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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章九 那个总是掉进坑里的少年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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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新酒被陆见微在墙上堵了个正着。正是午后,墙里是剑峰授课的致知堂,屋子里头的先生正在授课,戒尺拍的震天响,墙外是前来找人的陆见微,负手立在墙下,侧头柔声冲他道了句,“三师弟,午好。”
逃课被当场抓包的叶新酒:“大……大师兄好……”
“墙上风景可好?”陆见微看着叶新酒,表情甚是和煦。
“甚……甚好。”叶新酒额头渗出一层的冷汗,他看着陆见微打哈哈,“不过还是先生讲的课更好,大师兄我先去听课了!”
言罢身子一缩,整个人就从墙上落了下去,不见踪影。
致知堂里头有棵老松,树枝自墙里头伸出来,苍翠深沉,叶新酒便是沿着那棵松树爬上来的。陆见微看着墙头松树颤动的枝桠,眉头皱了皱。
他上午抓了那几个欺负人的弟子,一番审查过后发现就这背后居然还有幕后主使。那个内门弟子哭着说三师兄讨厌那小子,他们为了拍马屁就想尽了办法去整人,没想过要人命,只是想让林长东在一问宗待不下去好自动下山。没想到居然被他看到了。
陆见微当时便想起在测试灵根前叶新酒周身忽然迸发出的杀气。莫非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恩怨?
想到叶新酒奇怪的消息来源和穷困潦倒的模样,陆见微实在是想不通对方的来历。总觉得那个少年身上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明明总是笑嘻嘻的,却总感觉他身上像挡了层莫名的浓雾,真正的人格藏在雾后张嘴嘲讽。
从叶新酒救他的那日起,他便派人去查叶新酒的身份消息,结果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有查到,只知道他是个弃婴,被个疯乞丐养大,到处乞讨要一口饭吃。长大以后,老乞丐被冻死,他便开始到处流浪,直到前几天入了一问宗。
一个干净清白的身份,但他跟着一个乞丐是如何学得那般精妙的身法的?
陆见微如此想着,踏步入了院子。院子里头进门便是两块巨大的山石,其中一块写着虚怀若谷,另一块上善若水。课堂上几十个少年捧着书跟着先生念字,只叶新酒举着戒尺跪在长廊上,格外突兀。
估计他是跳进来时被先生发现了,小罚一下。看着少年垂头丧气的模样,陆见微轻笑,走进屋子里头。
“杨先生,我许久未曾听课了,今日想在这里再听听。”
“请便。”先生点了点头,便继续讲他的经卷。教室里头已经坐满了人,只空了叶新酒的桌子,他看了眼罚跪的叶新酒,静悄悄走进去坐下来。
宣纸铺的很整齐,上头一个字都没有。陆见微取了一张宣纸铺好,抬手落字,开始写感悟。
马上就要冲破筑基,一旦踏入筑基期他便再没了轮回,最近他总觉得心神不宁,不知为何心慌的厉害。所以干脆跑过来在致知堂听听先生上课。当年刚来剑峰的时候他也在这里听过课,不过没多久就将东西都学会了,后来随三长老学剑法,就很少来这里。
陆见微伸手翻开桌上经书,忽觉一道视线冲他刺来,循着视线抬头,便见跪在长廊上的叶新酒正望着他,眉头有一瞬间的紧蹙,见他看他,脸上又挤出一抹笑来。
陆见微扬眉,垂首看着面前的书籍。
南华经。
这主要讲些最浅薄的练气法门,还有些为人处世的道理,难道这里头有什么东西?陆见微抬手将书翻开一页,垂眸瞥了眼,微怔,回过神他抬手便将书页合上了。
书里头满满都是墨字,且都是一个人的人名——林长东。墨字张牙舞爪的盘踞在整个书页上,嚣张而狂乱。
看样子叶新酒恨林长东颇深啊……
陆见微若有所思。
“不过……他的字写的居然不错。”陆见微幽幽想到,“果然他身份有问题。”
看一眼还在外头跪着的少年,陆见微抬手给他记了几句笔记。初入门三个月必考一次南华经,若是没过便要在此处学到通过。如叶新酒这种翻墙出去玩的,肯定是会被先生记下,今后重点关照的。虽然这人费尽心机混进来肯定有别的目的,多半会通过测试。
临至下课,陆见微随一众少年一起出去,他虽是剑锋大师兄,但不知他们是得了吩咐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一众少年都畏畏缩缩的站在后头,不敢靠近。
陆见微扫视一眼,那个叫洛星辰的少年不在这里头,估计在另一个班上。先生已经走了,叶新酒撑着戒尺站起来,他跪了半下午,腿一时使不上力,起身也站不太稳,陆见微好心扶他一把,却被拽住了袖子。
“大师兄,我有话对你说。”叶新酒望着他,目光多有恳切。
“他肯定是要解释自己同林长东的关系。”陆见微心道,“多半是骗人的。”
但面上却还是装出一副温和模样,开口道:“好,你说。”
叶新酒拉着陆见微往致知堂后走,一路上学堂里头的一群少年看着叶新酒不知为何,眼中多带怜悯,就像是看见个被恶霸领走的小娘子。
陆见微:“……”他有那么凶吗?
停下脚步,他扭头看向那一个个扒着门板往后瞅的少年,忍不住开口道,“各位还有何要事?”
那群少年却像是受了惊的兔子,脑袋一缩,扑腾扑腾的都跑了,不过片刻便连个影子都没了。
叶新酒抬头看着陆见微,眨了眨眼,“大师兄,你经常板着脸把他们都吓着了。”
陆见微:“……你要同我说什么?”
叶新酒撩开衣服,寻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他低头按了按酸疼的腿,轻声道:“大师兄你应当知道我让人去教训林长东的事了吧,我和他有仇。”
本以为叶新酒会忽弄他,没想到会直接开诚布公。陆见微面上淡定,温柔且同情的开口道:“嗯,但有仇也不能怂恿别人去打人。这次那林姓的外门弟子被他们打断了几根肋骨,按照他的身份用不上灵液,兴许要躺上十天半个月。那几个打人的也被押去执事堂接受惩罚。你若真同那人有什么深仇大恨,大可同他约上试剑台。”
“大师兄,”叶新酒忽然开口道,“你可知至亲之人死在面前的感觉?”
语气沉痛,音带哽咽,陆见微顿觉不妙,垂头一看,果见叶新酒面前在往下一滴滴的掉金珠子。
他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哭过……就是他那妹子,也最多是在他面前干嚎,一滴眼泪都不流的。叶新酒骤然祭出哭包大法,陆见微一时竟真有些无措。
却听得叶新酒继续絮絮说道:“我本也是有父有母的,之所以自幼流落,就是因为林长东他爹娘,杀人夺宝,我娘拼死将我送出来,她却被人一剑杀了。”
泪珠子一颗颗的往下掉,叶新酒哽咽,“我本欲杀他,但他却并非杀我父母之人,我视他为仇人,但下不了杀手,他若在这山中一日,我便一日不得安宁。”
叶新酒仰头,一脸的泪,“我只是想赶他走罢了,试问师兄,我可是做错了?”
陆见微自袖中摸出块帕子递给叶新酒,“莫伤心,将脸上的泪擦擦。”
叶新酒接过帕子,将脸上的泪擦拭干净,嗡声道:“多谢。让师兄见笑了。”
“林长东他父母双亡,已经死了十几年了,你比他还小了些,你出生的时候他爹娘已经死了大约半年……我觉得你可能认错仇人了。”陆见微用充满关爱同门的眼神看着叶新酒,感叹,“你若看他不顺眼,何必搬来这些有的没得?直接说你看不惯陆渺渺天天去缠着他,你嫉妒他,这理由还顺当些。”
叶新酒:“……”
看着眼前全身僵硬的少年,陆见微可惜的叹气,“每个进宗门的人,家里头的背景都会被探查一遍,你也一样。所以就不必扯谎了。”
“此番你同人合伙欺负外门弟子,自己去执事堂领罚吧。我就不押你过去了。”
叶新酒脸红一阵白一阵,陆见微看的好笑,“我知道你喜欢陆渺渺,她最近三天两头往外门弟子那里跑我也是清楚的,这是她的选择,你若是有心,也可以去将她的注意力抢回来,而不是在此处想些害人害己的阴点子。”
陆见微说罢便打算离开,却不想叶新酒忽然开口唤道:“大师兄,若有一日,原本所有属于你的东西都被人抢走,你被那人害的如同过街老鼠,你会不会恨他!”
“会。”陆见微头也不回的开口,“但我也会将他约上试剑台,立生死令,以手中剑,平不忿之心。届时生死由命,哪里还有什么恨不恨?”
叶新酒捏着手中绢帕,看着陆见微远去的背影,咬牙切齿。
“站着说话不腰疼。”一把将手里的帕子扔地上,叶新酒拂袖而去。走至门口,却又匆匆退回来把绢帕捡起来塞怀里。
“大男人带帕子……娘娘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