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的崛起》爱筑梦的猫

32、第三十一章：灰袍的铁处女（四）

　　过去的十多天，斯克提斯大部分中级以上的草药师，都应召前往哈雷克鸦巢的“鸦语者实验室”，参加讨论关于“幽灵菇”计划的可行性。
　　“使用幽灵菇代替噩梦藤，研制成本更低，后遗症更少的暗影之力药剂”，是这个计划的核心思想。以藏卷者阿诺为首的新兴“改良派”，和以卡尔哈雷克领导的顽固“保守派”，进行了长达半个月的激烈争执。
　　作为“暗影之力”药剂的研发者之一，姬利亚非常清楚，噩梦藤的后遗症有多么可怕！
　　在研发的最初阶段，上千个最低层的“鸦人士兵”，“暗影之力”最初的一批“实验体”，每天无止境的加大“暗影之力”的剂量，来测试鸦人们可以承受的极限。
　　噩梦藤可怕的幻觉和后遗症，摧毁了无数意志堪比钢铁的战士。鸦人们把这些失败的试验品，培养成了可怕的怪物，投入到对抗入侵者的战斗中。
　　他们表面上被称为英雄的“天选者”，伟大的牺牲者，实际上呢？
　　炮灰，消耗品——而且是一次性使用的。
　　政治，从来只是为了粉饰战争的残酷，荣耀，也不过是浮在真相之上的美丽泡沫。
　　而埃尔维斯，他是数千人里，寥寥无几的幸存者之一，“暗影之力”的滥用，非但没有摧毁他的意志，反而将他淬炼成了真正的战士。
　　这里，除了埃尔维斯那出众的天赋外，多多少少，有细心照顾他的姬利亚的功劳。
　　在他一刀将指挥官杜尔因斩杀，扭转了祭坛守卫战的战局之后，埃尔维斯的名字，开始传遍斯克提斯。从无名小卒“天选者”中的一员，到高高在上，荣光无比的战神，仅仅也就用了四年！
　　而依然是灰袍祭司的姬利亚，自然不再适合照顾伟大的战神。
　　在临走的时候，埃尔维斯送给她一样特殊的礼物——
　　透明的玻璃瓶，里面是一颗被泡在防腐溶液中的眼球标本，瓶口的火漆上，刻着埃尔维斯的人生箴言：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埃尔维斯的右眼在战争中失明，而他将敌方指挥官的眼球挖下来，炮制成了标本，送给了自己的女医师。
　　从此之后，白衣战神和灰袍祭司的人生，再也没有交集，然而那瓶“惊悚的礼物”，却被姬利亚小心珍藏了起来，封存在了阁楼的最高处。
　　如同她那不见天日的暗恋，在时间中蒙尘。

　　关于“圣地”被平民闯入，而闯入者似乎和阿诺和埃尔维斯，都有着不清不楚的裙带关系——这种类似的八卦新闻，姬利亚从未真正关心过。
　　毕竟，埃尔维斯的花边新闻，从来都是不切实际的意淫和流言。
　　那些庸脂俗粉，又怎能配得上战神？
　　可是，当姬利亚惊讶的发现，这个传说中的“女主角”，竟然就是站在眼前的瘦弱女孩夏洛的时候，一种不可抑制的酸苦，还是涌了上来。
　　她为什么那么笃定？不管是面对“偷师”的指责，还是面对韦伯斯特母子两的侮辱？她凭什么那么胸有成竹，好像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埃尔维斯竟然会为了这么一个畸形的平民，而徇私枉法，甚至连亵渎圣地这样的大罪，都不做追究？！
　　凭什么？凭什么？！
　　哪怕战神最后的选择，是本尼特家族那个木头一样的美丽千金，姬利亚都不会如此愤愤不平。因为身份和样貌的差距，她被迫将自己的暗恋隐藏，可是没想到十多年后，忽然跳出来一个出身比她还要低贱，样貌比她还要丑陋的下层贱民，居然似乎真的得到了战神的垂青？！
　　凭什么？她凭什么！她竟敢！
　　亵渎我都不敢染指的埃尔维斯大人！
　　“我想，这是一宗正儿八经的草药学比试，不是嘴炮批斗大会吧。你们喜欢的话，尽管可以到湖心囚笼去告发我，现在，姬利亚女士，可以宣布结果了吗？”
　　夏洛快刀斩乱麻地说道。
　　韦伯斯特夫人仍然在抹着眼泪，大韦伯却忽然灵光一闪，他指着夏洛采集的样本：“你输了！你输了！这些魔皇草如果不是马上使用，那谁能保证这里的花苞不会在随后的几天盛开并施放出花粉！姬利亚女士，是不是有这个可能性！”
　　草药采摘后通常会马上进行烘干储藏，根本不可能有机会让上面的“花朵绽放”，姬利亚非常清楚这一点，可是她的身体却仿佛违背了意志一般，下意识地说了：
　　“是，不错！……有这个可能性！”
　　本来沮丧而绝望的韦伯母子两喜出望外，而另一边的夏洛，却开始皱起了眉头。
　　仿佛有一个恶魔，住进了姬利亚的心里，正在对她不停地低语：让她尝尝失败的痛苦！让她感受愤怒和绝望！对！没错！！凭什么她可以拥有一切！
　　碾死她！就像当年那些高等贵族把你碾在脚底一样！
　　“乱七八糟的样本，总比带有危险的样本好一些。而且罗杰斯小姐，既然你是藏卷者嘴里的天才，那我这样的灰袍医师，哪里够格当你的导师！”
　　说完这番话的时候，姬利亚自己都有些不可置信，但那种萦绕在心头的酸闷却退散了一些——
　　在看到那个女孩的终于出现了失落的表情后！
　　而对于夏洛来说，这番急转直下的确出于意料，如果仅仅是因为她隐瞒了草药学笔记的作者是亡灵，这位姬利亚女士，似乎也显得太苦大仇深了一些。
　　尤其最后那句“哪里够格当你的导师”，与其说是讽刺，倒不如说是嫉妒。
　　“你走吧！抱歉！”
　　随之而来的还有那捆“魔皇草”，被丢进了夏洛的怀里，“碰过的草药，也给我带走。”
　　“听到没有！滚吧！”大韦伯得意地叫着。

　　夏洛低着头走出了巫师巷。
　　魔皇花的问题，她并非没有考虑过。
　　也许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分辨雌雄同体和雌雄异体，产生花粉的雄蕊，和接受花粉的雌蕊，还是属于比较难以理解的东西。
　　而魔皇草这种东西，是雌雄异体，也就是说，只有雌蕊的雌花，是不可能有花粉的。
　　没错，她去掉了所有的雄花，保留了不可能产生花粉的雌花花苞。
　　可是……呵呵，那又怎样呢？
　　真理永远只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夏洛已经隐约感觉到了，姬利亚女士的厌恶，她不会有耐心，听完这些超越了传统理论的解释。
　　又一次搞砸了……连这个“平易近人”的灰袍炼金师，都无情地拒绝了自己，还能找谁？
　　夏洛苦笑着。
　　老乞丐又一次畏畏缩缩地跟上了夏洛，大概这一次他是饿狠了，不断地跟在夏洛的身后，乞讨着：“好心的姑娘呀……怜悯我吧……”
　　夏洛不准备再理会这个乞丐，她现在口袋空空，囊中羞涩，还有一肚子的无可奈何无处发泄。
　　“好心的小姐呀！好心人！”
　　“滚开！”
　　夏洛实在受不了唠唠叨叨，作势要哄走跟随者，那个老乞丐却敏捷地冲上来，抓起她手里的这捆魔皇草就跑。
　　他也不管那是不是吃的，一边跑一边没命地往嘴里塞。
　　夏洛又是气又是好笑，“算了！反正是个不讨人喜欢的赠品！”
　　她决定忘掉姬利亚女士和今天糟糕的经历，想点别的出路，然而当她踏入湖滨小道的新住所时，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锅碗瓢盆碎了一地，厨房被烧掉了一大半，客厅的地板上，到处是水渍，罗杰斯夫人正和鸦人女仆一起坐在沙发上，疯疯傻傻的母亲在笑，高价雇来的女佣在哭。
　　“罗杰斯小姐！我不干了！受不了了！呜呜呜……”看到夏洛回来，女佣冲上来就是一顿哭诉。
　　夏洛一边安慰着情绪激动的女仆，一边清理着乱糟糟的房子。
　　这已经是这个月辞退的第三个女佣了，大概是因为搬家换了新的环境，罗杰斯夫人的疯病变本加厉起来，怕水，怕火光，怕所有能和“食人鳗”联系在一起的东西。
　　其他的也就罢了，这样寒冷的季节，不点起壁炉的火，根本无法度过天寒地冻的漫漫长夜。所以这些女仆是来一个走一个，根本没法呆得住。
　　人常说，久病床前无孝子，而罗杰斯夫人的情况，也在逼迫着夏洛，必须放弃某些打算，而先考虑怎样安顿母亲的问题。
　　她本以为三十个银币一个月，可以在中层鸦巢舒舒服服地过日子，然而女仆的遣散费，安抚金，各种打探消息用掉的小费，车马费，还有修理被罗杰斯夫人烧掉的厨房——她现在手里已经只剩下可怜的五六个银币。
　　那些鸦人女仆不适合和母亲待在一起，她们虽然健壮又能干，可是缺乏护理病人的专业素质，也无法安抚精神失常的母亲。
　　是的，罗杰斯夫人需要的是护士，而不是女仆。
　　哪里能雇佣到便宜的“护士”呢？显然不会是施瓦茨介绍的“奥拉克人才市场”这种地方，那里的掮客贪婪得仿佛是吸血鬼，狡猾得塞过恶魔萨特！
　　夏洛想到了久违的老朋友——地精商人尤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