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小老师》季末雨

17、奇妙的二次元

　　送走了姑姑们，于静的假期也接近尾声了。离开学还有九天，返校前于静还有几天假，待在小小的D市实在是没有去处，又不想自己一个人回N市的家，忽然想起来几日前存的那条信息。于静打开文档，逐条点开上面的链接地址。
　　戴上耳机之时，房间里变得更安静了。背景音乐响起，于静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里，耳机里传来的声音在她脑中编织起一幅巨大的幕布，而耳机里传来的声音瞬间幻化成影像投在幕布上，就像播放着热门的剧集。
　　于静摘了耳机，脑中的影像立时消失了。戴上耳机，影像又铺开来，占据了脑中所有的思绪。好神奇！难怪夏天时常窝在房间里还要戴耳机，时不时还发出诡异的大笑，原来如此啊！
　　门外传来母亲的叫吃晚饭的声音。于静抬起头看到窗外黑漆漆的一片，不知不觉天都黑了。于静不可思议地盯着电脑桌面愣了好久，屏幕显示还停留在教案的某个页面，竟然听了一下午的广播剧？
　　于静摘了耳机，揉了揉太阳穴，耳机戴久了脑子都有些昏昏的了。合上电脑，抬起头的一瞬，于静忽然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炸开似的，她本能地想理一理纷乱的思绪，手机却在这时候突然响了起来。又是夏天！这家伙，整个春节假就没消停过，隔三差五都给她打电话，每次聊的话题不外乎那个声音很好听的CV微博更新了什么，要不然就是让于静带吃的，一会儿叫带越南特产，一会儿叫带海鲜干货，接她电话都接得于静没脾气了。
　　电话还在叫个不停，于静只好接起电话，“喂，这次又要我带什么？”
　　“小静小静，你吃饭没？”
　　“我妈刚叫吃饭，正准备吃呢，怎么了？”
　　“今晚八点，上歪歪来，八点，一定要来哦！”
　　“哈？你又搞什么啊夏小姐？”
　　“来嘛来嘛！快去吃饭，别来不及了！”
　　“喂！现在才六点多啊！喂……”
　　“嘟……”
　　于静傻眼，把手机拿下来盯着屏幕看了半天，这人怎么这样啊，怎么话说完就挂电话呀，都不让人说话的啊！
　　于妈妈这晚又把厨艺发挥到了极致，三个人，一桌子，几乎全是于静爱吃的海鲜。只是于静却有些食不知味，思绪似乎还沉浸在下午的世界里，就连于妈妈叮嘱她已经帮她买了许多特产，记得带回学校，于静也是草草回应。吃过饭，于静就回房间重新坐到电脑前，继续下午听了一半的广播剧。七点五十五分的时候，于静打开歪歪，照着夏天的留言进了某个频道。
　　大厅里已经有许多人，麦序上有两个人在搭着话，一男一女，应该是今晚的主持。于静发了私信给夏天问是什么情况，夏天只说有个CV的新年晚会，还发了节目单给于静。长长一串节目单，参加新年晚会的CV多达三十六人，有不少人在CV可是小有名气。多亏了那条安利的帖子，好些人的声音于静都听过，甚至都能分辨出来谁是谁。于静特地找了一下楚不易的节目，被安排在十点左右。于静又看了一下她感兴趣的其他CV的麦序，大多都在九点半之后。
　　还早，要不，听下去？于静盯着电脑屏幕苦笑，自己这是怎么了？中规中矩了这么多年，都要奔三的人了，反而在这个年纪才来关注年轻人的东西。也罢，反正自己平时也没什么消遣，索性陪夏天疯下去吧。说服了自己去触碰一直认为很无聊幼稚的事情，于静叉掉教案的页面，安心下来听着歪歪上的配音重现。搭戏的几名CV很有经验，虽然偶尔有翻车，但气氛掌控得很好。前面两个小时，有唱歌的，有读书的，也有剧情重现的，虽然隔着电脑屏幕看不见人，但他们的声音在于静脑中编织出了许多亦真亦假的画面。
　　这晚于静觉得时间就像静止了一样，已经不知道走到了哪里，直到那个熟悉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楚不易被抱上麦序后，主持人只说了两句话就下去了，相较于刚才热闹的氛围，这会儿倒是安静下来。耳机里隐隐约约传来鼠标点击的声音，接着就有一阵轻柔的背景音乐流淌而出。楚不易软绵绵的嗓音随着背景音乐低吟出一段独白，那是一篇很窝心的小品文，于静曾经读过，而且还存了全文。从电脑里搜出这篇小品文，跟随着楚不易的节奏，于静也在低声念诵着。耳朵里同时响起楚不易软腻的嗓音以及自己清亮的声音，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在充斥着于静的胸口。
　　这一晚，于静对夏天口中赞不绝口的二次元世界有了新的认识，那些隐匿在网络背后，只通过声音与人交流的二次元的人们，并不只是肤浅的小年轻，他们当中也是卧虎藏龙的。比如这个楚不易，绝不是个没啥特长的小网红，就凭她读的那篇小品文，于静就知道她是个极有品味的人。而一个有品位的人，文化层次也不会太低。也是在这一晚，于静心中残存的一丝丝不屑与不解，也在这一篇独白中烟消云散。那个曾经让自己觉得不知所谓的二次元，原来竟是一个很奇妙的世界呢。
　　于静摘下耳机，看了下电脑上的时间，不知不觉都11点了！算算这一天，自己已经在电脑前坐了整整十个小时！于静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看耳机，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又看看手表，再看看手机，真的已经11点多了。除了写教案和写书，于静还从来没有用电脑不务正业超过三个小时呢。
　　关掉电脑，于静去洗了个很长时间的澡。温热的水从头顶流下来，把于静浇了个通透。水流过脸颊，于静忽然觉得眼角湿湿的，腻腻的，说不清那究竟是泪水还是洗澡水。心底的某一角在崩塌，露出了埋藏在心底十年的东西。于静陷入了一种失落的情绪里，就像十多年前，她也曾经陷在这样一种情绪里很久很久，直到遇到江昕，而她把自己从那滩迷失了自我的泥潭子里拔了出来。江昕走后，这十年来于静逼着自己成长，逼着自己坚强，逼着自己吞下所有的孤独和无助。此后，于静不让自己再有失落和伤感的机会，把生活过得中规中矩，有空的时候又去研究各种技能，以至于小时候没机会学的琴棋书画在这十年当中都学会了。甚至于以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自己，如今也能顺手拈来就是一桌好菜。
　　时间在变，身边的人在变，自己也在变，就连看似不变的父母，也在岁月中变得两鬓斑白。只是，虽然自己变得独立了，强大了，但心底属于年轻人的那份激情似乎也不知所踪了。所幸，在于静27岁这一年，在这样一种机缘巧合下被挖出了她那仅有的一点赤诚和激情。那种感觉就像是如释负重却又像被扒下来一层面具一样，有着感动也有担忧。曾经有一些她想做又碍于面子的而不敢做的事，如今都像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想通了一些事后，于静决定，要把那些值得纪念的东西写出来。临睡前于静在夏天常混迹的文学网站注册了作者号，花了一个小时码了第一章，低调上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