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的玩笑》虹光闪闪

50、第四十九章

　　“师父。”

　　对于洞察气息这项技能已掌握娴熟的黎恩隔了相当一段距离就感知到了传授自己剑技的云·卡法伊已经在约定地点等候着。他屏气定神，纵身一跃就稳稳落在老人面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弟子礼。

　　“刚才的那一跃，相当不错了。看来老夫传授的轻功你有用心领悟啊，黎恩。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一年来你着实收获匪浅。”

　　云捻着胡须，用他那骨节分明的宽大手掌在黎恩的黑发上轻轻拍了拍。后者则是眯起眼露出喜悦的笑容，两手交叉背在身后听取师父的表扬。尽管同这位老人相处时间并不很长，可就是那段时间内老人的言传身教让他不会因力量而迷失了自我，还能够用习得的能力保护他重要的人。

　　“师父，我恢复记忆之后去悄悄看过生父一眼，不过现在我已经找到了令我感到骄傲的真正家人。”一提到心念的安布斯特爷孙俩，黎恩的眼中就闪着幸福的光芒，特意撤回紫色的双瞳澄澈而美丽，“请您放心，我绝不会辜负您的教诲，将【八叶】的精神发扬下去。”

　　云定定地看了一会儿自己这个小弟子，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眼里却是深沉的怜惜和感慨。而眼下，他仅是温和地应声顺着男孩的话说了下去。

　　“看来你找到了很好的家人啊，黎恩。这倒也算是一件安慰可言吧... ...”

　　“师父？”黎恩见老人表情不对，有点慌乱地拉住老人的一只手，“您是哪里不舒服吗？！那样的话请快一点去教会看看——”

　　“不，老夫自己倒没有什么值得担忧之处。”

　　饶是年岁已大见多识广的【剑仙】，在某件事情上也犯了难犹豫不决。尽管他相信这孩子的心智已经成熟到足以理解一些沉重之事，可是太过于残酷了吧。但若是隐瞒下去这孩子早晚有一天也会知道真相，所以不如直说。

　　“黎恩，听我说，其实你的生父本是要把你转给北方小镇悠米尔领主舒华泽男爵抚养的。可是不知中途出了什么差错，舒华泽男爵去找你的时候看到的是另一个孩子，而且对方的相貌和你完全一致。不久前，跟我交情较长久的男爵他来信希望我教授他那位养子剑技，我这才知道那个孩子的存在。”

　　“那么，师父有去见过他吗？”

　　“已经见过了——性格上和你完全不像。但是长相却出奇的一致，单看外表怕是无法分辨吧。那个孩子似乎有着跟你本质不同但同样难以控制的力量存在着，不过那孩子的心性难成大器，根骨再好也无用，我没有收他做弟子，仅是以剑术前辈的身份稍作指导罢了。用剑之人若是心术不正必会酿成大祸的，我不可能造孽。”

　　“心，心术不正... ...听起来明明和我一般大吧，真能称得上那么严重吗？”

　　“倒也没有那么严重，只说得上是本性为善品行不正罢了。不过他没有武者之心，烂泥扶不上墙不正式学习也罢。”

　　云干咳一声，没有说出最根本的原因是那个小鬼跟自己的乖徒弟长得一样却带着那张脸总做些蠢事让他很火大。作为一个人，他哪怕心性再好也是有火气的，成不了无情的神人或者圣人。看看自己这个小徒弟，再看看那个完全不和他眼缘的蠢货，这差距也大过头了吧。

　　“这样啊... ...”

　　黎恩歪着头不知是在思考着什么，但他稍显舒缓的表情彰显着他不算糟糕的心情，让紧张注视着他的老人心底松了口气。

　　“谢谢你，师父。”黎恩扬起一个温暖的笑容，“我总算是可以完全释怀了呢。说实话得知这件事之前我和现在的哥哥相处时非常的开心，可不论是我还是他都还对宰相的存在耿耿于怀，以至于我们再亲近也会有着‘不属于彼此’的念头，还令哥哥他害怕过我会离开。在克洛斯贝尔的时候虽是解开了大部分的心结，但果然血缘联系不是那么容易割舍的，我还是会有点不太舒服，认为自己是被抛弃的孩子什么的。可是我总算是明白了——”

　　黑发的男孩很自然地运用【力量】把瞳色换成了耀眼的红。这一刻，他真正掌控了这份怪异的力量，对其排斥程度也弱了很多。

　　“不管我以前该是怎样的人，该是谁的家人，现在的我只是雷恩·安布斯特——是一个有着珍视家人们的我。我也许会遗憾和舒华泽家无缘，也许会羡慕那个和我长相一样的‘黎恩·舒华泽’，但是我永远会为我是安布斯特家的一员这件事对女神的玩笑心存感激。师父，请不要为我感到惋惜，我其实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也最幸福的人。”

　　从今以后，他的生活只会更加精彩，更充满光明。而他会珍惜这美妙的每一天，去看第一缕阳光、最后一缕夕光——而他的兄长和爷爷会陪伴他做这些事情。有些缘分的缺失，一定会带来新的缘分和他相伴。

　　库洛正坐在旅店内自己房间的床上，和路法斯对视着。他在听完那段录音之后注意到了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为什么阿尔巴雷亚公爵在提到路法斯的叔父时后者会微妙的沉默？从呼吸就可以判断的出路法斯在对待他叔父的事情上相当不自然。而相比之下，公爵提到血统纯正论的时候路法斯的态度就有些轻蔑似的僵硬了。原本公爵家的家事他不会查得到，可当他先跟公爵谈判把对方忽悠得改口连称路法斯做得好时，本不该参与到政事中的公爵夫人突然露面，言语间竟是向着那位‘叔父’的。于是那时起库洛就有了一个大胆而荒唐的设想，借机把路法斯的禁足解除并将他带出了公爵府。

　　“您想知道的事情您其实已经猜到了大半，库洛先生。”

　　贵为大少爷的路法斯破天荒地扯出一个和他身份不符的自嘲笑容。他碧绿的眼中闪着倦意和迷茫的光，在褪去了贵族少爷这层身份后他也只是个普通的人类而已。

　　“那么就由我来大致猜测一番情况吧。”库洛动动眉，两手撑在身侧，“你并非公爵的亲生儿子，而是公爵夫人和你叔父的儿子。也就是说，你和尤西斯并非亲兄弟，是这样吧。”

　　“不错。准确的说应该是堂兄弟。尽管尤西斯他是公爵和平民女子的孩子，但真要论血统的话他才是正统的阿尔巴雷亚家族继承者，而不是我。”

　　“哈，真亏这样公爵他还器重你啊？被带了绿帽子都不自知，果然智商也好情商也罢都低得吓人。如果是这种白痴血统的话你不要也罢。”

　　“最无法让我忍受的是他对血统的看重。在那个人的眼里，才干是其次重要的东西，没有什么比纯正血统更重要。正如你所听到的那样，我在和您的这段合作中极力想要为家族谋求更多的利益，而您也毫无疑问给我带来了更大的惊喜... ...从跟罗格纳侯爵的联盟到在克洛斯贝尔的通商收购充实帝国市场再到获得歼灭D∴G教团的参与权，每件事都让家族财富有了一个质的飞跃。毫不夸张地说，这样的状态持续下去，阿尔巴雷亚家族的帝国GDP贡献率会逐年增长，从而稳固家族在【四大名门】中的地位甚至把凯恩家比下去。然而若不是您的说服，我那位名义上的父亲怕是还在生可笑的气吧。”

　　“——那么，要不要加入我的组织？”

　　“咦？”

　　“你很想证明自己的能力吧？也很清楚贵族一派这样下去会彻底没落。如果你有勇气舍弃自己现在的栖身之所，跟我追求并非革新派也并非贵族派独大的新道路的话，就在此发誓吧。成为【星光】的一员，毁掉现在的贵族派破而后立，让真正的贵族精神得以传承——也为了让你的弟弟少一点继承的阻力成为阿尔巴雷亚家族的下任家主。”

　　“... ...”

　　“哎，别这么看我。听你的想法就知道你不打算继承家业了。既然如此，就让我好好利用一下你的能力吧？看微弱的星光如何穿破云霄抵达你理想的真实彼岸。”

　　“我明白了。路法斯·阿尔巴雷亚——今后听从您的指令。”

　　“哦哦，请多指教啦。”

　　“哥哥！”

　　刚从旅馆里出来，库洛就被飞奔回来的黎恩扑了个满怀。

　　“呜哇，真是热情的打招呼方式呦~怎么样，跟你师父见面很高兴吧？”

　　“嗯！师父他传给我【中传】了，说我的【七之型·无】已经大体掌握。下次见面他就把【八叶】的奥义传给我。”

　　“哈哈，这倒是个好消息。恭喜你，雷恩。”

　　“还有啊，哥哥——”

　　“？”

　　黎恩轻轻在库洛一侧脸颊上印下一吻。

　　“？！”

　　“我果然最喜欢哥哥了。以后也请多指教！”

　　白色的护腕闪了一下，一道光窜入黎恩的身体。而下一刻，异变突生。两个护腕一下子化作神秘的花纹飞到了兄弟二人彼此的胳膊上逐渐消失。

　　“这，这是... ...”

　　来不及思考黎恩究竟是跟他师父说了些什么才会突然这么热情的库洛一愣，赶紧拉起黎恩附上花纹的那条胳膊细看。

　　“似乎没什么吧... ...你看，已经看不出来了哦。”

　　“真是的，那个【圣子】到底送了什么奇怪的礼物啊。”

　　“我想，大概不是什么坏东西吧。路法斯先生呢？”

　　“哦，我让他先回家去了。哎，以后你会见到他的，说不定还会吓一跳？”

　　“果然库洛你又瞒着我干了什么呀，快点从实招来啊。”

　　“好好，你也要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一下子热情到哥哥我都招架不住的地步呦？”

　　两个孩子说着笑着，沐浴在午后的阳光下奔回他们的新家——那个莱诺花盛开的近郊小城托里斯塔。

　　“所以这里就是爷爷选的新房啊... ...昨天回来之后我直接睡着了，果然是库洛把我弄过来的吧？”

　　回忆结束的黎恩呼出一口气，重新直起身来。这一次库洛倒是没有反对，只是含笑点了点头。

　　“爷爷他已经把用钥匙锁住的文件交给我了，的确是可以派的上大用场的各类资料。为了成立我们的组织【星光】，一起努力吧？”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