江远浑身汗毛一竖,心叫不好,小时候被小流氓欺负,他是能跑多快跑多快,能跑多远跑多远的。
可没等他出祠堂的门,就被人拽住了口脖领子。
他颤颤的回过头去,中年人怒火滔天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他咬着牙道:“你还想跑?给我跪下!”
江远被他吼得心一颤,跪下了。
中年人给祖宗上了三炷香,沉痛的跟祖宗告了罪,家门不幸出了个不友爱妹妹的儿子花满天,他作为父亲深感痛心,决定在祖宗面前好好教训臭小子云云。
听他的话,江远终于知道,这个身体原主的名字叫做花满天,而这“凶恶”的中年人,竟然是这个身体的父亲。
他呆呆的看着中年人,父亲么
转头,“父亲”扬起鸡毛掸子给了他一下狠的。
“嗷!”这具身体细皮嫩肉,受了一鸡毛掸子疼的他差点跳起来。
“父亲”怒目问他:“知不知错!以后还犯不犯了?!”
江远疼的泪眼汪汪的看着中年人,嘴唇张合几下,无力说出话来。
中年人看到儿子疼,心里不好受,他苦口婆心道:“你们母亲早去,如今家里除了我,只有你们兄弟妹妹五个,本该一家人兄友弟恭,友爱妹妹,可你倒好,竟然要将你妹妹推进荷花池,你妹妹一个女儿家,受了凉伤了身体怎么办?你说,你做的事哪里像一个有担当的哥哥?”
江远知道这个身体本尊犯了错,可他也已经不知魂归何处,早就受了惩罚,自己一个人,生前被人欺负,死了还要被“父亲”毒打,他委屈极了。
委屈的江远心生戾气,不愿妥协,便耿着脖子不说话。
这下可给中年人气个倒仰,扬起鸡毛掸子就要来个狠得,想起刚才儿子疼的模样,心生不忍,力道就减了八成,但仍是挥了下去。
“住手!”挥下的手臂被一道青色人影止住了,
“父亲,消消气吧,三弟虽有错,但也不至于如此严惩。”于是严惩工具鸡毛掸子被青衣男子温柔又不容拒绝的拿走扔回了花瓶里。
江远 看向青衣男子,只见他二十多岁的模样,面容俊朗,黑色的长发束在脑后,用一青玉冠扣着,一身青色的长衫,腰间悬着一枚云生海浪的白玉配。
此时男子正眉眼含笑看着他,目光中充满包容和喜爱。
从未被人用这样的眼光看过,江远一怔,
青衣男子笑着调侃:“怎么,大哥才在军营呆了半月,满天就不认识大哥了?”
江远心一跳,嘴唇呢喃着:“大,哥?”
中年人见状,拍拍大儿子的肩膀道:“御敌,还是你来管用,这臭小子根本不听我的,你好好劝劝他,不管怎么说,也要让他在祠堂里反省一晚上。”
中年人走了。
青衣男子,花御敌答应了,见爹离开了,这才笑着坐在弟弟身旁,掀起弟弟的绸衫,道:“快让我看看,伤在哪儿了?”
江远连忙挡住他的手,“住手。”
花御敌还是看到了白皙背部一道显眼的红痕,他心疼的摸摸弟弟的头,“很疼吧。”
被安慰的江远:“也,也不是很疼。”
花御敌站起身来,“等着,我去拿药和吃的,祠堂后堂柜子里有你的被褥和衣服,冷的话,就多穿点。”
江远:本尊到底跪了多少次祠堂啊。
花御敌还未出门,门口就走进来一白衣男子,他身姿如竹,拎着食盒,步履悠然,一头黑发被一根莹白的玉簪绾着,一双桃花眼仿佛诉说着无限的情思,薄唇轻挑,露出令人如沐春风的笑来,他张口,清润的声音道:
“大哥,药和饭菜,我已拿过来了。”
花御敌见他就笑了,“盛世,我刚才还想,满天被爹打,你怎么不出现,原来是准备东西去了。”
白衣男子便是将军府二公子,花盛世。
他轻叹了口气,走到花满天身边,蹲下身来心疼的看着小弟背后的红痕,从食盒中拿出药膏,轻柔的涂抹上去。
他对大哥花御敌道:“你是知道爹的,每次被满天气狠了,只会虚张声势的惩罚罢了,满天顶多收点皮肉伤,伤筋动骨是不可能的。”
他抬头对大哥笑了笑:“爹,可比我们更疼爱满天啊。”
花御敌无奈的摇摇头,他对一脸不解的花满天,也就是江远道:“听到没,以后可不能再惹事了,小心爹不疼你。”他小小的恐吓着。
花满天皱眉,虽然他听过打是疼骂是爱,可实在对那鸡毛掸子揍他的可怕中年人没什么好感,反倒是,身边的这两位风姿俊秀的男人,对他很是温柔,花满天愿意与他们接触。
他吃着花盛世带来的饭菜,听他们说着军营和官场的事,知道了大哥花御敌是天策军的武卫中郎将,二哥是学府中的学生,父亲,竟贵为二品骠骑将军。
天啊,他到底来到了什么样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