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的玩笑》虹光闪闪

13、第十二章

　　“黎恩，我是说如果啊，如果... ...我想要报复宰相的话，你会怎么做？”

　　没有得到直接的答复，黎恩反而听到一句令他吃惊也在意料之内的话。他明白库洛不可能放下对宰相的仇恨——实际上，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人是他的亲生父亲，他会和库洛一样讨厌甚至是恨上那个人。这样问出这个问题的库洛，究竟是怎么想的已经不再重要了。他只想知道库洛的心情。

　　“库洛，如果我说，不要报仇了——你会吗？”

　　“我会。”毫不犹豫的回答让黎恩有点茫然。

　　“可是，你不是——”恨吗？

　　“我是有报仇的想法不假。但是啊，黎恩，并不是所有的想法都要付之行动的。比起复仇，我认定活下去陪你一起成长更加重要。这就是所谓的前后顺序问题啊。现状是爷爷还活着，你也在我的身边做我的弟弟，我还有着值得让我决定继续延续生命的人。这样的我，为什么不活下去呢？”

　　黎恩呆呆的听着完全不符合库洛年龄的言论，眼神懵懂。他毕竟还只是一个只有9岁的孩子，无法真正意义上拥有大人的思维方式和经验，听不太懂是自然的。只是，他还是明白了库洛想要表达的意思——因为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可以做，所以没必要把人生挥霍在一件次要的事上。库洛的未来之路是要变强，然后保护家人。他呢？和库洛不一样吗？

　　借着疑惑涌上心头，他忍不住向自己的义兄询问。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库洛应该是会懂的，会给他一个令他满意的答案的，无关经验年龄，只是直觉。

　　“不一样啊，我亲爱的弟弟。”库洛马上给了他一个否定的回答，眼神晦涩不明，“知道我为什么突然明白许多让你也听不懂的事吗？自从我踏上这个帝国的土地之后，我忽然就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仿佛我曾经来过这个地方，熟知这里的每一座城市，经历过无数不可思议的事情，也直接或间接地收割过不少这里的生命。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偏偏令我信服。”

　　“是前世的记忆吗？学院长给我们看过的一些书籍中有过类似的记载。”黎恩忍不住插嘴道。

　　“不，那不一样。那不是我的前世，而是我原本应该走上的人生道路... ...只是不知为何出现了一次时光逆流让我回到了过去——是这样的感觉。那个我没有遇到你，爷爷也因为被迫下台退休而郁郁寡欢最后去世，那个我背井离乡周游各国开始寻找复仇的办法。”

　　“听起来好惨... ...”

　　黎恩眨了眨眼，红了眼圈。他其实是个感情细腻的人，斩杀魔兽不会让他有丝毫动摇，这种有关人性的事情却会让他落泪。

　　“谁说不是呢？那个我硬是把自己活成了行尸走肉，整日除了复仇就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把自己的人生毁的不成样子，嘿，最后还死的不能再死了。最为戏剧性的是，那个我决心报复的人还莫名其妙的活过来了——你说荒不荒唐？”

　　“但那个不是库洛啊！”

　　黎恩跳下床跑到库洛床边坐下，按住库洛颤抖着的双手，竭力安慰由于接收了过多负面情感而两眼空洞无神嘴唇微动的库洛。

　　“是，”库洛感觉到那双布满厚茧的小手在抚摸自己的手，定了定神，“但是他本来会是我的。如果没有你的话。所以黎恩，你和我不一样的，你原本应该有一个很温暖的家，一群和你关系极佳的朋友，还有很多漂亮的喜欢着你的女性知己... ...可是这一切都因为女神的一个玩笑而毁了！”

　　“我不需要那些！”

　　黎恩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委屈，哭着趴在库洛身上。

　　“如果那些是真的，那么我总会有那样的朋友的！别相信你和我的命运不一样好吗？哥哥！”

　　库洛浑身一震。他原来是开玩笑说过让黎恩改名后叫他哥哥的，但那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他其实从来没有真的把黎恩当作过自己的亲弟弟，而是当作了重要的家人看待，连私下里还只是叫黎恩的真名而拒绝喊他那个假名，为的就是以后有一天这个自己重要的人离开并换回自己的名字之后还能够若无其事地叫对他的名字。是他错了吗？他太相信自己接收到的那些信息，太相信自己的感觉，以为黎恩终究会离他而去所以开始故意掩饰自己，还蒙蔽自己的内心... ...

　　“也许，你是对的，雷恩。”

　　不知为何，说出这句话之后，库洛一下子就松了一口气。承认了义弟的正确，又何尝不是在否定自己的想法？但他觉得，这样也不错。

　　“我会努力的。”黎恩抽泣着，尽可能平复自己的情绪，“即使库洛真的还想要报仇，我也会阻止库洛，把库洛带回来的。因为库洛是我的哥哥啊。”

　　“还真是严格的弟弟呢。”库洛合上眼，轻声说道。今晚他大概可以安心入睡，不再因为各种负面感情的影响而做恶梦了。

　　“所以这就是你的选择？”

　　奥利巴特皇子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把胸膛挺得高高的，一脸坚毅的黎恩。

　　“是的！”追求武道的极限，以自己的理念维护这边大陆的和平——这就是雷恩·安布斯特，也是舍弃了复仇的库洛·安布斯特最后选择的道路。

　　奥利巴特满意地笑了。他并不需要这两个孩子从现在开始就“站队”，去理会政治舞台上那些丑陋的嘴脸，也不需要他们发什么誓言效劳帝国。他只希望这两个极有天赋的孩子可以找到他们自己的理想，并为之奋斗。更何况，他相信自己的眼光——这二人以后不会是敌人... ...顶多是在奋斗道路上比拼的对手。每个人选择的道路必然都会是不一样的，这是一个众所周知的道理。然而，能够静下心来确定自己走哪一条道路才是关键。他为这两个已经确认了前进方向的孩子感到欣慰和骄傲。

　　“既然已经有所觉悟，就不要吝啬自己的勤奋付出吧！我祝福你们。”这是一位心胸宽广的皇子最真挚的祝愿。

　　“谢谢。”库洛也难得没有和奥利巴特针锋相对，很诚恳的道了谢。

　　“哎，别客气~只要让小雷恩叫我一声大哥哥我就满足了——”皇子殿下完成确认之后立刻又开始不正经。

　　“变态皇子殿下，您可以走人了。”库洛黑着脸开始赶人。

　　黎恩看着二人斗嘴，露出了笑容。这一次的笑容，是对这祥和生活的感激，以及对今后的生活一份最真诚的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