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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同寢共晨 ...

  •   与花千骨之间心结稍解,并不代表两人感情好到可以同床共寝,霓漫天先用缓兵之计摆脱了花千骨的贴身纠缠之后,开始盘算如何委婉地送客出门。
      「那个、妳……要不要回去沐浴再过来?」
      「我过来前已经先洗好了。」
      「妳不用回去和轻水说一声?」
      「我出门时让轻水不用等我了。」
      「那虫……宝不在妳身边不会有事?」
      「没关系,轻水会照顾糖宝的。」
      「……」
      三个提议接连被花千骨想也不想地驳回,送客行动遭受重挫的霓漫天合理怀疑这人开口留宿根本是早有预谋。
      「漫天是不是反悔了?不想让我睡这里了?」花千骨敏感地从霓漫天的沉默中嗅出一丝不对劲。
      「没、有!只是我沐浴费时,这房里又没什么好看的,怕妳一个人待着无聊。」霓漫天咬牙改口,即使借口再拙劣,这种不守信诺的心思也绝对不能承认!
      「没关系,我在这里等,漫天不用特别招呼我的。」花千骨说得很是体贴。

      话已至此,霓漫天也是彻底没辙了,她又不可能把客人丢着枯坐干等,自顾自地沐浴,最后还是只能把人安顿到了床上。
      从来没有招待客人留宿经验的霓漫天干巴巴叮嘱道:「妳感觉困了就先睡,不用等我。」
      「我知道了,漫天快去洗澡,早点回来休息。」倚枕侧躺的花千骨表现得十分柔顺乖巧。
      这话怎么听着感觉这么别扭呢?霓漫天忍不住伸手覆住花千骨的双眼,催促道:「妳还是先睡吧!」

      听着霓漫天的脚步声离开后,花千骨悄悄睁眼,抱起身旁薄被闷声傻笑──她躺在漫天的床上了!
      今晚两人好不容易误会冰释,花千骨舍不得就此离开,还想和霓漫天多相处一会儿,所以才有了这个临时起意的赌局,赌的,就是霓漫天对她的嘴硬心软。
      花千骨并非迟钝得全然没有感受到霓漫天的隐约抗拒,为了不惹霓漫天讨厌,她也决定只要对方开口说个不字,就老实回自己寝殿,结果霓漫天最后还是纵容了她的无理要求,答应让自己留下来。
      (漫天果然最好了!)
      闷着头没过一会儿,心花怒放的花千骨又搂着薄被在床上翻滚,扑鼻的淡淡青草香不只是霓漫天身上的味道,也像是花莲村外的那片绿茵草地,她喜欢被这种气味包围的感觉,让她觉得熟悉、安心。
      花千骨尚未察觉,她对霓漫天有一种迥异于轻水的依恋。
      直到亢奋情绪消褪,还没等到霓漫天出来,花千骨规规矩矩地躺回内侧床位等待,然而身体实在禁不住长程御剑归来的疲累,眼皮阖起没多久便陷入梦乡。

      (睡相真差!)
      霓漫天洗浴回来,站在床畔拧眉望着被蹭得满是皱折的被褥,再看看朝墙蜷着身躯睡得正香的花千骨,颇为无奈,不晓得自己今晚怎地这么轻易就任花千骨予取予求了,难道是花千骨在糕点里掺了什么迷惑人心的东西?
      随后摇首将这荒唐念头从脑海中甩去,不就是睡个觉而已,临到床前自己还有何好扭捏纠结的?
      霓漫天刚躺下,还未拉起被盖,花千骨忽然一个翻身靠了过来,嘴里还呢喃着:「漫天不要生我气……」
      「妳到底是真睡还是假睡呢?」霓漫天撑起上半身,佯怒捏着花千骨的脸颊,对方安安静静,彷佛熟睡。霓漫天加强试探力道,花千骨不适地皱起眉头,却没有睁眼,嘴里仍旧重复同一句话:「漫天不要生我气……」
      看样子花千骨是真的睡熟了,不过这人睡着了还惦念着叫自己别生她的气,霓漫天见状也是没了脾气,在花千骨被捏红的脸颊处轻揉着算是安抚,睡梦中的花千骨贴着霓漫天的手掌亲昵地蹭了蹭,有些像是小动物在撒娇。
      霓漫天心念一动,拨开花千骨颊侧披散的长发,露出尚带稚气的圆润脸蛋,花千骨原本就比她年幼,这样看着感觉年纪又更小了,自己若有妹妹的话,或许就是这般感觉?
      花千骨无意识的撒娇反应,消弭了霓漫天心内对两人同床共寝的那一丝尴尬抗拒。霓漫天轻柔把花千骨推回原本枕头位置,又为她覆好薄被,才重行歇下。原先还担心身边多了一个人,自己会难以入睡,但是花千骨均匀而规律的呼吸声很快将霓漫天也带入梦乡。

      或许是因为听花千骨说起单春秋的缘故,想到前世惨死于单春秋之手的父亲,勾起对父亲的强烈思念,霓漫天在沉睡中梦见了久违的蓬莱。
      梦见悬满白幔的大殿上,自己接下掌门宫羽誓言替父报仇;梦见自己为了快速提高实力而修习禁术、牺牲许多门下弟子性命;梦见修习禁术之事败露后,自己竟然心狠手辣地杀了一向对她疼爱有加的师叔灭口……
      前世景象在梦中一幕幕流转而过,压得霓漫天喘不过气,那时对花千骨的强烈恨意蒙蔽双眼,霓漫天觉得自己为了复仇所做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可是当见到无辜枉死的蓬莱弟子向她伸手索命、见到师叔对她满怀失望的神情、见到……不、她后悔了、她真的后悔了!
      霓漫天喘着粗气,满身冷汗地从梦中惊醒,但是那沉甸甸的感觉依然压在心口,未曾稍减,霓漫天两眼无神地瞪着房梁,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心慌感。
      只要阖眼,她在蓬莱犯下罪孽的情景就会一一浮现,根本无法入睡。
      烦闷不已的霓漫天想起身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这才发现花千骨睡着睡着居然又靠过来,而横在胸口的手臂重量,就是导致今夜梦魇的元凶。
      霓漫天没好气地推开花千骨的手,终于顺畅呼出闷在胸臆的浊气。

      一杯凉茶下肚,霓漫天觉得头脑与心口瞬间清爽不少,细细打量了寝殿一圈,曾经熟悉的摆设证明她身在长留不假,她、霓漫天,已经重生了。
      目光不经意停留在熟睡的那人身上,霓漫天慨然低叹:「身为一派掌门,妳的确做得比我好。」
      前世她只知花千骨顺利继任蜀山掌门后返回长留,推测今世过程应当相差不远,却不晓得这趟蜀山行竟是如此凶险重重、惊心动魄。尤其花千骨为了清虚道长的托付可以豁出性命守护蜀山,而她被仇恨蒙蔽心智,残害同门、修习禁术,差点亲手毁了养她育她的蓬莱,两相对比让霓漫天再度自责懊悔前世的愚蠢。
      至于对花千骨的半世执念,那就更愚蠢了。以付出生命为代价,霓漫天临死前才看清深藏在仇恨下的那份在意为何……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她确实已经死过一回,此世她绝不再重蹈覆辙!霓漫天默默握紧右拳,在心内起誓。

      噩梦过后,霓漫天变得十分浅眠,偏偏每在恍惚入睡之际,总会被花千骨伸过来的手脚扰醒,而不知情的肇事者还睡得分外香甜。尽管这是自作自受,无从怪罪他人,但重复三四次后,再怎么想跟花千骨好好相处的霓漫天还是烦躁了。
      (还差几个时辰才天亮呢!这还让不让人睡了?)
      既然花千骨老是喜欢靠过来,霓漫天干脆侧身把人半圈进怀里,一方面避免花千骨对自己动手动脚,一方面也防止花千骨乱翻乱滚,又把手给压着了。
      此招顺利奏效,被限制行动范围的花千骨果然安分许多,怀里的温暖身躯也提醒着霓漫天重生的真实,阖眼后再无蓬莱冤魂的纠缠,总算能够好好歇息了。

      花千骨在下半夜迷迷糊糊地醒过来,肢体无法伸展让她浑身不舒坦,微明烛火下,看清自己正被霓漫天搂在怀里,亲密相偎的姿态让花千骨热血直冲脸颊,羞臊不已。
      母亲早逝、父亲疾病缠身多年,在花千骨的记忆里,从没有谁像这样陪她睡觉过,就连向来交好的轻水也不曾与她同榻而眠。唯一稍微亲近的那回,霓漫天也只是坐在床边陪伴,却没有今夜这般姿态亲密。
      (我……我是在作梦吗?听说作梦是不会疼的!)
      萦绕鼻端的青草香与霓漫天的体温都是如此真实,花千骨直觉地抬起右手想要一试真假,手上缠裹的布条迅速唤醒了临睡前的记忆。
      所以漫天是为了保护她的手,才抱着她睡吗?不过还是好害羞……
      花千骨觉得自己急需给脸降降温,又怕惊醒霓漫天,只能一点一点挪动身子,想要尽快脱离这个温柔束缚。
      感受到花千骨的细微蠢动,霓漫天不耐烦地收紧臂膀,在花千骨背后轻轻拍打着,彷佛哄她入睡。
      花千骨一时僵着身子不敢动弹,却有种被人疼爱的幸福感油然而生,她想了想,决定重新调整姿势,把自己更好地塞进霓漫天怀里后,才满意阖眼。

      ***

      这夜花千骨睡得酣沉无比,却是苦了霓漫天,她为防止花千骨妄动而几乎维持同样姿势睡了大半夜,一觉醒来只觉得浑身筋骨僵硬酸痛。
      看怀中人好梦正酣,自己却是倍受折磨,霓漫天颇不平衡地戳着那张白嫩包子脸,然花千骨只是眉头微皱,仍未见醒转,霓漫天便不再吵她径行下床。
      冲洗掉昨夜噩梦残留的黏膩汗迹,霓漫天感觉整个人神清气爽焕然一新,心情是重生至今未有过的轻松。

      花千骨自觉醒来时,霓漫天已经把自己打理整齐,坐在桌边悠闲喝茶,她揉着惺忪睡眼,不满地噘着嘴:「漫天,妳怎么不叫我起来?」
      「我就是想看妳能睡到什么时候──别揉眼睛!」霓漫天放下茶杯轻斥,起身牵着花千骨来到洗漱架旁,她小心拆下花千骨右手上的布条,催促道:「动看看有哪里不舒服没有?」
      「没有。」花千骨的右手恢复灵活自如,连个明显印子都没有留下。
      「没事就好,妳还有一刻钟梳洗,剩下的就不用我帮忙了。」

      洗漱穿衣后,心情甚佳的霓漫天竟为她束发梳髻,令花千骨感到受宠若惊。看着镜中倒影,虽然说不上来有哪里不同,可是总觉得今日漫天又更好看了!而且,自己似乎变得有点贪心,她希望漫天只对自己一个人好,怎么办?
      「漫天……」
      「嗯?」
      霓漫天低头不意迎上花千骨的唇,惊得她立刻倒退三步:「妳、妳在做什么?」
      「漫天说过重要的人才可以做印记,因为漫天是重要的人,所以我要做印记。」花千骨说得理直气壮。
      她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蠢话来着?霓漫天神色茫然,一闪而过的记忆让她瞬间哑口无言,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那八百年前扯的谎早被她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为什么花千骨还记得这么牢?

      看看对方没有反应,花千骨再接再厉,凑近霓漫天要留下印记,却被回神的霓漫天眼捷手快地摀住嘴:「且慢!」
      花千骨一双黑白分明的无邪大眼里盛满疑惑,霓漫天深吸口气,试图亡羊补牢:「千骨妳听好,我说重要的人,是指最重要的人,妳若对一个人做印记,以后就不能对其他人做印记,明白吗?」否则哪天花千骨高兴了,不小心对轻水或是孟玄朗做出同样行为,问起缘由,她还怕不被那些人嘲笑到死?
      花千骨兴奋地点头如捣蒜,对霓漫天的说法正中下怀。
      「所以妳要好好想清──」霓漫天松开摀住花千骨的手,话尚未说完,花千骨的唇就迫不及待重重压上。
      「这样漫天就是我最重要的人了!」花千骨双眼晶亮,期待地望着霓漫天:「那漫天呢?」
      「妳……妳先闭上眼!」
      被自个儿挖的坑愈埋愈深的霓漫天瞪着眼前的红润唇瓣,艰难挣扎片刻后伸手遮住花千骨双眸以防她突然睁眼,硬着头皮飞快轻啄一下交差了事,做完后赧意迅速从脸颊红到耳根,这行为实在是太令人羞耻了!
      「漫天好敷衍!」花千骨嘟着嘴抱怨。
      「再拖下去就耽误早饭时辰了。」霓漫天无视花千骨的抱怨转移话题。
      「好吧、那我们赶紧去吃饭!」一转眼,花千骨又开心地挽起霓漫天臂膀。
      临出寝殿前,霓漫天再次慎重叮嘱花千骨:「记得别在人前这么做,也别跟人说印记的事。」
      「为什么不能说?」
      「因为她们知道了会嫉妒。」
      「好。」

      霓漫天今日深切体验到何谓「说了一个谎,就必须用更多谎来圆」,只是花千骨对她所言深信不疑的单纯模样,为什么竟然让她觉得有点……高兴?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同寢共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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