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波克拉底的誓言》狐狸小妖

16、你让我感觉安宁

　　楼下传来说笑声。有男有女，声音间断、混乱，我听不清，但能感觉他们交谈得很愉快。我站在窗旁，不知道是该下楼打个招呼表示礼貌呢，还是当作自己不存在。
　　犹豫间，他们已到了楼上。
　　“咦，美女？”樊玚一怔，随即恢复眉开眼笑，目光在我与郝守宁之间滑过来滑过去。我坚决无视他视线里的狡黠。
　　另外俩人是廖成与郝守菲。自从上次意外相遇后，我对这对郎才女貌有了免疫，这回面不改色心不跳，淡定同他们打招呼。
　　一下子多出三个人，小屋一时热闹起来。
　　廖成据说是来借某原版外文医学书。当初我曾小小疑惑为何小屋储备如此多医学书籍，敢情是郝守菲的爱的奉献？他找到书后还要赶回去上班，就急忙忙走了。郝守菲自然是跟着廖成一起撤。这世道，是美女开车送帅哥。时代果然不同了。
　　樊玚本来也打算离开的，但不小心听说郝守宁要亲自下厨，立马改变主意，说为了美食，哪怕是当电灯泡也要死活赖着不走。
　　于是郝守宁在楼下忙乎。我与樊玚在楼上闲聊。
　　“美女……好、好，小扬。真是，叫美女多好听啊。”樊玚震慑于我的眼神之下，躲在角落里嘟嘟囔囔，“早就看出你和阿宁有一腿。话说，你用什么手段征服那只大灰狼的？我很好奇啊。”他抢过我手中的杂志。“别不理睬我啊。来、来，我们探讨一下。”
　　“要让你失望了，樊先生，我什么方法也没用。”我无奈，“事实上，我与郝守宁，唔，真的没什么，你误会了。”
　　“你以为我樊玚的智商是零？”他啧啧两声，“他可是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一回国，不顾一身臭烘烘立马奔来见你……真难以想象，这样的事情居然是阿宁做出来的！”
　　飞机？回国？
　　“呃，打扰。”我弱弱插嘴，”你是说他前阵子出国了？”
　　樊玚落到我身上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怪物。沉默好一会，他突然一声吼：“阿宁——”
　　差点将我鼓膜震破。
　　郝守宁围着围裙上楼。印着碎花的浅色围裙，配上他哭笑不得的苦瓜脸，一瞬间让我觉得这个人可爱得无以复加无与伦比，真想狠狠咬上一口。
　　“怎么了？”他扬眉。
　　“有人发神经。”我看了眼樊玚。
　　“这人是不是你家属？”樊玚却是一脸严肃。
　　“当然。”郝守宁的表情更加认真。
　　“明白了。”樊玚挥挥手，“快回去做饭，我饿死了。”然后面对我，重新绽开皮笑：“这下你没话说了吧？”
　　这算哪门子事？我抓狂：“郝守宁，谁是你家属啦，啊？”
　　“小屋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来的。”却是樊玚抢先回答，“你要不是阿宁的家属，怎么能带你来这里？”
　　敢情小屋还是会员兼亲友团的制度？
　　“可是……”
　　郝守宁微微叹息，打断我的转折：“樊子，你去楼下帮我看着火候，我同她说几句话。”

　　樊玚被赶下楼。现场只剩下我与郝守宁。
　　“过来。”他站在前方，招手。
　　“干吗？”我下意识退后，差点跌入沙发。
　　“怕我？”
　　“嘁——谁怕谁！”我色厉内荏，大摇大摆走到他面前，假装恶声恶气，“干吗？”却换来他抬手抚上我的额角。“头发乱了。”
　　我慌忙一撇头，躲开他的动作。
　　“留长发吧，小扬。”
　　“不留！”我怎么觉得自己快恼羞成怒了？
　　“你留长发好看。”他笑容温柔，语调平静。
　　“我说不留就不留！”我接近暴走，“你又不是我什么人，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
　　他表情无辜：“可是我想成为你的什么人。”
　　“你！莫名其妙！”我已经怒火攻心，一手指着他，咬牙切齿，“郝守宁，我不管你是什么来历，你听好，别招惹我！我不漂亮没身材智商不够高，你长得帅脾气好背景又强大，我是真的真的真的真的配不上你，所以，你能不能高抬贵手，让我安安稳稳过自己的小日子，啊？”
　　“说什么胡话呢？你不是挺好的麽？”
　　“好个P！我自私小气胆小懦弱怕死怕疼怕没钱，全身上下没一处优点！”我疯了，居然这么糟蹋贬低自己！
　　“小扬，你冷静点！”他突然抓住我挥舞的手臂，用力将我按进他的怀里。我挣扎，可是他的力气那么大。这会儿我才知道男女之间的差别，自古存在，亘古不变。
　　“是我不对。可是……我真喜欢你被樊子误会成我的家属，你知不知道？”他抱着我，在耳畔低语，“你上次跟我说的‘要我和你保持距离’，真让我生气。所以我告诉自己，那就这样吧，不要联系了，免得你认为我纠缠你。可是出国一周，我发现我很想你……我很想你，小扬……”
　　“你说我对你玩暧昧。我承认，一开始，我对你只是好奇，觉得新鲜。可是三番两次巧遇，再相处几次后，感觉竟然慢慢不受我控制。你虽然年轻，可是你懂得把自己保护得滴水不漏。你有时候世故，有时候又特别单纯。你还让我觉得，怎么说呢，觉得很安宁。和你在一起，我感到安宁。”
　　“或许是因为你没有把心放在我身上，你不图我什么，所以让我放心罢……”
　　“可是我又希望……希望你在意我，想着我，为我哭，为我笑，只围着我一个人……这可真矛盾，是不是？我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都三十出头的人，还像个楞头青似的，想见你，所以一下飞机就直接奔来找你，也不管你是不是讨厌我。”他的语气有几分自嘲。
　　其实，他今天来找我，我也是暗自欣喜的。可是我不会承认，更不要坦白。我在他的怀抱里，听见自己的声音闷闷的：“快放开我，我要憋死了。”
　　“不放！一放你铁定躲我躲得远远的。”
　　“喂，你还真当自己是小青年玩耍赖呐。”我这会儿只觉得哭笑不得，“你都一把年纪当大叔了，别丢大叔的脸。”
　　“你嫌我老。”他的语气竟有几分哀怨。
　　我一声叹气：“可我肚子饿了。我们先解决民生问题，吃完饭再谈，好不好？”
　　“你真让我伤心。”他松开怀抱，看向我，表情沮丧，“我这是表白呢，你居然只关心肚子。”
　　我愣住半响，才挤出囧囧的一句话：“……吃饱喝足才能思□□啊……”太诡异！今儿的郝守宁一点都不符合狩猎者的形象。脑海里突然冒出一句话：因为先喜欢了，先在乎了，所以失却了地位，失却了撒娇任性的资格。
　　……是这样吗？

　　郝守宁的厨艺当真不错。简单的家常菜，用朴素的青花瓷器盛着，不添雕花装饰，清清爽爽。米饭用高压锅焖得恰恰好，不软不硬，灯光下仿佛一颗颗晶莹剔透。我瞧得愣住，半响才扼腕长叹：“你还是不是人？”
　　樊玚早早落座，用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瓷碗，笑嘻嘻道：“阿宁的厨艺是十年国外生涯的升华。”说罢，看向我，表情羡慕：“以后有你享福的。”
　　我额头黑线。
　　这男人也太能扯了吧？那么久远的事情都能想到。
　　一顿饭吃得真是享受，如果能将碎碎念个不停的樊玚一脚踹出门的话就更完美了。吃罢饭，我不好意思一直剥削郝守宁的劳动力，主动接下洗碗的任务。
　　樊玚大笑：“这敢情好，你们一个做饭一个洗碗，我负责吃就可以了。”结果被郝守宁拍出门，不许杵在小屋碍眼。
　　世界终于清净。

　　把最后一口碗放进消毒柜。我拍手甩了甩水珠，仔细扫视一遍厨房。该洗的都洗了，该收的都收了，该擦的也都擦了。
　　“还以为你不会做家务呢。”
　　我回头，瞧见郝守宁斜斜靠着门边，正含笑打量厨房。
　　“嘁——”我抬起下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麽？洗碗而已，我老妈收拾厨房那叫一个精细。”
　　我家从来家务分摊，一人烧饭，另一人必得洗碗。一人洗衣服，另一人则需擦地。不过呢，我一般是悄悄躲起来偷懒，看老爹老娘彼此分派任务。
　　“伯母大人多才多艺，偏偏生下一个女儿，出不了厅堂入不了厨房。”
　　哇，好毒一张嘴！我挑眉：“我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积极进取乐观向上，有哪点不好？”呃，貌似之前将自己贬得一无是处的人也是我。女人善变嘛，我自我安慰。
　　“唔，我怎么没看出来？”他故作沉思。
　　“你眼神不行。”我针锋相对。
　　“怪不得。”他哈哈大笑，“怪不得瞧上了你这样的丫头。”
　　这人……我忿忿，却驳不了一个字。见他笑得越发灿烂，恨不得上去狠狠咬一口。
　　“上楼去。”他向我伸出手。
　　我犹豫几秒，到底将自己的手放进他的掌心。

　　还是很温馨的嘛
摸下巴自我夸奖一下，yea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