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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鼠变 ...

  •   “……玉堂?!”展昭一时之间根本无法从极端震惊中回神,他的眼瞳里布满了恐慌之色。呼之欲出的真相宛若惊雷一般在他耳边响炸,难怪他这一下午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白玉堂,然而假若可以,展昭当真希望自己所有的猜测都是错的,一只小白鼠会发出白玉堂的声音,只可实证一点,那就是……

      “玉堂……你变成小老鼠了……”展昭的两眼不知何时晶莹剔透,满是颤抖的泪光。他慢慢托举手掌,由着白鼠跳到手心,双手包围将鼠身小心翼翼握住,这才艰难地道出一句话。

      小白鼠陡然之间像是不敢面对展昭的眼神,脑袋耷拉而下,几乎要垂窝进胸前方寸。“嗯……”迟疑了那么一下,咬紧鼠牙,堪堪上下晃动头颅。

      “……怎么会变成这样,玉堂变成了小老鼠……”展昭再也憋不住的眼泪像溪流似的涌出,全然不及拂拭。他咬住唇哽咽地抽泣,伸直手指,将指甲反盖在鼠耳上抖索地滑动。“那我是不是见不到原来的玉堂了,我再也见不到了么?”
      “猫儿,莫哭莫哭啦,你断不会见不着原来的我。”那带着惊疑以及失落的流体一迳滴落在小白鼠的身上,烫得它全身的毛几乎倒竖,两只鼠前肢竭力挤出去伸向展昭,只晃一时想起这番怪诞荒唐的经历不胜伤感,却也念及展昭伤心,知道自己吓坏了他,不禁耿耿于怀。毕竟又有几人能亲眼所见这般怪力乱神之事而不至惊恐,抑或面不改色,何况展昭的举止已超乎他的预计,换作旁人只怕除去盲目乱窜,便是震天惊叫。“这桩事……没你想象的如此糟糕,我可以变回来……”

      展昭心下已十足以为不能够看到白玉堂的真身,听罢,竟尔受惊过度,一时收住抽抽噎噎没想好哭还是不哭,呆了半晌,待又见得小白鼠极力诉说的情状,兀自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他心底一片茫然,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变”回来究是如何一回事,脑中全然迟钝,一脸受过刺激的错愕,只余一个念头闪烁不断着……真的还是假的?

      小白鼠眼瞅着展昭似乎听见了,又似乎没有听见,双眼失神落魄的,登时思潮起伏,但觉满胸诸般憋屈,难以自己。只想着展昭大约是不能信这样荒谬的言辞了,他虽小孩心性,可自己那些关乎人鼠之间,可以形体交换的话,大抵当真只能拿去骗骗其他孩子还说得通一些。这时,展昭苦苦思索不出,终于回过神来,只看见掌心里那只小白鼠垂头丧气,似乎独个儿越来越感孤寂。他虽不知到底出了甚么事,却是隐隐猜出大约是自己哪里言举不懂,忙把小白鼠捧紧些许。“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乱说话的……”

      小白鼠瞥了他一眼,闷声道:“你傻啊,又没说过话乱倒甚么歉……”

      展昭茫然张了口,与小白鼠对望了一眼。“既然我没说过甚么,你干嘛如此不开心?”

      就因为你甚么消息都不给我,我才郁闷啊,笨猫!小白鼠心下反复腹诽,却又无可奈何,鼻子里哼了一声。展昭眨一眨眼,道:“你看你,明明就是不开心。”话音方落,一只小鼠爪儿冷不丁忽喇一下抓到他的虎口,展昭不由自主松开掌心,陡然吃惊,只道:“你……你……你……”但见小白鼠滋溜一蹦到他侧腕,昂高鼠头。“你怎样?反正你不信我,我也不在乎!”

      展昭好歹看出小白鼠有些干生气的模样,却也觉得自己并非它所想的意思,忍不注申明道:“乱讲,我才没有不信你,我只是太惊讶了,缓不过神来……”生怕这般解释还不够有力,他竖起食中二指,认真道:“我发誓,倘若我不信你……”他话还没说完,手腕一迳疼了一疼,小白鼠伸出尖细鼠牙,一口咬将在他的腕上。展昭可怜兮兮地瞅了小白鼠一眼,却见对方顺势又张口亮牙,甚还晃了晃爪子。“笨猫,不许乱发誓,这次便不作数了,下回要再这样犯傻,我还咬你。”

      展昭一怔,一时无言可对,可心里有些与它拗气,轻轻咕哝出三个字。“坏老鼠……”岂料,小白鼠这时竟是纵身沿着他的胳膊,向上奔去。展昭兀自沉溺心绪,一迳漫不经心,只感到肩头微微有了分量,正欲伸手去捞,然而耳垂却又起生疼,原来仍是被鼠啃噬一遭,耳边只听得白玉堂的声音哼哼道:“不听话和说我坏话,后果等同。”

      展昭悄然揉着耳垂,鼓着腮帮子挺有些不乐意。“便是变成了小老鼠,你居然还这般蛮不讲理。”对于如此不痛不痒的评语,小白鼠委实并不以为然,但见它张扬地趴人肩头,四只小爪牢牢刨紧顺滑的湖绸衣料,当下只管对展昭道:“这本来就是我的作风,好啦不准再啰嗦,这里讲话不方便,咱们快回你房里去。”

      其实从昏暮至此间也不见有人经过,可展昭总归不能真与变成小白鼠的白玉堂怄气,何况如此脱离事理,全然荒诞的情节自不可容第二个人知晓。其后道迳曲折,一人一鼠不多会儿穿过跨院踏入展昭房中。待得小白鼠絮叨完由人变鼠的经过,月儿又攀高了两个枝头。思及这一切,展昭宛若像在听传奇故事。而追根溯源,带来这个故事的,并不只是身为事主的白玉堂,还有造就“人鼠互换”怪诞的那个来自西域隋叶城中的戏法师。

      原来此前,白玉堂是在二日,于街上偶遇此人。日后回忆对方,白玉堂总说“不知男女”。只因此人音色雌雄难辨,且身上衣着不分季节寒暑,竟是一件肉眼直观略厚的淡青色盘领袍,驼色圆头绣线布鞋,腰间系一条鞢带,垂暮而下的帷帽翻沿一层黑纱,将其人的面容挡得严严实实。他在街隅一处摆出好些稀奇古怪的物甚,路人围观不甚少,却无人敢上前攀谈。白玉堂只觉得新奇,远眺些许时候这才上前搭讪,至于后来突变全源于他太过于好奇,又本嗜好甜食,便即不顾后果喝下那人递上的茶饮。

      本来此后两日倒也无甚消息,白玉堂早已将此事抛掷脑后,未料今日于开封府庭院之闲逛之际,蓦然竟像神鬼趋前中了邪般,不由自主来到厨下,翻出严大娘私藏的桂花糕大啖一顿。待得清醒过来,才发觉自己竟然化成老鼠,左右想来,嫌疑只在那杯茶饮上,一迳溜门而出上街去寻那名戏法师,好在是被他找到了,可与人一问才知,茶饮乃半成之物,若要解方这一时半会儿还不成,不过这鼠状之身虽不知能保持多久,却并非不能自行变回原身,只是在解药到手之前,总有药物效应反复的可能。白玉堂一迳想到自己不告而别,只怕展昭耽心,只待和戏法师约定再见时日,便即返回开封府,以老鼠之形寻找展昭。

      展昭听罢,瞪着眼兀自感到是听到了天方夜谭,然而小白鼠那厢却是直在桌上打起滚来,一迳问来,原来是小小身子终于承受不了那么多的糕点拥挤腹内,积食甚重。

      展昭慌忙一指压住小白鼠的尾巴,以防它滚势过头,跌下桌去。“呜,猫儿……我肚子痛死了,会否如你说的那般,当真撑破了呀?”小白鼠只觉腹中撑胀异常,似有千钧万石在猛烈搅扰,体内犹如老树墩子盘根错节,纠结得难受,又口渴异常,“我要喝水,快给我水……”展昭这时不觉心慌意乱,听闻此言大吃一惊。“啊,还喝水……你喝得下么?”

      “我不管,就不管……”小白鼠四肢凭空蹬踏,过了片刻胸口发恶,只是想呕。本还犹豫几分,但见它大是不能就范,甚还当真痛苦不已,心下也更为惊惶,不敢相持下去,顾不得小白鼠的肚皮倘若灌水进去,会否立时破裂漏气,已急急手忙脚乱地斟了白水,小心伸指叉着小白鼠的后颈,欲要倾杯喂着它一口一口的喝了。然而小白鼠却是哪里还有余暇等他慢慢来,尾巴一迳卷到展昭的小指上,往他手背就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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