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的崛起》爱筑梦的猫

90、第八十八章：机械之语（十九）

　　茧型的培养室里，亡灵静静地在溶液里“沉睡”，这种休眠方式是被遗忘者特有的自我治愈，在她的身上，依稀还留着手术的痕迹，最关键的是，艾丽萨还是一丝丨不丨挂的。

　　“为了全面接触培养液……衣物，是必须要除掉的。”眼看夏洛的脸色在复杂的变幻着，呼吸也变得粗重，泰布里斯弱弱地解释。
　　“七日诫是血液传染病，亡灵的血液里，发现了七日诫的抗体，但就算放干了艾丽萨身上的血，又能得到多少有用的蛋白。”夏洛对着泰布里斯的实验进程下了评语，如果艾丽萨不是亡灵，恐怕她已经死了几十次了，但一次又一次被抽干血液的体验，绝对是噩梦级别的经历。
　　“难怪你们要瞒着仁德会进行这种实验，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了埃尔维斯的病情，我绝不会允许你们在沙拉斯进行这样的邪恶行动，哪怕对象是个亡灵。”泰沙对草药师了解不多，但看到那些暗绿色的亡灵血液，在实验室里进行蒸馏提炼，很显然，这些血液都是来自于艾丽萨。
　　亡灵的血液本来就稀少，要采集这么多血，艾丽萨一定受了很大的痛楚。
　　“新的治愈者虽然可以活下来，但却会失去感官，而且我们研究过，他们的血液没有抗体，因此到了现在，我们还只能依赖月亮井水来加快艾丽萨的复活，来获得珍贵的血液。”
　　内森用“破坏感官”的方式，来尝试治疗七日诫，泰布里斯虽然提炼了抑制病情的抗体，却也暴露出“失去感官”的副作用，然而米米尔隆却能让艾丽萨得到痊愈的同时，还能保住敏锐的感官。

　　为什么？差了什么？
　　“我们还整理了部分藏卷者遗留下的资料，但是很可惜……我们至今没找到更好的办法。”
　　提起了藏卷者，泰沙忽然想起了什么：“那些炼金师曾经在沙拉斯驻留了一小段时间，而且……他们从仁德会这里获得了大量的月亮井水。传说他们中有一个女炼金师，觉得月亮井的井水可以是暗夜精灵保持青春，容貌永驻的秘诀。呵！真是无稽之谈。”
　　暗夜精灵们因为拥有超长的寿命，所以容貌随着时间老去的过程会十分缓慢，西蒙尼没道理会不清楚这一点，这只是他们搜集井水的借口！
　　夏洛很快推断出了这一点，藏卷者们匆匆离开，并带走了所有的治愈者，而且用这样的借口掩盖他们搜集井水的行为，他们很可能已经发现了真正治愈七日诫的方法。他们离开的原因，是发现埃尔维斯也染上了这种疾病！
　　他们不想治疗埃尔维斯，但和改良派势不两立的战神，死在藏卷者到来之后的沙拉斯，这也是阿诺不想遇到的事情，所以他们才会匆匆离去，并带走了所有的治愈者，而且留下了一个模棱两可的“预防”手段——只要不碰荤腥，就能极大概率的避免感染。
　　但德鲁伊们没有感染七日诫，除了食素之外，他们饮用的井水，很可能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为了杀一个埃尔维斯，要整个沙拉斯的平民和士兵来陪葬，斯克提斯的援军迟迟不到，是否也是改良派们在从中作梗？！
　　人哪，总是以尊贵的身份，仁慈的行为，来掩饰一颗魔鬼般邪恶的心灵！

　　“艾丽萨还有多久可以清醒？”夏洛问道。
　　“至少三刻钟之后，殿下。”
　　“让她穿戴整齐后来见我，另外，停止你们的抽血实验。”
　　泰沙急切地问道：“你想到什么好办法了吗？”
　　“现在再进行研究，我们的时间和资源都不够了，但我肯定藏卷者已经找出了答案，而那份答案，就在艾丽萨的身上。”
　　艾丽萨是意外之中的治愈者，夏洛需要她清醒之后，才能验证自己的猜想，关于七日诫和月亮井水的关系。
　　而现在，她要去见埃尔维斯，验证她另一个可怕的猜测。

　　“埃尔维斯，我要知道一件事。”夏洛单刀直入地问道，
　　“内森有没有参与过藏卷者关于七日诫的研究，他是主动要求留在沙拉斯，还是被迫的？”
　　“他不但参加了研究，而且食素的预防手段，就是他最先提出的，因此我才会采纳。”
　　埃尔维斯对藏卷者心存猜忌，如果不是对内森这个哈雷克炼金师的信任，又怎么会在沙拉斯推行这样不符合民情的法令！
　　夏洛暗自懊恼自己的迟钝。
　　“他曾要求过我，在寻找出治愈七日诫的办法之后，让我提供他军力和物力的支持，以便他在藏卷者的勘探队中立足……”
　　“但是你拒绝了他！”夏洛打断了埃尔维斯，“你害怕他跟藏卷者太过亲近，会影响到他对哈雷克家族的忠心，所以你让他留了下来，希望他加入泰布里斯所在的平民勘探队。”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吗？！”埃尔维斯的声音不悦而疑惑，“内森已经死了。”

　　“不！埃尔维斯！你还不够了解内森，你不了解内森的能力！”
　　衰弱的战神隐没在壁炉的阴影之中，夏洛急迫地抓住了埃尔维斯的肩膀：
　　“他有眼球，他有沙克斯的眼球，他没有道理会这样轻易地死去，除非他已经尝遍了所有的可能，而在所有的可能里，因为你的猜忌和怀疑，使得他无法跟随藏卷者离开沙拉斯，所以他才会死在这里！”
　　“沙克斯的眼球？”
　　沙克斯比格维兹，史上最著名的传奇地精工程师，地精工程学的奠基人，他发明的比格维兹瞄准镜至今还是猎人们的标配装备。
　　沙克斯的眼球，又有什么特别之处？
　　夏洛只能压下自己的急迫，把自己从内森的实验室得到眼球，到前往娜迦营地，一次次因为“时空倒退”进行的尝试言简意赅地描述了一遍，当然，关于泰沙的身世，也无法再隐瞒埃尔维斯。

　　“仁德会的首领，竟然是真正的娜迦之女？可以无限进行时空倒退的眼球？”埃尔维斯摇着头，“夏洛，你的话太离奇了，也太疯狂了……”
　　“亚伯受命来指挥官堡垒攻击我和狗头人末吉，目的也是这个神奇的眼球。而且我还怀疑，在沙拉斯鸦巢，最初投靠了机器人的背叛者，就是内森，他憎恨利用完了之后抛弃了他的藏卷者，更憎恨阻挠他离去的埃尔维斯你！”
　　“这不可能……他是哈雷克的年轻贵族，他曾经非常地崇拜我……”埃尔维斯虚弱地反驳着。
　　“曾经他有多么崇拜你，如今他就有多么憎恨你！”
　　夏洛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巨锤击打着埃尔维斯的心灵，曾经那个坚定地说着“不管如何，我会和埃尔维斯大人一起，与沙拉斯共存亡”的年轻人，如此执着而忠诚。他是哈雷克贵族在试炼中硕果仅存的独苗，是珍贵的大师级炼金师，然而自己却亲手毁了他。

　　“米米尔隆是发明之王，他才是真正沙克斯的眼球的拥有者，是最合情合理的解释！他赠送给内森这样馈赠的目的并不单纯。在这么多次的轮回中，内森一定尝试过完全地信任你，治疗你，拯救你，但最后的结果，一定是他死在了沙拉斯。埃尔维斯，你的刚愎自用，彻底毁掉了内森对你的信任！”
　　“他不但放大了七日诫对你的影响，如果不是你想要把德鲁伊拉下水，他很可能计划着要把‘去除五感’这种残忍的治疗手段，都用在你的身上，你在痛苦的时候，他一定觉得非常快意，埃尔维斯，好好回想一下，那些蛛丝马迹，难道你没有开始怀疑内森了吗？”
　　“别说了……别说了……”
　　埃尔维斯痛苦地捂住了眼睛，虽然他现在已经完全瞎了，但极其敏锐的感官，却让他身上的每一分疼痛都变得如此真实，一想到这就是内森给他的报复，埃尔维斯觉得整个身体都在抽搐着。
　　“把……机器人……带进仁德会……，我想试探……内森的忠诚，但他死在了那里！他死在了那里啊……”
　　“我们最后见到内森，是他被搅拌机器人穿透了心脏，血沫溅了我和塞拉一身。对于平常人来说，这情况是必死无疑，但内森既然已经背叛了沙拉斯，投靠了机器人，他的这番牺牲，很可能只是表演。”
　　“为什么……为什么……”
　　娜迦女王的最后一句话，忽然涌现在夏洛的脑海里，她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时空的秩序可以逆转，必然的死亡，却似乎是注定发生的。”

　　就像那个死在王船上，微不足道的男仆一样，在六百多次轮回之中，他都死在了那个时间点。
　　在旁人看来，男仆的死是一种偶然的结果，但在夏洛这个轮回的见证者看来，男仆的死，几乎已经接近了必然。
　　这种神秘的规则，有些人叫做命运，也有些人把他叫做“死神来了”。
　　阎王要你三更死，哪能留命到五更？睿智而冷酷的娜迦女王，也许正是洞悉到了这一点，所以在最后一次轮回中，亲手杀死了那个“理应死去”的男仆。

　　那么按照这样的理论，尽管持有沙克斯的眼球，内森的死，甚至夏洛的死，很可能也是“必然”发生的偶然。
　　夏洛不露痕迹地摸了摸自己肩膀上，已经几乎无法感觉到的伤口，如此快速的痊愈速度，这就是娜迦女王的恩赐吗？
　　既然你的死亡是必然发生的，那我就赐给你不会死的身体，你既然代替泰沙承受娜迦公主应得的荣耀，那就替她把这些苦难也照单全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