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n10:全面进化］金毛妖怪》优莉恩

8、动物园

　　——戮克布朗可——

　　次日，布朗可与两名同事集合在沃特森警长的档案室，交流了所打探到的消息，发现他们确认的嫌疑人大同小异——都是在十五年前处于五号联合飞船航线上的人或组织。
　　“接下来，就得去找这几个嫌疑人了。”一个担任指挥官的资历较深的水电工安排道。“我昨晚已经查到了他们的位置，戮克，你对这附近比较熟悉，就去调查离这儿最近的那个嫌疑人吧……唔，是罗宾森.沃尔登，他的流动动物园在三分之一个星系开外。”
　　“是。”布朗可领命。
　　“注意一点，戮克，跟沃尔登交谈时千万要专心，别让他左右话题。”指挥官提醒道。“资料显示，他是帕格纳瓦星人，唯恐天下不乱啊。”
　　“我明白了，我会注意的。”
　　任务分配完毕，布朗可就简单与家人告了别，乘上巡逻舰分出的小艇，向指挥官所给的坐标行进。路上，他给沃尔登动物园对外公开的通讯频道发了简单的拜访讯息：
　　“这里是天工会频道，戮克探员呼叫沃尔登船长，我正在调查一起拐卖人口案，希望与你进行会面。”
　　——罗宾森.沃尔登会看到消息吗？会答应吗？要是我预约不成功，就只能出示搜查证了。
　　想到这儿，布朗可皱了皱眉。他现在势单力薄，尽可能不想引起冲突。
　　令他意外的是，不出几小时，通讯器里就收到了一条回信：
　　“这里是罗宾森.沃尔登，很乐意与你会面，从现在开始的52小时内我都有足够的空闲可以会见客人。”

　　……

　　罗宾森.沃尔登对于布朗可来说是一个堪比传说的男人。
　　沃尔登动物园的名字不断出现在各种新闻和报告中，但今天布朗可第一次亲眼目睹它——他简直不能相信这飘浮在宇宙中的庞然大物是一艘飞船，它那么巨大，甚至大过了他见过的所有太空站，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座移动要塞。
　　布朗可从连接舱把小艇停入飞船，一下艇，就看到一个人站在旁边等候。那人有着病态的青灰色皮肤和健壮的体格，背后还背着一对发电柱，显然是个川西尔人。他穿着一身正经八百的棕色西装，这套衣服裹在他丑陋粗壮的身躯上显得很滑稽。然而，那人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礼貌地向布朗可鞠了个躬，说：“欢迎光临沃尔登动物园，我是沃尔登船长的助手亚当，在此恭候多时了——请跟我来，戮克探员，船长在办公室等您。”
　　——欢，欢迎得热烈过头了！
　　布朗可一时有点适应不了亚当的气质，只得点点头，跟在他身后。
　　——这哪里是个助手，分明是个管家！
　　他们拐过一道道弯，走过一条条漫长的走廊，这些走廊框架都很高，棚顶安装的吊灯发出的光线在这巨大的空间里显得十分微弱渺小。布朗可不禁放慢脚步，唯恐从哪里突然蹦出点什么奇怪的东西袭击他。
　　也许是看出了布朗可的紧张，走在前方的亚当也微微停了一会儿，等布朗可跟上来与他并排而行，顺便为他做起了科普：“这艘飞船原本是艘废弃的战舰，是沃尔登船长在垃圾星淘来的。它以前大概属于图库斯达人之类的，总之非常大，经过了一番改装后才可以供我们普通体型的宇宙人在里面行动，我们现在走的走廊就是由通风管改造成的。”
　　布朗可没有亲眼见过图库斯达人，但他在学院的教科书里读到过。图库斯达人体型高大，一手可以抓起好几个维瓦纳人，说不定这艘大飞船真的曾属于他们。
　　走了足足二十多分钟，中途搭乘了好几趟电梯，布朗可才看到办公室的门，亚当打开门将他请入，自己留在了门外。
　　不知这个被用作办公室的房间是用什么改造的，看上去很符合普通人的体型，地上铺着深红色的地毯，墙上贴着图案复杂的华丽墙纸，吊灯样式也不像走廊里的一样简洁，而是漂亮的水晶枝形吊灯，房间正中央是一张茶几，两侧各有一张双人沙发，而它们后面是一张漆了亮漆的厚重红木桌，一个身穿亮黄色西装，有着浅绿色皮肤和深绿色头发的男人从桌后站起身来，走过来热情地握住了布朗可的手。
　　“请问……是罗宾森.沃尔登船长吗？”布朗可谨慎地与他握了握手，开口询问。
　　“正是。”沃尔登船长点了点头，指向沙发，说：“坐吧，我们聊聊你说的案件，戮克探员。”
　　“呃，不用了，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坐。”沃尔登船长坚持道，用大得惊人的力气拍了拍布朗可的肩膀，打了个响指，布朗可惊骇地发现自己瞬间被活生生地从门口传送到了沙发上空，随后“嘭”地掉在了沙发上。
　　当布朗可狼狈地从沙发垫子间爬起时，沃尔登船长坐到对面的沙发上，又打了个响指，手中便拿了一个挺厚的本子。布朗可敢保证上一秒他手里完全是空的。
　　“抱歉，戮克探员。”沃尔登船长冲他眨了眨眼睛。“你要知道，身为一个帕格纳瓦星人，身怀超能力，精神又总是兴奋过了头，难免会让客人感到不适。”
　　“……没关系。”布朗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我们谈谈案子吧。”
　　“很好。”沃尔登船长翻开手里的本子，放到布朗可面前。“我大概知道你要查的是什么案子——跟内鲁.雷米克有关对吗？十五年前他卖给我一批我尚未收藏过的动物，后来我发现这些动物中有不少品种具有高等智慧，我想询问雷米克，却联系不上他。所以我猜这些动物应该是他非法拐卖的。”
　　布朗可叹了口气：“我也不能说得比你更清楚了。雷米克从不同星球各自拐卖了几个婴儿或幼童，我们正在追查他们的下落。你这儿有几个？”
　　“都记在这上面。”沃尔登船长没用手指翻，就让本子自动翻到了其中比较靠前的一页，看日期，大概就是雷米克一案发生的时候。
　　“他们本人呢？”布朗可掏出一卷案卷，一边与沃尔登船长的账本一起浏览一边问。“我要把他们的相貌与被拐卖者家属提供的相片和描述相对照一下。”
　　沃尔登船长打开办公区一扇侧门，示意布朗可跟他出来。“自打我意识到他们可能是被非法买卖的文明智能生物后，我就把他们集中养在靠办公室的这一片区。他们的房间在同一排，顺序是按照账本上排列的，要是你确认了其中任何人是拐卖案受害者，我可以立马释放他们。”他说着，领布朗可穿过又一道大门，映入布朗可眼帘的是满目的集装箱般的盒子房间，有大有小，有的放置在地上有的悬吊在空中，一排一排地列在巨大的船舱空间里。
　　“从这个开始，一共八个。”沃尔登船长指了指其中一排，这一排的每个房间都大概有一栋豪华庭院那么宽广，一共两层，其中一面墙由钢化玻璃制成，可以供人看到其中的动物。布朗可一手握着案卷，一手拿着账本，沿着集装箱前供游客通行的道路挨个走过每一个房间，把房间里的生物一个个辨认出来。
　　一路看下来，布朗可不禁暗暗惊叹于动物园的基础设施建设。每个房间的一层都有适合各种生物习性的自由活动场地，比如说一个佛伦人的房间里就有一个池塘，里面小鱼小虾、芦苇浮萍一应俱全。而房间二层更像是居住区，布朗可亲眼看到了不同房间里分别建着石窟、树洞、普通的带床卧室。
　　这八个生物都是在幼年被拐卖的，在动物园里也没有及时受到教育，因此每个人看上去都还很幼稚，不是一脸茫然地待着就是调皮地上蹿下跳。布朗可确认了前七个的确是案件受害者，但第八个房间玻璃墙里挂着窗帘，他完全看不到里面有谁在。
　　“对了……是阿伦。”沃尔登船长急忙反应过来一样从后方赶上来，嵌下房间侧面一个门铃似的东西，冲着一个通话筒说：“阿伦，有客人来，可以开一下窗帘吗？”
　　很快，遮住整面墙的窗帘被拨到了两边，布朗可后退一步，看清了一层的布局——是座不错的园林，有着奇花异草和假山池塘。一个灰扑扑的蟹甲布洛卡特儿童手持一本古朴的本子和一只黑乎乎的笔，站在离他们比较近的一个凉亭里。他扫了布朗可一眼，随后按下了凉亭柱子上一枚按钮，打开一块与墙壁完美融为一体的玻璃窗，问：“有什么事吗？”
　　沃尔登船长向阿伦解释了情况，阿伦撇了撇嘴，咕哝道：“怎么样，探员？你的案卷上有我的名字吗？”
　　“……有。”布朗可对照着种族分类翻到了那一页。“失踪者阿伦.纳克斯，蟹甲布洛卡特人，于十五年前在星际宾馆失踪。报案人是宾馆的经理，说是你涉嫌盗用他人身份证件，而且到了该退房时未结账就失踪了。”说着，布朗可顿了顿，将案卷转了个个儿，给屋子里的阿伦看。案卷里附着一张监控画面截图，正是宾馆经理提供的，照片里的人与阿伦五官相近，甲壳颜色相同，但看上去明显比阿伦成熟，俨然像是阿伦的哥哥或父亲这样的身份。
　　“唔，是我本人。”阿伦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我患有生长紊乱症，出生时就长得像个老人，之后就变得越来越年轻了。”
　　“抱歉，我没听说过。”布朗可摇摇头。“我会回飞船查一查的。”
　　阿伦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我有没有盗用他人证件的事，你可以去我家乡星球的第一综合医院查，那儿应该有保存我的诊断证明和当时的相片。至于宾馆账单，罗宾森会帮我支付的。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拉窗帘了。 ”
　　布朗可隐约觉得阿伦有点奇怪，但他看到账本上出现了更让他在意的东西，不禁转头问沃尔登船长：“在阿伦这项交易下面有一句‘缺货两件，已取消预订交易’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雷米克当年说好的要卖给我十只动物，但他抵达我飞船时只带了八只，说是有两只在途中丢失了。”
　　“你有没有那两只的资料？”布朗可急忙问。
　　“……当然有，你瞧我这记性差的！”沃尔登船长一拍脑袋，抱歉地说：“我回办公室取！戮克探员，待在这儿别乱走，嫌无聊的话可以跟阿伦聊会儿天。”
　　“你这家伙又……”阿伦哀怨地咕哝。
　　“帮个忙啦，不然我就切断你房间的电视信号哦！”沃尔登船长冲阿伦眨眨眼，便向办公室的方向跑回去。阿伦叹了口气，放下本子和笔，从凉亭里迈步出来，走到窗口，问道：“戮克探员对吧？有什么想聊的吗？”
　　看着明明是儿童相貌却有着老成态度的阿伦，布朗可有点不适应，他犹豫了一下，终于把脑海里的困惑总结成语言，问出了口：“听你的语气好像并不热衷于破案……难道你不想离开这儿吗？”
　　“离开？”阿伦尖刻地嗤笑道。“这儿的食宿条件很好，罗宾森会尽可能满足我的要求，环境也安静，我为什么要离开？”
　　“可这是非法囚禁！更何况你有这么明显的自主选择权——”
　　“那么，我的选择是留下。”阿伦偏着头不看布朗可，悠悠地说。“小伙子，看开点，法律所规定的事物并不适用于所有人。”
　　“我，我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自愿被囚禁而不回家……你可是智慧生物啊……”布朗可垂下双手，眉头紧蹙。他当上水电工后一直秉公执法，也一直相信水电工做的事情是为了世间生灵共同的利益，虽说之前他也遇到过自称正义的罪犯，但身为受害者的阿伦云淡风轻地否定了水电工所遵循的法规，让他实在难以理解。
　　阿伦把头转过来，叹了口气：“自愿被囚禁在远离家乡之地的智慧生物啊……当然会有。一旦在陌生的环境有了让我们无法舍弃的事物，一旦这事物成为了我们心尖上的牵挂，我们就不会想着回家了。我们会扎根于这个环境，无论他人投以怎样的目光，无论面临多少未知，都会执着地在这个环境里生存下去。”
　　——你的牵挂是什么？布朗可想问，却又觉得这是在窥探他人隐私，不好开口。阿伦却突然笑了：“是平静。这里有我求之不得的平静生活。我自打出生以来就盼望着自己的死亡能够平静安详，而这里正好可以实现我这个愿望——你看我现在，样貌已经很年轻了，也就是说我离死不远了。”
　　——对了，听说蟹甲布洛卡特人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读心？布朗可尴尬地摸了摸头。那么他刚刚想的事情阿伦都知道了？
　　这时，沃尔登船长赶了回来，有效缓解了气氛。他递给布朗可一沓破旧的稿纸，指着其中一页，说：“这些是作废交易的具体记录——雷米克那两项在这里。”
　　布朗可抽出那张稿纸，拍照取证，仔细辨认上面有了不少泛黄与磨损的文字。
　　——09号货物，雌性瓦平曼瑟星兽。身体健康，浑身被橙色长毛，依赖嗅觉。
　　——10号货物，雌性地球灵长类。身体健康，浅肉色皮肤，头顶有金黄色毛发，主要依赖视觉。
　　——交易取消原因：货物丢失。
　　布朗可忽地感觉有那么几条线索搭在了一起，他难得地觉得思绪紊乱，嘱咐了沃尔登船长不要远离这星系，随时等待水电工派大船来接走受害者，便与他告别，准备离开动物园。
　　布朗可临走前，阿伦从窗口伸出钳子，刷地抓住了他的手腕，轻声说：“你是个好人，我给你做个占卜吧。”
　　诧异的神情从沃尔登船长眼中一闪而过，不过他很快就劝布朗可道：“阿伦的占卜一向很准，听他说说吧。”
　　布朗可本不信这种预知类的怪现象，但阿伦的眼神很认真，那儿童的清澈眼眸中透出一个老者的执拗，让布朗可不由得点了点头。
　　阿伦用浅灰色的眼睛定定地注视布朗可将近十秒钟，开口了：“……你会抵达这案件真相的。”他喃喃念道。“但得知真相后你可能会宁愿自己一无所知。给你个忠告……在那之后，认清自己的道路。”
　　——这是什么意思？
　　布朗可带着查案报告、阿伦的话语和一肚子想问的问题离开了动物园，他在宇宙中回望了一眼那巨大的飞船，比起动物园、或者堡垒，它现在看起来更犹如一所无形的监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