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Chapter.08 坠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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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友]小姐姐安安：我家有几个苹果，正好带过去一起吃，你们不要准备水果了。
[好友]沐雨橙风：好！哥哥刚回来，现在在厨房洗菜呢，安安姐随时可以来！
[好友]小姐姐安安：是沐橙啊。我十分钟之后到。
[好友]小姐姐安安：别让叶修进厨房。
苏沐橙关闭聊天框，学着电视剧里的模样摆了个帅气的敬礼姿势，即使根本没有人看见也毫不在意。她放下手臂，坐在椅子上转了个方向，冲着厨房的方向伸长脖子大喊：
“叶修快出来！安安姐不许你进厨房！”
她话音一落，只见那个方向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骚动，紧接着厨房门被“刷”地拉开，满脸微笑的苏沐秋双手发力往另一个少年背上一推，叶修甚至没来得及摆出懵逼之外的表情，就已经被客气地请出了厨房重地。
苏沐橙嘻嘻两声，冲叶修嫌弃地摆手，示意他赶紧去卫生间洗干净手上的菜叶子。
“好好好，我的小祖宗，就这么听你安安姐的话。”
叶修随口的抱怨收获了苏沐橙的一记白眼，后者撇着嘴坐直，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游戏上，操纵着屏幕里的女枪炮师在公告栏前停下，百无聊赖地浏览起那些没什么技术含量的跑腿任务。看了有一会儿，苏沐橙倍觉无聊，索性打开仓库，找到排在第一位的武器，盯着武器名称上银闪闪的字体发愣。
就在前两天的时候，沐雨橙风的银武手炮终于成功升级，不枉他们几个发动全公会力量疯狂刷副本和野图BOSS，最后获得的一大把稀有材料不但喂饱了吞日，甚至还有些富余。
苏沐橙还记得那天下午，她和叶修在嘉世网吧的包间里，一左一右围在苏沐秋的电脑两边，四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打开装备编辑器、处理材料、小心翼翼地加到武器部件上——属性提升的界面跳出来的那一刻，苏沐秋长出了一口气，似乎刚刚的整个过程中他都紧张到忘记呼吸，现在终于找回了调动脸部肌肉露出微笑的能力。叶修和苏沐橙看起来比装备的主人还要欢欣雀跃，前者甚至一拍好搭档的肩膀，差点把毫无防备的少年拍下椅子。
真好啊。小姑娘撑着下巴想，手肘几乎碰到键盘的边缘。她重要的两个家人就要开始崭新的旅程了，而他们走上的必定是一条充满荣耀与辉煌的路。苏沐橙几乎可以遇见那个唾手可得的未来，他们一路打败所有人站上最后的领奖台，如同登临宝座的皇帝，开创没有人能够撼动的王朝。
苏沐橙拔卡退出游戏，打开桌脚上的金属盒子，盒子里收纳了他们常用的几张账号卡，自然包括将来在整个职业圈创下无数传说的斗神。她把沐雨橙风的账号卡也放了进去，顺手翻了翻盒子里的其它几张卡片，却无意中发现数量多出来了一张。
她好奇地抽|出放在最下层的账号卡，惊讶地发现它还十分崭新。卡面上没有属于初版卡的特殊标记，显然不属于他们最开始买来的那一批，而应该是最近才被放进去的。
或许是叶修或者苏沐秋谁创建的马甲，用来在二区帮工会开荒的。苏沐橙暗自猜测，却自认为这个想法站不住脚，因为这两个人前段时间为稀有材料而忙得焦头烂额，多半是没心思理会开荒这码事的。
就在苏沐橙瞥见卡面上的水笔字迹，打算进一步辨认出那两个字是什么。但她还没来得及看清，门口就传来了安煜子的敲门声，吓得苏沐橙瞬间产生了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急忙把账号卡塞回原处，扣上金属盒的盖子放好。
“来了来了！”
她跑过去给安煜子开门，想要接过她手里提着的塑料袋，但被对方拒绝了。
“我去洗苹果，你先去玩吧。”
安煜子换了拖鞋，摆手示意苏沐橙不用管，便熟络地去了厨房。途中她和从卫生间出来的叶修打了个照面，便互相道了好。
安煜子打开厨房门走进去的时候，苏沐秋正背对着她的方向冲洗案板，桌上放着已经切好的几盘蔬菜。少年本以为来人是叶修，于是第一句话便是开口赶人，在安煜子假装恼怒地出声叫他之后，才慌慌张张地扭头道歉。他的动作太过突然，扭头的时候没来得及关上水龙头，加上扯到了手臂的动作，放在水池里的案板一歪，水流擦过它的侧面，险些飞溅了苏沐秋一整只胳膊。
见少年大叫不好，不得不重新回过头去整理糟糕的洗手池，安煜子不但没有作为吓到对方的罪魁祸首的自觉，反倒是被逗笑了。
“好了好了，你去炒菜吧，我来收拾这些。”她想把毛巾递给苏沐秋，却发现他已经先一步用围裙的边角把胳膊上的水珠都擦干净了。苏沐秋家里的围裙是特别鲜嫩的粉红色，上面还画着印花图案，一看就是苏沐橙的喜好。也难为叶修面对这样的少女的围裙都想抢着做饭——它穿在叶修那个满身颓废味道的宅男身上能展示出一种非凡的卡通效果，但相反的是，穿在苏沐秋的身上就变成了幼儿园里和蔼可亲的助教大哥哥。
安煜子推着苏沐秋的后腰把人赶去了煤气灶旁边，她自己则是从橱柜里拿了一个新盘子，示意自己带来的一袋苹果。
“正好我洗来洗水果。我带了五个，刚好一人一个，剩下的一个给沐橙留着下午吃吧。”
“没问题。”
苏沐秋拿起锅铲，回头冲她笑了一下。
这一桌人没有一个有着安静吃饭的习惯，即便是家教严格的叶修，在离家出走多年的过程中也放飞自我，享受起没有繁多规矩的日子。但安煜子本身不是多话的人，饭桌上较多的时间里都是听另外三人聊天说地。
叶修口中几乎永远只有荣耀相关的话题，眉飞色舞地说起自己在游戏里的光辉事迹，苏沐秋就适时在旁边插话拆台。至于苏沐橙，她喜欢讲学校里发生的趣事，哪怕很小的事情都能逗得她哈哈大笑，另外三个人就跟着她一起笑，尽管很多时候他们已经领会不到天生活泼的姑娘嘴里的笑点了。
“对了，我刚刚在放账号卡的那个盒子里好像看见了一张新卡，是你们的小号吗？”苏沐橙讲着讲着就提起了饭前自己的意外发现，她不经意地发问，看向对面两个少年，“放在最下面一层的，感觉以前没见过。”
安煜子不太感兴趣地抬了抬眼皮，却正看见对面苏沐秋夹菜的动作僵硬了一下。
但首先开口回答的却是叶修：“你说那张卡啊，那是我们沐秋大大的，里面是……”
“啊啊啊叶修你不要说出来啊！！”
苏沐秋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伸手就去捂住了叶修的嘴。这一举动让本来兴趣缺缺的安煜子都禁不住挑眉，她与苏沐橙对视一眼：有情况。
“那张卡有什么问题吗？”安煜子索性放下了筷子，带着探究的目光盯住对面的少年不放，惹得苏沐秋陪笑着咽了咽口水，瞥一眼她，又转向同样试图看好戏的亲妹妹，最后视线又回到安煜子身上。
“没有没有，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号。”
“那你让叶修把话说完。他刚刚想说那个账号里面有什么？”
“……不行，不告诉你。”苏沐秋摆出左右为难的可怜表情，看起来就像一只快要哭了的小奶狗，“总之现在不能告诉你！你以后就知道了啊，以后、就很快的、稍微等一阵子，我一定告诉你！”
似乎是确认了叶修不会再乱说话，苏沐秋放开了捂着他嘴的动作，改为双手合十，眨着眼睛和安煜子保证。听了全过程的苏沐橙好像从哥哥的表情里看出了什么，突然就“哦”了一声，恍然大悟般点了点下巴，只留安煜子一脸困惑且狐疑地皱了皱眉，但最终还是放过了苏沐秋。
“那好吧。不过之后记得告诉我。”
“一定一定！我亲口告诉你！骗人是小狗！”
“多大了还在讲这么幼稚的东西。”
很快把这个插曲抛到脑后的安煜子，那时候是不会想到这个被她形容为“幼稚”的约定将永远没有完成的那一天。
吃完饭后的下午，苏沐秋和叶修照旧围在电脑旁边挨个确认几张预备用来参赛的账号情况。安煜子把苏沐橙送去午睡，自己抱着笔记本电脑靠墙坐在床头，一封一封地回邮件。她偶尔觉得眼睛发疼肩膀发酸，就站起来活动两下，也顺手把那两个网瘾少年也从座位上揪起来，强迫他们做一套眼保健操。
她自然也看见了苏沐橙提到过的那个金属盒子，两个少年所有正在使用的账号卡都被整齐地收在里面。但安煜子没有多想，虽然的确有些好奇，但既然苏沐秋坦言以后会告诉她那张压箱底的账号卡是做什么用的，那她也便打算慢慢等着。
“对了，我们晚上吃什么？”安煜子把苏沐橙没有吃完的半个苹果放进冰箱里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眼家中还剩下的蔬菜。
她随口的问题倒是让苏沐秋突然一拍脑门：“啊！家里没有盐了！上次去超市的时候忘记买了。”他在刚刚做饭的时候用完了最后一点存货，本以为柜子里还有一包没有开封，却怎么都找不到了。
叶修在一旁接手竞技场，边关注着技能栏的冷却时间，边嘲笑苏沐秋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遭到嘲笑的“老人家”握起拳头去捶他的脑袋，生生让叶修手一抖，放空了好不容易攒出来的大招。
“那我去买吧。”安煜子关上冰箱，拿起笔记本电脑打算让它待机休眠。
而苏沐秋先一步站起来，去挂在门口的运动外套口袋里摸自己的钱包：“我去吧，煜子你在家忙你的，外面这个时候正热呢。”
他很快找到了钱包，打开确认里面有足够的零钱，便回到桌上拿起手机一起装好。
“你们还有什么想要顺便买回来的吗？”
“那我不客气了，麻烦来一包烟。”
叶修头也不转地盯着电脑，不顾这句话引来的另两人齐齐射向自己背后的威胁眼神。
“煜子呢？”
女生摇摇头。
“那好，我不拿钥匙了啊，你们都不出去的吧？”
“大热天儿的谁会出去，沐秋大大早去早回。”
苏沐秋在门口换好鞋，朝屋里的两人挥了挥手，当然只有安煜子给了同样肢体动作上的回应。此后的无数年中，她都在试着思考其它的可能性，关于这一句谶言、这一念之差的决定里是否正在暗示那个即将发生的不幸未来。
少年把家门的钥匙留在抽屉里就离开了。简直就像是走上了一条永远也无法回头的单行路。
苏沐秋离开的一个小时之后，靠在床头浅眠的安煜子被电话铃声惊醒。她昏昏欲睡地揉眼睛的时候，叶修接起了电话。肯定是苏沐秋打来的。安煜子把不知不觉抱在怀里的笔记本电脑放到一边，打算去卫生间洗一把脸。
她刚一站起来，就和正好扭头的叶修对上了视线，后者见她已经醒过来了，便招招手说道：“醒了啊，小安。沐秋打电话问我们吃不吃蛋糕。哦……那种小小的布丁蛋糕，他正好路过蛋糕店，超市对面新开的那家，店里在搞买一送一的特价活动。”
安煜子干脆打着哈欠走过去，让叶修按了免提。
“可以，我记得沐橙之前说过，她们几个同学一直在期待那家店开张。”
女生睡意尚存的嗓音让另一边的少年哑然失笑，只是苏沐秋似乎正走在路上，低低的笑声被周围的嘈杂覆盖住了。安煜子睁大眼睛试图仔细分辨少年发出来的每一道声音，就好像连呼吸声都要收入耳畔。
“那好，我买几个回去，你们都要什么口味的？……稍等啊，我马上到店门口给你们看一下都有什么口味。先别挂电话。”
安煜子“嗯”了一声，拉过椅子在桌边坐下。而叶修又趁着这个空档把视线转回电脑盯着已经打开一下午的游戏页面。
“我看见那家店了，装修真好看啊，也难怪沐橙会喜欢。”
安煜子几乎能听见苏沐秋的脚步声，这让她有点奇怪，明明电话里汽车驶过、行人交谈的音量事实上更大。
“不过倒是没有什么人在排队，看来今天——”
看来今天真是好运。看来今天真是来对了。
——安煜子不止一次想要补全这个少年在电话里讲过的最后一句话。苏沐秋把一个半句留给世界，但世界残忍地夺走了他哪怕说完一整句话的卑微权利。
有一道几乎刺穿耳膜的刹车声让叶修和安煜子同时抬眼对视。女生残存的那一点点困倦眨眼间消失无踪。叶修仿佛忘记他们正开着免提一样，猛地抓过电话听筒，对着那头不停地叫苏沐秋的名字。他的音量不断放大、语速不断加快，直到达到某个不知何处的临界点，才失神一样地放下手臂。
“挂断了。”他张了几次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转头对仍愣在原地的女生说。
“……刚才是，刹车的声音吧？”安煜子重新拿起听筒，但耳边只传来了忙音。
叶修没有答话，拉开抽屉翻出钱包和钥匙，连电脑都没有关就往门口跑去。
“可能是事故……没事的，我马上出去找他！”
“那我也一起……”
“你陪沐橙待在家里！”
安煜子皱起眉仍想坚持，但卧室的门正巧被打开，睡眼惺忪的长发女孩站在门口。
“怎么了吗？……咦，哥哥呢？”
少年跑了出去，“砰”地一声合上门，似乎又把刚刚睡醒的苏沐橙吓了一跳。
两个女孩在过分安静的房间里沉默起来。安煜子无意间瞥见桌角上的铁盒，饭桌上的话又一次涌进脑海。
于是她走过去，搂住脸色开始浮现不安的苏沐橙的肩膀进了卧室。然后安煜子抱住女孩，手臂的力道有些发紧。
“没事的。”她说，“沐秋去给我们买小蛋糕了，很快就回来。”
苏沐秋还没有亲口告诉她那张账号卡的小秘密，还没有把约好了的蛋糕带回来。他出去的时候没有拿钥匙，所以她留在家里给他开门。
这世界于他，还留有如此多未完的痕迹。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Chapter.08 坠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