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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最初的梦想 ...

  •   我在等下班。阿涵一上午都不见人影。办公室里只有我和另一个正在干活的年轻医生。陌生,很陌生,非常陌生。所以可以忽略此人不计。
      那意味着,我既无事可做,又无人可聊。
      我怔怔站着。窗外阳光灿烂,天空浅蓝,可以看到大朵大朵的云缓缓飘过。远处的高楼反射点点光芒。外科楼下小花园的阴影里有病人在溜达。
      办公室里,机箱微鸣,空调孜孜不倦地吹着冷气。外面的走廊间或传来脚步啪嗒,走近,路过,渐渐消失,偶尔伴随着吵扰人声。
      这样慵懒安逸的时光,我突然想起曾经的梦想,在青春张扬的18岁时的梦想。梦想自由,梦想保持行走的姿态,穿越天南地北,望云卷云舒,看花开花落,听雪落无声。
      梦想之所以称为梦想,因为它只能眺望,遥不可及,无法实现。那时的我,虽然矫情,却有发自内心的明媚笑容,有不可一世的嚣张,还有遇到挫折时腾升而起的无限勇气。
      青涩,所以无知。无知,所以无惧。
      我也曾有无惧无怖的年少轻狂。
      可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呢?我的勇气,究竟到哪里去了呢?于是一瞬间,满心荒凉。
      谁也不会注意一个小小实习生在办公室里蓦然升起的怅惘。我掏出手机,咬着唇,快速输入一句话,选择郝守宁的号码,按下发送。不给自己犹豫的时间。
      我只是告诉他:醉酒伤身,饭局时别喝太多。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对他表达关心。
      某天,当你发觉时光匆匆青春渐老,梦想越来越遥远,生活越来越琐碎,失却的越来越多时,不知道会不会像我这样,突然很迫切地想要抓紧身边的人。
      他没有回短信。可能在忙。
      我只是笑笑,将手机重新收入背包,准备下班。但我不想粉饰心底的失落感。如烟雾,淡淡的,萦绕不散。

      刚准备迈出办公室就见廖成对面走来。我收住脚步,礼貌招呼:“师兄,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啊,没什么事。”他露出笑意,“下班?去哪里吃饭?”
      这个问题比较突兀。我一愣,然后微笑:“不知道呀。这么热的天,一点胃口都没有,我正想着要不打包一份冰绿豆沙回寝室吃算了。”
      “这个习惯不好。亏你还是医学生呢,应该清楚护胃的重要性。”他稍一扬眉,“这样罢,我们去吃面。有没有吃过华侨楼的面?”
      呃?我眨眨眼。
      “你等我一下,我去换下白大褂。”还没说完,人已经朝更衣室走了。
      我呆立原地,好一会才明白过来,挤出一张苦瓜脸作无语状——为什么每个人都喜欢先斩后奏,难道我看上去很一副小媳妇样麽?

      华侨楼就在医院内。走出外科楼,再几分钟的路就到了。以前我就听说那儿的面食不错,但一来没人带我去尝试,二来我自个儿懒惰,竟一直没有抓住吃的机会。
      店里面用餐的人还蛮多。我要了份刀削面,廖成点了拉面,然后俩个人挑了靠边点的位置坐下。
      “要稍微等一会。”他倒是细心,交代每一处细节,“要不要再来盘冷菜?”
      我不熟悉此处环境,只得拿出通用答案:“随你吧。”

      其实吃面是一项十分体现个人教养水平高低的考验。如何能吃得优雅得体而又畅快淋漓,显然是一个很值得研究的问题。
      我没那个技巧,只好佯装斯文,吃得慢慢悠悠。可速度一慢,场面总保持冷清,同样有些别扭。于是不得不寻找恰当的话题。
      类似于:
      “师兄,咱们组忙不忙啊?”“还好。”
      “师妹在这里实习多久了?”“半年。”
      ……
      如此废话,总算磨蹭到吃完半碗面。
      廖成递来一张纸巾,微笑问:“看样子,师妹不像本地人。”
      我忙接过,道谢,回答:“对啊,我是江南一带的。”当年死活要离家读书,一不小心跑远了,于是每次假期回家时总让我郁闷。摩肩接踵人山人海的春运,是国人都清楚,不用我累赘。
      不知怎地,场面突然沉默。
      “没想到师妹认识郝守宁,挺意外的。”廖成保持微笑,目光与我接触,倒是坦荡。
      啊,他到底还是提起这个话题。用了“认识”这个词,很保守很隐晦。其实也没什么忌讳的地方,倒不如敞开说话。我笑起来:“第一次遇见你与郝守菲在一起时,我也吓了一跳。不过,她很漂亮,你们俩个站一起就是传说中的金童玉女。”
      “守菲……嗯,她很好。”
      这中间的停顿勾起了我一颗滚烫的八卦之心。大概是被我灼灼耀眼的目光惊吓到,廖成一怔,别开头,问:“你应该知道郝家的背景吧?”
      轮到我愣住。我猜测郝守宁非富即贵,家庭背景绝对显赫。但我从来没有主动开口去询问他这方面的信息。我连郝守宁的工作情况都仅知道个大概,好像是一家公司的总经理。细想起来,我们之间的聊天内容除去生活琐碎娱乐八卦,基本上都是关于我的话题。我的成长,我的家庭,我的糗事,我的过去。偶尔他会讲起他在国外的生活,但寥寥数语,一笔带过。
      “我不知道。”我很老实地摇头。
      廖成显然对这个答案感到意外。他仿佛一下子不晓得该如何开口,讷讷半天,最后才轻声说:“或许由他亲口告诉你会比较好。”
      “其实,我知道他家肯定不简单。不过……”我耸耸肩,“不过总觉得那与我无关,不了解也没什么所谓。”
      我既不是算计他家的财产,又不是处心积虑要嫁入豪门,亲身演示麻雀变凤凰的戏码。我与郝守宁在一起,只因为,他应该是喜欢我的,我好像也挺喜欢他。那么,彼此陪伴,享受现下的生活。至于未来——他能一直留在身边,甚好;他若转身离去,缘分已尽,我还能怎么挽留?
      就这样单纯些过日子罢。
      我与郝守宁的恋爱,仍在试用期。

      廖成陷入沉默,许久,久得我浑身不自在了,却又突然感慨:“原来你才是看得最清的人。”
      看得清?
      或许应该说最不贪心吧。这也是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不贪,不求,亦不会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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