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是孰非》伏龙肝

3、第二章 包子2

　　又是一日清晨，柳洋起了个早整理行李，悦来客栈她只订了一晚，之后有昨日从牙人手中租了一个小院子，又托他买了两个丫鬟，今天应该可以打扫干净了。这悦来客栈果然名不虚传，夜市回来之后，就这在客栈的路上，她就听见不下五对情人，有私奔的下人和小姐，有对头家的公子小姐，竟还有一对兄妹，也不知是否是亲的。不过这天字一号房也的确贵，就这么一晚都抵得上租个四五个月的院子了。
　　还不等她整理好东西，门外已传来颇有节奏的三声敲门声。
　　“谁呀，大清早的扰人清梦。”柳洋没好气的问道。必定不是小二，她昨日打过招呼不必叫她，想来也是那个书生，昨天说好的带她逛，到了后头也不知是谁带谁，百无一用是书生。
　　“柳小姐，是我，齐实。”外头果然是那个书生，他声音竟还带了一点羞涩，“是我不对，可我想着小姐孤身一人在外老住客栈也不好，便想着可以来我的院子住一下，虽然不大，但也有空房，南苑那边池塘旁有个亭子，看府上的风景再好不过，不知姑娘是否乐意。”
　　“我已有了住处，不牢费心。”柳洋将包袱系好，坐在床上想了片刻还是否决了，“你也说了，这孤男寡女的，我住进去怕是惹人闲话。”
　　“是，是我考虑不周。”齐实憨笑着道歉，“那姑娘今日可有什么安排？”
　　本来是赶时间，但现在反倒不急了，难得有个有趣的人。“昨天那茶馆新来了个说书的，去看看。”
　　“好。”齐实在外头应道，“我有一好去处带你去吃。”
　　吃？这个她感兴趣。“等我一会，帮我把小二叫来。”
　　“好，我在楼下等着。”齐实说着便下了楼，叫了小二。悦来客栈的小二对待客人一向尽职，他只是一个眼神他便上前来询问，给来住店的客人带来不少便捷。

　　“这就是你的好去处？”天已经大亮，街上的摊贩也陆陆续续增多起来，此时他们坐在一个看上去很普通的馄饨店里，一个招牌，一口锅，四五个桌椅，再是寻常不过，“你不会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公子从未吃过平民的食物第一次吃觉得分外美味吧。”
　　“别那么急着开口，这家店用的是正经鸡汤，肉实皮薄，百年的老手艺，和别人家的不同。”齐实好笑的开口，“富贵人家的东西没那么容易被比下去，民间哪有那么多食谱不说。食材也是远远不如的，还有那些香料。要知道，我找那么一家店找了多久，这的肉算是最好的。”
　　柳洋撇撇嘴，没再说话。她也知道，民间的东西真的不能和富贵人家的比。
　　很快，两碗馄饨就上了。远远地闻，竟出乎意料的诱人。十只馄饨，汤上撒着零星的葱花，此刻在柳洋眼中变得十分的美好。愉快地准备吃着馄饨，对面的齐实却突然变出了两把勺子，“我承认，我还是有点少爷脾气的。”
　　柳洋拿过勺子，看着他眨了眨眼睛，“但这点我喜欢。”说完也不等对面的反应，便愉快的大快朵颐。
　　齐实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对方只是随口一说，不用当回事，便只能一笑了之。

　　“等等，你，是不是钱富贵？”路上突然听见一个穿着富贵的中年男子的惊呼，“哎，你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啊。”说的话是满满的惋惜，可语气却充斥着幸灾乐祸。
　　“老爷，您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钱富贵，小人没有名字。”说话的人声音微弱，像是许久不曾吃饭过的人。
　　柳洋好奇的抬头，可不是好久没吃过饭的人嘛，这不是昨天遇到过的那个被一堆二世祖们欺负的乞丐嘛。这可谓是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呀。一时之间，也顾不上吃什么馄饨了，先看个热闹。
　　“先吃吧，人总是在这的，也不怕他逃。”齐实劝道，“这馄饨糊了可就不好吃了。”
　　“唔，”给自己草草塞了几口，柳洋依旧看着那边，“我觉得，这热闹今天就会结束了。”
　　齐实意味不明的看着那边一眼，“从某意义上说，这或许才是开始吧。”
　　柳洋又给自己塞了几口，没有回应他。
　　“不，我不会认错的，当年为了那一笔生意我可是求了您好久，这化成了灰我也记得您。”中年男子还是笑嘻嘻的样子，“前几年听说钱家倒了，我还不信，不过生意忙，也就没来过苏城。今儿凑巧，钱爷已经沦落到这地步了。”显然，这乞丐，或者是男人口中的钱爷以前与他结怨，如今看见人落魄了，一点也不含糊的奚落人来满足自己。
　　“这位爷，您怕还真是认错了，这乞丐是两年前来的，那钱家是五年前倒的，这乞丐来时只有一人，这腿还瘸了，怕是对不上吧。”馄饨店的老板凑上一嘴，将煮鸡汤剩下的鸡骨头仍与他一些，“他每日早上会来这边乞讨，我们好心会给些吃的，他这样子也不想是那位钱老爷。”
　　“不，我不会认错的。”中年男子仍是笃定道，“他的样子，我一直记在心上。因为他，我被赶出苏城，我怎么会记错。”
　　馄饨店老板听到他的话也有些了迟疑，手中的骨头也没继续撒出去，“也罢，先留着给狗吧，正好家里孩子闹着要养一只看家。”
　　乞丐听着他们聊，也没有插嘴，捡起已经掉的几根骨头默默地走远。平时也会接济点烂菜叶不要的废物的商贩们显然也听见这些对话，只是迟疑地看着他没有动静。乞丐也没有死缠烂打，只是默默地，一瘸一拐的走远，离开人们的视线。
　　看着他离开，中年男子也没有阻拦，只是低头啐了一口“晦气”，也就离开了。他人是离开了，可他的一番话依旧留在人们的心中。
　　之前也是没人想到，可有人这么一提，这个苏城的人看着这个乞丐的眼神都变得不对劲起来，孩子们被父母训斥着远离他，就连平时偶尔会交流一下的别的乞丐们都用一种排斥的目光看着他。
　　可乞丐还是什么都没说，既没否认，也没承认，只是默默地，一个人在城市之中寻找足以果腹的食物。

　　此刻，柳洋和齐实对视了一眼。此时馄饨店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他们也不好意思占据仅有的那么几个位置，便站了起来，到那老板身边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
　　“老板，您这的馄饨味道还真跟别人家的不一样。”柳洋试探着开口，“这用的鸡汤花费可不少呀。”
　　“是啊，每天我就起的一大早熬这汤，别看他看着没什么花样，实际上可是用了我家祖传的秘方才能吊出这样的鲜味。这鸡啊，都是自家养的，好歹也能省些本钱，”老板也是叹了口气，“小本生意难做哟，这要是买鸡，这钱就要上来，都是一样的钱，人家也更乐意到那些大酒楼坐着慢慢吃。”
　　“可老板您这手艺，一般的大酒楼可不上。”柳洋说着还点了点头来证明自己的话可信度，这家的味道的确不错，没说假话。
　　“比不上又如何，我这小生意，”老板叹了口气，“又怎么能和人家比啊。”
　　“老板，问你一件事，刚才你们提到那什么钱老爷，怎么都怪怪的。”
　　馄饨店老板停顿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已经低了许多，“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以前的苏城，还没那么繁华，就是那时候的事。现在人们都不乐意提，其实也差不多快忘了，要不是早上有人叫出了名字，也没人会记得了。”
　　“你们若真的有兴趣，人走了，我和你们说说吧。”老板继续做他的馄饨，“憋久了，和人聊聊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