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的玩笑》虹光闪闪

44、第四十三章

　　黎恩有些担忧地在房门前踱步，两手抱在胸前一直低头不语。

　　“你回来了啊，雷恩，出去玩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碧翠丝教官？”

　　听到年长女性关切话语的黎恩抬起头，对上了碧翠丝满是慈祥笑容的脸。不过他和库洛的行为能够算作是出去玩的程度吗... ...认真回想一下这段时间以来的各种神奇经历，黎恩已经很难只把这趟长途旅行当作玩耍了。到底学院长爷爷是怎么和这位长者解释的啊？

　　“嗯嗯，很不错啊。你真是成熟了不少——虽然刚见面的时候也很成熟，不过现在更是多了一种气势。玩得开心吗？”

　　碧翠丝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孩，欣慰地长叹道。这个孩子也不知道都经历了什么，眼神更明亮也更坚定了些，真是天大的好事。曾经身为帝国正规军一员的她在军队呆久了，自然也对于“圈养”的教育方式不怎么感冒，更认为该采取“放养”的举措。始终在温室里成长的花朵一旦突然暴露在刺眼的阳光下或是更为糟糕的暴雨狂风中定会无声凋零，只有长年生长于那严酷环境下的花儿才受得住打击经得了挫折。她希望两个孩子可以成为野花而不是室内的观赏花。

　　“是的，虽然发生了很多事情，不过我很高兴。不过哥哥他似乎遇上大危机了呢... ...”

　　黎恩露出了苦恼的表情，小脸几乎皱成了一团，显得很是忧郁。

　　“库洛那孩子好像是之前被你们的爷爷单独请进房间了吧。怎么，原来不是特意了解你们情况才那样做的吗？”

　　“我倒希望是那样。”

　　黎恩的嘴唇动了动，最后小声挤出一句话来。等碧翠丝因为疑惑再度发问的时候，他便仅是嗫嚅着什么都不愿意透露了。

　　“说吧，你把黎恩骗到哪儿去了？”

　　老市长一开口就直奔主题，毫不在意自己近乎审问的口吻是对着自家孙子这件事情，甚至这种对话仿佛不是第一次发生。

　　“喂喂，他现在叫雷恩，别乱给人改名啊老头子。”

　　库洛撇撇嘴，斜了自家老人一眼，一字一句的更正道。

　　“你倒是有些成长。不介意那孩子的过去了？”

　　“既然你都看出来了就早点提醒我啊，非要我在他面前丢脸一回你才甘心不成？真是的，这种时候反倒是要看我好戏了。”

　　聪明如库洛，怎会现在还猜不到他爷爷早就察觉到自己对于黎恩改名换姓一事的那点幼稚小心思，却故意闭口不提害得他那个夜晚反被黎恩教育一番。

　　“你们之间的事情，只有你们自己处理才是最好的。你这小子若是不走点弯路以后肯定要吃亏的。别以为你那烂运气能够得到贵人相助，真要是有人帮你做了点什么你以后也铁定要为此付出代价才行。”

　　意外的言中了啊。库洛心里嘀咕着。虽然他知道老人这只算是隐晦的提点而不是对于他原本人生的评价，可把自己看得这么透果然令人不爽。

　　“谁说的，反正我可爱的弟弟总会站在我这边。”

　　“这么快就升级成‘可爱的弟弟’了？”

　　老市长戏谑的眼神弄得库洛浑身不自在，双手相互搓了搓，视线飘忽不定。

　　“好吧，不逗你了。你有主见我可以理解，但可别玩的过火了。虽然有洛特在我还比较放心，也能替你收拾下烂摊子什么的，可你要是捅了大篓子连雷恩都会被连累的，这你很清楚吧？”

　　“我有分寸，再说雷恩也会提醒我的。是说，洛特叔叔是什么人啊？”

　　“他啊，是个有故事的人。”

　　“别拿这种说辞应付我好吧。”

　　“你这臭小子还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多谢夸奖啦，爷爷。这都是您教育有方。”

　　眼瞧着话题要跑偏，老人无可奈何地做了让步，干咳一声转回正题。

　　“他曾经是某个猎兵团的一员，年轻的时候在那个圈子里还小有名气。后来由于一起事故，他离开了猎兵团改做了地下军火商，有段时间他遭到迫使他离开猎兵团的人的追击于是就尝试甩开对方，最后来到茱莱定居。他和苏菲是在茱莱这里认识的，当时苏菲在深巷里捡到了浑身是伤的洛特，而不知所措的苏菲就急忙找上了身为她邻居的我求助，后来就一点点熟悉起来了。”

　　“猎兵团？还小有名气？那倒是身份不一般。我猜猜... ...他是【北之猎兵】的一员？”

　　“... ...你什么时候对猎兵团这么熟悉了？”

　　“看这反应是我猜对了啊。呀，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哦，也不能这么说就是了。毕竟洛特叔叔那身板一瞧就不简单嘛，还随身带着导力枪啥的，估计靴子里藏的玩意儿是匕首吧，真可怕~”

　　“... ...”

　　“爷爷你别担心，我毫无疑问是你的不孝孙子。”

　　库洛见老人沉默，忽的叹了口气。讲真的，他不打算和老人隐瞒自己的特别之处，可问题是即便是讲了他得到的那些记忆是怎么说的，也不过是为老人多添些担心的可能罢了。连自己都没弄清楚的事情他怎么敢和老人明说？

　　“你这孩子，唉。”老人摇了摇头，“算了，总之就像你说的那样，洛特原本是那里的人。【北之猎兵】的情况你应该知道的，那是诺森比亚的当地人为了摆脱饥饿与贫穷让那里的孩子们和妇女老人们能够吃得上饭设法活下去而成立的特殊猎兵团。自从【盐之桩】事件发生以来，那里大片的土地都被完全盐化，种不了庄稼也住不了人，即便别国有资助也只是杯水车薪，解决不了那里经济的根本问题。我曾经对茱莱的发展设想中之所以把对于那里的资助也考虑在内，除了政治上经济上的考虑，也有个人同情的因素在内。”

　　【盐之桩】事件——那是指七曜历1178年7月1日，诺森比亚旧大公国的公都哈利亚斯科近郊出现了高达数百亚矩的柱子，即为“盐之桩”。在“盐之桩”的作用下，周围的物体迅速的结晶盐化，进而导致了大公国的毁灭，而公都的居民也几乎全部遇难。数日后，“盐之桩”仅存2.5亚矩高，由七曜教会取回并作研究。那场可怕的灾难发生后旧公国便改为了自治州，情况极为严峻。最重要的是，至今灾难缘由不明。

　　库洛所在的茱莱离诺森比亚不远，应该说很近，所以也有关注这一事件发展动态，可最后也没调查出任何信息这点曾令他很是不满。当然，他认为其实已有结论，只不过那是不能够让普通群众得知的结论，为避免恐慌上层才会得出不公布的结果。至少教会肯定是知道些什么的，也许【蛇】知道的更多一些... ...

　　挥去脑中对于某个组织的记忆，库洛收起了忧心忡忡的表情，看向仍沉湎于哀痛、始终对任何逝去的生命怀有敬意的爷爷，轻咳一声。

　　“关于洛特叔叔的过去我知道到这个程度就足够了，剩下的还是留给爷爷你自己知道好了。我和雷恩这几个月是走过了这些地方... ...”

　　库洛拿出一张西塞姆里亚大陆的地图，在上面圈圈画画，除去一些他不准备告知老人的细节他把这段时间的经历尽数告诉了用心倾听的对方。

　　“你们接下来怎么打算的？”

　　老人听完之后没急着提出意见，而是话题一转问起了别的事情。

　　“雷恩要和他师父见上一面，我当然会跟着去。这段时间我们就不打算离开帝国了，就在境内处理些事情，再说雷恩还要写小说。硬要说的话再有就是我打算成立个组织玩玩。”

　　“什么性质的？”

　　“私人性质。现在也只有一个大致的构想，还没有完全建立框架。初步是定有两个部分组成整个组织，初期规模不需要太大几十人足矣，后期根据情况扩张待定。明面那部分是类似事务所的形式，我准备以后交给雷恩来管，我负责暗地的那块儿，处理些明面上处理不了的事。”

　　“事务所？说具体点听听。”

　　“我考虑过目前的形势，发现这片大陆很快就会迎来新的动荡，而【百日战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开始罢了。现在虽然处于僵持期，各方动向还不够明显，但要乱起来只是时间问题。趁各方蓄期间，如果想要保住需要守护的存在光靠个人的力量肯定不够，这里就是我决定建立组织的出发点了。”

　　“说下去。”

　　老市长的表情无比严肃，两手托着下巴。这是他听取正事时的仪态。

　　“眼下若说民间组织，最有名的是【游击士协会】。但是这一组织以保护民间百姓安全以及维持地区和平为首要目的，派遣游击士执行消灭魔兽和防止犯罪等任务，宗旨之一就是不干涉国家政权。这就导致这个组织有着相当的局限性，需要作为国际性中立性组织不偏向某一方，仅担任仲裁调和矛盾的角色，对于国家政事影响极为有限。再就是与之立场可以说是隐隐对立的猎兵团。猎兵团是拿钱卖命的组织，不论雇主什么身份只看金钱数目做事，在任务过程中不在乎伤及无辜，性质过于偏激。这两种组织都不是符合我想象的理想组织。那么，如果换个角度，在可以干涉政事的前提下又能够建立出怎样的组织呢？我的结论就是事务所。而且是万事屋性质的事务所。”

　　“如果委托的性质成分过于复杂，那么很可能无法长久维持下去。”

　　“我想过这一点。因此我也有底线，并将其作为事务所的规矩。”

　　“主打招牌呢？”

　　“调查困惑之事。大到对于某国领导人或者是公开的某全国性质方案进行调查，小到家庭内部的纠纷，只要是符合规则的委托来者不拒。”

　　“你小子心可真够大的。”

　　老市长点点眉心，深吸了一口气，末了又妥协似的点点头。

　　“列出具体规矩和招募方式人员选拔条件之后给我看看。可行的话你再去找洛特要他把我寄存在他那儿的一把钥匙取来，我给你看点东西，你应该能够用得上。”

　　“好，好，爷爷最好啦~”

　　“夸我也改变不了你这小鬼在给我找事儿干的事实。”

　　话是这么说，不过老人丝毫没有不支持孙子办这件事的念头。若是这孩子走偏了路，至少还有自己可以纠正不是？而且听洛特的说法这小子也算有能耐了，能够在短时间内瞄准潜力股借助人脉达成目的，真是颇有他几分风范。

　　更何况... ...这孩子以后最大的对手可是连他都没有办法应付的铁血宰相。能够多一份抵抗的实力不论从哪方面考虑都是有必要的。

　　“哥哥！”

　　房门一开，黎恩就急切地跑到走出来的库洛身边，用眼神询问情况。

　　“没事啦，爷爷他又没对我怎样。你啊，想太多了吧？”

　　库洛精准的捕捉到了黎恩眼底的无条件信任和依赖，嘴角的弧度柔和。这是他的弟弟，他想，他有责任保护好这个重要的家人不让他遭受痛苦。

　　被银发的男孩戴在手腕上的那只护腕，在这一刻产生了异变，表面飞速掠过一道黑色的光芒。那道光起初还在乱窜，后来却直接钻进了库洛的身体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