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的玩笑》虹光闪闪

94、第九十三章

　　兴许是因为盖伊的本意就是希望库洛等人在看到字条之后能够尽快和他会合，这内容的含义实在称不上隐晦，更和难懂完全不沾边。一行人没作多停留便直奔阿尔摩利卡村而去，其行色匆匆引得一干路人瞩目。而被予以莫名期待的村里唯一那家旅馆兼餐馆的店主则是快要被突然冒出来的这些客人给弄糊涂了。他承认自家的蛋包饭算是一绝不假，可如此迫切品尝他家招牌料理的客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忍了又忍，他最终还是没有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谨慎地在把料理端上桌的同时打听起几人的来意。

　　“盖伊·班宁斯？”听到这个不陌生的名字，老板眨了眨眼才记起似乎前两天真有这么个人来过，“哦，那位搜查官啊。原来你们是想找他？唉，那早说嘛，我还以为你们是遇上了哪里的饥荒才会这么急着吃饭。那位小兄弟的确在我这里留下过一点东西，说是如果有戴着游击士胸章的长发男性和两位少年来打听的话就把东西送出去。唔，我看看，对，是在这里。”

　　亚利欧斯谢过松了口气之后转身离开去收拾厨房的老板，把从对方那里得到的新字条摊平放在桌面上，示意其他两人先吃顿晚点的午餐再继续行动。三人狼吞虎咽解决温饱问题，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那张字条。

　　“哈啊，真是的，把我们搞得这么狼狈，等跟盖伊兄见面以后非先跟他打上一场再让他请客吃饭不可。”

　　库洛嘴上抱怨着，眼睛却没有离开那张字条半秒。黎恩早就习惯了自家兄长那点变扭的性格问题，闻言只是无奈地笑笑没有答话。亚利欧斯倒不可置否地点了下头甚至还补了句会督促盖伊请客的话，把只是随口说说的库洛堵得没话可说。玩笑话说罢，正事还是要严肃处理的。即便是认为盖伊现阶段还没有什么危险的库洛也无法确保年轻搜查官的绝对安全。凡事都有可能发生，谁都无法预言下一秒究竟会发生些什么，自然不存在绝对的安全之说。

　　【古老的战场，断壁残垣】

　　“古战场？”库洛挑了挑眉，“他可真会挑个地方。或者该说那地方跟我们还真有缘。”

　　“嗯，那个，哥哥——”黎恩迟疑片刻开口道，“既然顺路的话，能不能——”

　　库洛不需要黎恩把话说完都能猜得到黎恩是想到了谁。他冲他的弟弟眨了下左眼，回了个“当然”的眼神。

　　“亚利欧斯兄，等到了那地方等我们一下可以吗？我和雷恩有个朋友住在那一带，而且对方还有些怕生不想多跟陌生人接触。”

　　“这倒是无妨，我相信你们也不会耽误多少时间。”亚利欧斯理解地点点头，“那么等到了古战场我去找盖伊留下的信息，你们尽管去见你们的朋友就好，这也能节省不少时间。”

　　“麻烦你了，亚利欧斯先生。我和哥哥很快就回来继续跟你一起找盖伊先生。”

　　黎恩有些不好意思地向亚利欧斯道谢。他完全能理解亚利欧斯现在的不安和焦虑，可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同门师兄也没有表露出丝毫负面情绪，甚至仍旧选择体谅他们二人并信任他们的判断。黎恩自认要是库洛遭遇了同样的情况，他自己是绝对做不到和亚利欧斯一样冷静自制的。而他想去看望琪雅的理由里除去想多少减轻一点那个女孩的孤独感，更多的还是借此机会看看能不能从女孩那里打探到一点有关盖伊下落的事情。哪怕只能知晓盖伊是否还安全也是很大的收获了。

　　库洛显然最懂黎恩的想法，一到古战场就拉着他七拐八绕去了太阳壁垒门前，毫不吃惊地看到了和之前两次相同的未知道路。他们对视一眼，同时踏上了黑洞洞的小路，任由强烈的引力将他们吸入其中。直接送到最深处那巨大的球形体前。少女的状态看上去和前两次相比并无半点变化，双目紧闭身体微蜷，呈现出一种虚假的安详之姿。也只有接收到未来部分记忆的二人才能稍稍理解面前这位神子内心深处的惶恐和无助，全然不像其表现出的这般坚强乐观。她拥有着强大的力量，足以将珍视之人们从死亡的炼狱拖回人间，却无法真正操纵或是读透人心，确信自己珍视的人们同样发自内心地珍视自己，而不是被自己无意识间散发出的力量诱惑着对自己产生好感。对于这方面的心结，黎恩只能说他也毫无办法。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只能交给罗伊德以后去解决了。

　　『欢迎你们，库洛，黎恩。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啦，神子大人~”库洛依旧没个正经，说话就像唱歌似的，“我们来看看你，顺便蹭个情报。”

　　“哥哥，这样太失礼了。”黎恩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转向少女，“抱歉，哥哥他还是老样子。好久不见了，神子。”

　　『没关系的，你们能来看我，我真的很高兴。还有，叫我琪雅就好，这么被你们称呼总觉得有些不自在呢。』

　　也许是熟悉了些，少女那边传来的声音里夹杂了更多的轻松和惬意感，不似前两次那样过分拘谨和严肃。

　　“嗯，请多指教，琪雅。”/“看样子你终于找回点作为人类活下去时候的自信啦，小琪雅~”

　　黎恩眨眨眼，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在他答话的时候库洛那句话的意思。听起来先前他是有意那么称呼这个女孩的，而不是出于无意？

　　『库洛真是坏心眼。如果不是因为我能够“理解”你不是会拘束于身份的类型，大概还需要更多时间才能察觉到称呼的问题。』

　　没错。如果是炼金术师家族的传人，只会将少女当作人造至宝看待，不存在名字一说。神子，零之至宝，人类智慧的结晶，漫长岁月间的执念之作，都是对少女这一谈不上正常被孕育的个体的评价和认知。但琪雅是不一样的。这个名字是少女作为人类和自己珍爱之人们共同活下去的证明而存在的，羁绊的象征。琪雅不需要很厉害，不需要想着什么拯救人类的事情忍受痛苦的折磨，也不需要把委屈都憋在心里跟谁都不说。她只是个平凡的聪明女孩，可以爱笑爱闹，跟珍爱的人们撒娇，和朋友们开心玩耍，享受友情亲情甚至是爱情。成为单纯的琪雅才是现在位于此处的所谓神子那最真实的愿望。

　　而库洛即便通过一些线索的串联意识到了这件事，一来是不认为自己有多管闲事的立场和能力，二来是希望当事人自己察觉到这点，故而只字不提这些，只翻来覆去地“神子大人神子大人”那么叫，弄得仿佛那个天不怕地不怕对着光之剑匠也敢喊大叔、不耐烦了会直接冲着凯恩公喊闭嘴的人不是他似的。

　　“现在你终于做出选择了吗？作为普通的琪雅和他们一起活下去？”

　　『我如此期望着。罗伊德，艾莉，缇欧，兰迪，还有其他的大家愿意接受真正的我，愿意跟琪雅一起活下去面对任何事情的话，我只想作为普通的人和他们一直在一起。』

　　“即便有太多不可能让你真正平凡地活下去的因素存在着？你要面对的不只有克洛斯贝尔的扭曲，更有来自帝国的阴影。”

　　“哥哥——”黎恩实在有些不忍听到库洛逼迫少女面对残酷的现实。哪怕少女是不折不扣的天才，是优秀的人造人。

　　“黎恩，你忘了雅典娜的事情了吗？那就是人造人大多的下场。她们无法接受自己的立场，排斥自己的存在本身，最后终究被黑暗所吞噬。没有人能够完全接受自己从一开始就异于常人，而若是真有能接受自己的过去和现在并仍对未来充满希冀的人造人存在的话，我也相信其中会有琪雅。但接受不等同于再无自我崩坏的危险，不是吗？”

　　特别是面前这位唯一成功品的少女。她肩负了更多的执念和责任，不是说放下就能都放下的。而少女本人比谁都清楚这件事。库洛想要传达给她的最重要的信息，那便是“你真的可以跨越一切屏障阻碍吗”。面对这样尖锐的问题，少女给出了属于自己的答案。

　　『我喜欢特务支援科的大家，想要和大家永远一起开开心心地生活下去。但是，我更清楚这不是简单的事情，中途会遇到太多太多让一般人望而却步的难题。可即使问题再多再严重，即使只是我小小的任性想法，我也不想再和罗伊德他们分开了。我想要和大家一起活下去！我不会害怕未来有多黑暗。一个人的光芒是有限的，可如果是很多人的光芒相互照应交织，就足以让最糟糕的夜晚明亮如白昼。那其中，也一定会包括库洛和黎恩的光，对不对？』

　　“真是个会说的小小姐啊。”银发的少年弯起了嘴角，“也罢，就也让我们助你一臂之力吧，小琪雅。啊，不过先告诉我们盖伊那家伙还活着没怎么样？”

　　刚刚还感动不已热血澎湃的黑发的少年被迫着再度认识到他家兄长那帅不过三秒的属性，认真思考起了待会儿应该先揪对方耳朵还是先用纸扇打对方头的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