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权臣》若水未央

36、殴打长辈

　　等姜琳琅走后，柳明江跟胡氏苦口婆心解释了半天，让她别管外面的闲言碎语。

　　胡氏嘴上答应着，等柳明江收拾回营之后，胡氏就赶到徐漪的院子。

　　她没胆子兴师问罪，还是克制着，看徐漪画完手上的兰花，上赶着给徐漪换宣纸。

　　“舅母，你有什么事吗？”

　　徐漪停下笔问她。

　　胡氏扭捏着不开口，徐漪问她：“是不是想好了，肯签字了？”

　　之前徐漪整理出来的清单，希望胡氏在上面落上名字，一来她好跟晏楚交差，把自己的那份拿回来。

　　二来，胡氏这人反反复复，底线不明，徐漪得留一手，不然日后胡氏撒泼地不肯认账了。

　　胡氏呼道：“签什么字？我不签，你别叫我签！”

　　徐漪道：“不是叫你还钱，这么多钱花出去，总得分个明晰吧。”

　　胡氏扭着身子，嘟囔道：“当初是你甘愿给明江打点的，我可没有逼你，你现在搞这一套，是要干嘛！？”

　　徐漪：“......”

　　你要说胡氏是坏人，她肯定不敢动要命的歹念。

　　你要说胡氏是好人，她又简直愚蠢得惹人发笑。

　　“我解释了很多次，我想要您签名，并非要你还钱的意思，只是做个凭证。”

　　“那可不行，现在做个凭证，十年八年之后婵奴拿着几张纸来我家门口讨要，我岂不是做冤大头了。”

　　说话的如此粗鄙，且不怀好意。

　　说什么是上门讨要，婵奴成什么了？乞丐？

　　徐漪有再好的修养，也忍不住挂了脸色。

　　她道：“好，那我去跟表哥说。”

　　“你别！”

　　胡氏探身去拉徐漪的袖子，徐漪及时抽回来，不愿被她触碰。

　　胡氏干笑着缩回手，她是不愿意柳明江知道这些的。

　　柳明江回来后，胡氏将之前如何营救他，如何打点关系删删减减告知了一遍。

　　尽量说的轻描淡写，着重描绘了自己的不容易，将徐漪的那部分多少隐去了许多。

　　首先，要是打通关系不是一击既成的，胡氏一开始病急乱投医，白花了很多钱，打了水漂还没听到一丁点响，这事不能让柳明江知道。

　　其次，不能让柳明江知道徐漪抛头露面，自降身份，帮他忙前忙后，甚至把宅子、田地、铺面都拿出来，柳明江定是要指责她这个娘亲的。

　　所以，还是瞒着些的好。

　　如果徐漪这份单子拿到柳明江面前去，那岂不是伤害了他们母子感情吗？

　　胡氏觉得徐漪没安好心。

　　徐漪道：“舅母，我没有耐心跟你周旋。你若是还拖着无理取闹，我只能跟表哥说清楚。”

　　胡氏想先安抚住徐漪，她道：“你别急，你先给我一点时间，不是说你说多少就多少的，我也得去对对账目啊。”

　　徐漪苦笑，“账目对了三回了。”

　　“我知道，我知道。”胡氏给徐漪倒了一杯茶，“先别说这个，今天要我是有事要求你的。”

　　徐漪看着茶杯，抿唇不语。

　　胡氏陪笑道：“你听说了吗，要打仗了？”

　　“跟谁？”

　　“跟突厥，太师大人准备发兵北疆了。”

　　徐漪道：“这北境有许多被突厥常年占领、侵扰的边塞重镇，财物被掠劫，百姓被奴役，是该尽早收复的。”

　　胡氏“诶”了一声，“我不管什么重不重镇的，我儿不能去。”

　　“舅母这话是什么意思?”

　　胡氏靠近了些，悄咪咪地说：“明江的威远营也要开拔去北线。你帮帮忙，别让他去了，我就一个儿子。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啊——”

　　说着话胡氏从袖中抽出一根手绢哭嚎起来。

　　孙姑姑本在隔壁看婵奴念书，听到这段鬼哭狼嚎，站在廊下阴阳怪气：“今天院门锁得不紧，怎么把野猫放进来了，青天白日的，号丧吗？那起下人真是该打。”

　　胡氏哭声暂停，抬起头，穿过窗户，瞪着廊下孙姑姑，孙姑姑懒得跟她斗嘴，拿了水壶浇了花又走进隔壁去了。

　　胡氏浑身发抖，但不能对号入座，唯有把打碎牙齿咽进去。

　　徐漪此时当做没看到，已经站起来，将作好的画与卷轴等物一起放回木箱里，胡氏起身跟在后面，

　　而后问徐漪：“女君，明江是你亲表哥，你就这么一个亲人了，你管是不管？”

　　徐漪手上不停，嘴上柔声道：“我怎么管？舅母太高看我了。我现在只是一介寻常女子，能管得不过自己的女儿和院中几个女婢仆人罢了。你觉得我还是徐世家的女君吗？我看相比我自己，舅母才是该醒醒神了。”

　　胡氏刚要吱声，徐漪又道：“这是其一。其二，表哥既为军人，保家卫国就是他的职责和使命，即便我是一介妇人，也懂得这个道理。舅母身为柳家冢妇，柳家三代从军，你该更有此觉悟才对。”

　　胡氏：“可我就这一个儿子，若是他...”

　　“舅母。”徐漪打断她，神情肃穆，“表哥还未出征，你何必说这样的丧气话，就不怕晦气吗？”

　　胡氏一愣，随后马上打了自己的嘴。

　　“话虽这么说，你到底愿不愿意帮忙嘛。”

　　胡氏把徐漪手上的夺过来，藏在身后，眼眶中已经蕴含着泪水了。

　　徐漪道：“我能帮什么？”

　　“你去跟太师大人说说。”

　　徐漪秀眉微皱。

　　胡氏还没发现她神情不对，接着说：“你一句话，太师大人不是照做嘛。”

　　徐漪甩袖背身过去，怒道：“舅母你说什么胡话？”

　　胡氏还巴巴绕到她跟前，装作无辜的样子，“外面都传遍了，你跟太师大人旧情复燃，说在什么杏园里好多人都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谁在说？”

　　“这…这我哪里知道。”

　　徐漪反倒笑了，“舅母，你该打听清楚，好回来说给我听。”

　　胡氏知道她在讽刺，事到如今，她也不藏掖着了，破罐破摔地说：“既然你跟晏楚搞到了一起，就不好住在我家了，找个日子就搬出去吧！我儿的名声可不能被你拖累了。”

　　连赵国公家的女君都来看望她家儿子，日后富贵可无法想象啊。

　　徐漪猛地转头，目光紧锁在胡氏的嘴脸上，看得她心里发毛，直往后退。

　　“你别这样瞧着我，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说到底你还得谢谢我，当初我还给你两制造机会了呢。”

　　话音刚落，孙姑姑一脚踹开木门，撸起袖子，张牙舞爪。什么端庄，什么礼仪，什么教养，此刻她都不要了。

　　她就想要抽胡氏两个大嘴巴子！

　　“你，你要作甚!”

　　胡氏惊吓万分，抱着头退到墙角，缩在书架子后面。

　　徐漪上前，孙姑姑推开她，“你别拦着我，我今天定要撕烂她的嘴！”

　　“我不拦着，”徐漪说：“但你别推倒那些架子，待会还得收拾。”

　　孙姑姑道：“也是，叫秀雨进来，她力气大，把这个妇人给我拖出来！”

　　徐漪转身要去叫秀雨。

　　胡氏疾呼：“女君！你怎么能这样？你竟然纵容下人殴打长辈。”

　　徐漪将双手拢在袖中，施施然道：“舅母，长辈慈爱，晚辈才尊重。长辈无德，出口伤人，晚辈怎么尊重？”

　　然后抬脚要出门叫人，胡氏一个箭步冲到徐漪身旁，不管不顾地抱住她的腰身。

　　孙姑姑去抓她，胡氏把徐漪当做挡箭牌，缩在她背后，说什么都不出来。

　　这般胡搅蛮缠，不知廉耻，徐漪可算是见着了。

　　难怪朱芷兰会长歪，其中胡氏的耳濡目染可不算少。

　　徐漪让孙姑姑先停下，先别打人，以免误伤。

　　随后，她对胡氏说：“舅母，你出来吧。”

　　胡氏抱着徐漪的腰，埋头道：“你叫这悍妇出去...我才能出来...”

　　孙姑姑叉腰道：“休想！等我走了，你要大放厥词欺负我们女君。”

　　胡氏这下服软，她道：“我哪有，都是外面人说的，我只是传话而已。”

　　徐漪对胡氏说：“你放心，孙姑姑听我的话，她不打人了，你松手出来。”

　　“不松手，不出来。”

　　徐漪见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冷声道：“好，那我也不去找晏楚了。你儿子的事跟我没关系。”

　　胡氏探出头，欣喜地咧着大牙笑道：“你愿意去？”

　　徐漪从袖中抽出清单，“签字，我就去。”

　　胡氏看着那单子，还在踟蹰。

　　徐漪收回手，“不签算了。”

　　胡氏赶紧松开徐漪的腰，抓住她的手，将单子握在手里，铺在案上，然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徐漪递上红泥，胡氏又嗯上了手印。

　　胡氏生怕徐漪后悔。

　　单子一式两份，徐漪将自己的那份收好，胡氏谨慎地提醒她：“那什么时候搬家？”

　　徐漪道：“收拾好就搬。”

　　反正她是不想住了。

　　“你得主动提。”胡氏道。

　　可不能像是我赶你走似的。

　　徐漪已经懒得跟她置气了，失笑道：“好，是我提的。”

　　胡氏高高兴兴，心满意足地走了。

　　孙姑姑把着门框恨得在她背后啐了一口，转头对徐漪道：“女君，怎么就放她走了。”

　　“不放她走能怎么样，是打她还是骂她？不论怎样，都是浪费时间，还不如让她签字走人。”

　　徐漪倒了一杯茶，平静地放在孙姑姑面前。

　　孙姑姑一屁股坐在蒲团上，今天她可是什么仪态都不要了，她就着袖子一边擦脸上的汗，一边仰脖咕咚咚地大口灌茶，而后重重地搁下茶碗：“搬！马上搬！我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徐漪颔首，沉声道：“搬出去之前，我还得去办件事。”

　　“你真要去找晏楚？”

　　徐漪扬扬手中单子，“总得把我的东西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