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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忘情散 ...
(一)
如果遗忘可以救活一个人的话,那便让他忘了把。而且这只不过是忘了一段情而已。
只可惜,琅琊阁能了晓天下大事,唯独无法真正了解的便是人的情感。被忘情的,或许能因为一个理由而不去计较这件事,但忘情的人呢?他的心里真正的想法又会是什么?
“忘情散?一定要加入这味药么?”蔺晨的语气里带着怀疑,这一味药似乎加与不加对整体没有任何改变,只不过加了这味药会让人忘了它生命中的一段情罢了。
“当然!要彻底解了火寒之毒,就必须加入这一味药。”蔺云斩钉截铁地说道。蔺云,蔺阁主的徒弟,蔺晨的义妹。
比起蔺晨的不着调,蔺云就显得沉稳多了。而且不同于蔺晨纵情山水的情怀,蔺云自小便沉醉于医道,故而在医术上,她比蔺晨要好一些。但在人情世故上,却比蔺晨读了许多冷漠。例如在医治他人的事情上,蔺晨会照顾旁人的感受,将不必要的伤害舍去,而蔺云会选择最节省时间的治疗方法,甚至会将某些事情摊开,从未去考虑过如此做对或者错。
“好吧!”蔺晨知道,与这位妹妹讨论人情世故的问题完全是白费口舌的行为,除非她自己去体会一次感情,否则她一辈子也不能学会情感为何物。
更何况他也想知道,梅长苏这个人到底有没有情?
如果说有,倒似乎真的有。对穆霓凰的爱情;对自己和萧景琰的友情;对如今已是皇太后的林静的感恩之情;对飞流的宠爱之情……
但若说没有,却似乎真的没有。他可以不顾任何人期盼地远赴战场,只为给林殊画下一个完美的句号,却忽视了那么多人渴望他活着的心情;他可以面不改色地将挚友推上那个冰冷的皇位,只为翻赤焰军一案;他可以无视穆霓凰十多年的等待,那样决然地再次转身离开……
蔺晨看着蔺云将忘情散倒入药汤中——梅长苏,你是否真的会忘了对谁的情?
(二)
在黑暗中,梅长苏很是吃力地想往回跑,在他身后是一处亮光,这是他之前一直渴望看到的东西,但是如今他不愿去触碰它。
他想逃离它。
理智上,他明白走向那个光亮,他便可以离开这个困住自己、漫无边际的黑暗;但情感上,却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不能离开,否则会后悔。
最后情感上的恐惧战胜了理智上的判断,他必须逃离光明。但是那个光明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想法,它想将他拉过去,即便梅长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跑,但他还是能明确地感觉到有些力不从心。
“不能离开!”梅长苏为自己打气道,“一旦离开就会彻底失去他!”
等等!他是谁?
突然,梅长苏捂住了心口,表情痛苦地蹲坐在地上。
他是谁?原来自己已经忘了他是谁了么?难道自己早已经便失去他了么?
而在梅长苏蹲坐下去的时候,那光亮的源头也抓住了这个时机,迅速地将他拖起,想将他彻底带离了黑暗。
“你会好好的!”在梅长苏快彻底被光亮包围之际,他听到了这样的一声低语。
等他反应过来想要去认清声音的主人的时候,一切都为时已晚。
(三)
“苏哥哥!”飞流的声音是梅长苏还有点迷糊的时候听到的第一个声音。
“兄长!”原来霓凰也来了。
“小殊!”这是冬姐的声音,看来聂锋大哥也来了。
“好了,这下终于彻底好了。我们不用再担心受怕了。”这是蔺晨,看来治好自己他很欣慰。
……
没有?没有!
梅长苏不明白到底没有谁?但是当他听完所有人的声音后,内心有一个声音在拼命地喊着没有。
为什么没有?
此时的梅长苏很庆幸自己有十多年的经历去感受那种刚苏醒还未彻底清醒的迷茫感觉,所以他现在要装作那个样子一点难度也没有。
不想搭理这些人,不愿搭理这些人,梅长苏决定让自己沉睡过去。而且他感觉到,在现场还有一个陌生的气息。
“兄长?”“苏哥哥?”“小殊?”“宗主?”
“没事!只是又睡着了而已。”看到梅长苏又一次闭上眼睛,蔺晨连忙上前给他把脉,在确定这人不过是睡着之后,才真的放下心来。
至于梅长苏到底有没有忘了对谁的情,估计要等到他醒后才能知道。
“飞流,你留下来照顾你苏哥哥。其他的人跟我出来吧,人太多会打扰到他休息的。”蔺晨说完便率先离开了房间,而其他人多看了几眼梅长苏之后也陆续离开了房间。
直至房间内只剩下梅长苏和飞流两个人的时候,梅长苏的眼角突然留下一行泪水。而飞流则在一旁看着他苏哥哥的眼泪发呆,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去摇醒他。
【只有梅长苏醒来后,流下眼泪才能真正的忘却。】
那个混蛋的妹妹是这么说的。
苏哥哥终于好了!飞流想到这,十分开心地笑了起来。即便他知道他苏哥哥在醒来后可能会忘了一些事情,但是只要苏哥哥能不用再吃那些苦苦的汤药,不再时不时地吐血,可以像其他人一样不怕冷,那就够了,其他的无所谓了。
是啊!什么都无所谓了,只要他好好地活着就好。
(三)
一封信件被一只胖鸽子传递到皇宫中养居殿内上位者的眼前。
“哦?苏卿还活着。”皇后坐于皇帝身侧,与他一起看完那信中的内容,语气略带些许庆幸。
对于自己的夫君与那苏哲间的关系,虽未有人明确告知于她,但她也在一连串事件中猜出了大概。如今苏哲未死,皇后柳萦心打从心底地高兴。
“是啊!林帅在泉下有知,也会感到欣慰。”皇帝萧景琰由衷地感到欣喜,“朕待会要去告知母后此事。”
“臣妾想去看望麟儿,无法同往。还望陛下见谅。”柳萦心并非愚钝之人,她知晓有些事情她不该知道,也不能知晓,更无权知晓。
“无妨!你既然要去看麟儿,便将此物替朕带给他吧。”萧景琰从一旁的盒子中拿出一只笔来,这只笔是当年祁皇兄教导自己时自己所用之物。
“臣妾替麟儿拜谢陛下。”柳萦心说着便站起身想跪下谢恩,却被萧景琰拦住了。
“私底下,我们夫妻间无需这些虚礼。”萧景琰。
“谢陛下!”柳萦心也不矫作,重新坐回萧景琰身边。
萧景琰轻拍了一下柳萦心的手,以示感谢。
嫁給自己这两年,也算苦了这位女子。此生有此红颜是何其有幸,而她却又何其不幸。
(三)
永寿殿(自己编的)的院子里种植着一棵梅花树,这一棵树是从靖王府里移植至此的。
在萧景琰当上皇帝之后,靖王府便被下令封锁起来。靖王府,它代表着十多年前的那段快乐天真热血的岁月,也代表着几年前那一次正义艰险的祁王冤案的翻案、皇位争夺的辛酸苦辣以及故人归来又一次的无奈心酸,更代表着萧景琰在那三十多年的回忆。
靖王府的封锁,相当于萧景琰想要将过去封锁。但是林静却不愿意看到萧景琰如此,故而让人将院子里的梅树移植到自己的院子中。如果连这棵梅树也被封锁了,那么萧景琰就真的不再是萧景琰了。
“启禀太后,皇上来了。”杏儿的声音让林静回过神来。
“景琰来了?快,快把我刚做好的点心拿出来。”林静连忙转身回屋。虽然萧景琰已然当上皇帝,公务繁忙,但是却坚持着来殿给林静请安,这一份心林静看在眼里,也疼在心里。
“儿子给母后请安。”萧景琰一看到林静到来便立马行礼,不是皇帝去拜访长辈的礼节,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寻常百姓家中儿子对自己母亲的礼节。
“景琰,快起来。你这孩子,都跟你说了到母后这来不用那么多礼节。”林静上前牵起萧景琰,“皇后今日怎么没跟你一块来?”
在往常,两人都是一起来到自己的寝宫来给自己请安的。萧景琰也知道自己的性子,虽然每一次都能聊很多,但话题有时候会讲到过去的事情。而过去的一些事情,对于他们不止是怀念,还有怀念过后的如果和感叹。而柳萦心在的话,他们不会那么容易地讲到过去,而是更多地去聊聊未来。慢慢地,萧景琰到林静这边的时候都会带上柳萦心。
“萦心去看麟儿了。而且这次来找母后,她不方便到场。”萧景琰在进屋前屏退了所有侍女。
“什么事需要如此?”林静有些疑惑地萧景琰这一个举动。
“母后,有些事情不要让旁人知道为好。”萧景琰扶着林静坐到椅子上,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了林静。
林静满怀着疑虑地接过萧景琰递过来的信封,当她仔细地看完信件的内容后,有些不确定地看向萧景琰。
“这封信是霓凰郡主送来的,我想霓凰郡主应该不会在这件事上开玩笑。”萧景琰其实还有一件事没说,在这封信到来前他曾收到过琅琊阁的飞鸽传书,然而不知为何自己就是不信那封信上所说的话,故而也没对任何人说起。
林静在萧景琰的话语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松了一口气,随之而来的是庆幸,庆幸着林家的根保住了。
林静扶着萧景琰手站了起来,上前走了几步,对着曾经林府的方向,双手合十拜了拜。
“感谢老天爷开眼,感谢林家的列祖列宗。”林静的话语中带着些许的哽咽。
萧景琰看着林静的模样,笑了笑。
虽然这个结局不是多好,但是真的不错了。起码那个人还活着。
真的很好。
真的很好么?
(四)
“把书还给我!”梅长苏有点不懂了。自己已经静养了几个月了,而且在几个星期前已经被确定病完全好了,火寒之毒也完全解了,但为什么感觉上没有之前那么自由了。以前不过是让自己多穿一些,而如今是看什么东西都要被限制。
“你看这个干嘛?赤焰军一案已经结束了,这里面的事情也就不需要知道,你要知道的只是颁布了什么新法规这些而已。其他的,关你什么事!”蔺晨将所谓的书放到自己身后,故意不去理会梅长苏已经十分难看的脸色。
借口!梅长苏很确信这是一个借口。他就不懂了,为什么他们那么怕自己碰庙堂上的事情?
赤焰军一案已经结束了,林殊也最终死于与大渝的战场上而不是那个自相残杀的梅岭。但是这些与自己关注庙堂之事有何联系?
“你们究竟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梅长苏一直能感觉到江左盟以及蔺晨在隐瞒着某件事情,但是他不懂这世上有什么事情能让江左盟上下跟蔺晨站成一条线,一起瞒着自己,甚至连霓凰也参与其中。
“有事情瞒着你?呵,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能瞒得住你江左盟盟主的。”蔺晨冷笑道。不怪乎蔺晨如此说,为赤焰军翻案一事,梅长苏每一个决定每一个行为都会让人感到心悸。
梅长苏听了蔺晨的话,却没有任何被触动的感觉,眼睛依旧紧盯着蔺晨。
“你看我也没用。说没瞒着你就没有瞒着你。飞流,你有什么事情瞒着你苏哥哥么?”蔺晨朝着外头大声地问道。
“没~有~”飞流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
梅长苏在听到飞流的回答后,便收回了看着蔺晨的目光。确实,如果说江左盟的人会联合蔺晨来瞒着自己什么事情的话,那飞流便是他们无法控制的一个存在。
难道这一切的奇怪真的只是自己多心了。梅长苏的手不自觉地搓着衣角。
蔺晨看着梅长苏的举动,也知道他已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不禁松了一口气。有些事情去骗骗其他人还行,但是眼前这个人可是江左盟的盟主,曾经在金陵掀起一阵风雨的人,要骗他也真的需要一些心思。不过幸好这样的人有一个弱点,便是太过相信飞流不会欺骗,却忘了飞流一旦遇上他的事情,只要是被告知是为梅长苏好,他便会毫无保留地去做。
梅长苏是飞流的弱点,而梅长苏的自大是飞流。
所以,两者相碰,有些事情便变得简单了。
飞流会为了梅长苏而去隐瞒梅长苏一些事情,而梅长苏则会一如既往地去相信飞流的话。
只是……
(五)
“只是蔺少阁主,为什么不能让兄长知道他究竟忘了谁呢?”穆霓凰实在想不通这其中的联系,就算记起了又能怎样,又会怎样?
没有忘记那惨烈的赤焰军一案,没有忘记在金陵的翻案之路,未曾忘记自己曾经经历过的那些喜怒哀乐,却独独忘了那个人。
“记起来后有意义么?”蔺晨拿着剪刀剪着仔细地剪着眼前的植物。
“当然有。你可知他也……”穆霓凰对于蔺晨不在乎的态度感到十分的不满。
“他知道长苏还活着,这就够了。你们一直期盼的不就是梅长苏健健康康地活着么?既然这个愿望已经实现了,其他的就不要太过计较了。”蔺晨转过头看着穆霓凰,表情严肃地说。
“我们不计较,兄长计较。”穆霓凰却也毫不退让,“而且明明只是忘情,为什么会将圣上忘得如此彻底?”
穆霓凰实在想不通,当初明明说的是忘了某一段情感,但是如今的事实来看,梅长苏是彻底地将萧景琰忘了,忘了萧景琰是他的挚友,忘了当初他选择萧景琰的真正理由,忘记萧景琰的模样,忘记所有他和萧景琰的所有过往。
而当初辅佐萧景琰登基的事情,在梅长苏心里不过是类似文字一般的印象。有这么一段记忆,但不值得被铭记的存在。
这可不是忘情的所谓表现。
“这件事,你问我也没用。小云现在也在苦恼这件事情。”蔺晨叹了口气。当初确认梅长苏彻底忘记萧景琰这个人的时候,现场反应最大的是蔺云。
(六)
忘情散,顾名思义,只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情,而不会将那个人给忘记。只是当初那个人给他的感觉,全部清零,仅此而已。
但是,梅长苏却彻彻底底地将萧景琰给忘记了。这让蔺云不解,也对自己的药第一次产生了不确定的情绪。
“你的药或许没错。但这一次真的用错了。”蔺阁主看着蔺云这几个月被忘情散折磨得茶不思饭不想的,终究还是心软了。
“什么意思?”蔺云问道,对于医学上的事情,她是一个十分执着的人。药没有错,而自己用错了,这可是比药错了更严重的事情。
“或许不只是你错了,还有我们,包括梅长苏,都错了。”蔺阁主摸了摸蔺云的头,叹了口气。
但是这真的只是他们的错么?
“爹?!”蔺云不满地喊道。如果不出声,蔺云可以保证她老爹可以在自己的世界里呆一天。
“你不需要再纠结这件事,只是要记得提醒你哥,如果有一天梅长苏再次遇到萧景琰,不要让他们有过多的交流。不过如果他们一旦遇上了,或许你便能懂了。”蔺阁主拍了拍蔺云的肩膀。
人生在世,有些事情不是话语能够说明的,有些事情也不是感情就能解决的。
当然,也有些事情,不是说预防就能不发生的。但,即便发生了,曾经设想的后果或许不会出现。
(七)
祁和十年,萧景琰带皇后出巡,在楚杏县遇袭,皇帝萧景琰失踪,皇后柳萦心在萧景琰身边侍卫列战英的保护下终于等来了江左盟的援兵。
“宗主,属下已经将皇后娘娘安顿好了。”黎刚。
“好好伺候好皇后娘娘。甄平,陛下的下落有线索了么?”梅长苏问道。
“还没有。但是这次的行刺的主谋有线索了。是滑族的人。”甄平。
“滑族?呵,看来对于滑族的人真不能网开一面啊。”梅长苏一听到滑族,表情十分难看。曾经的梅岭惨案和祁王冤案可和滑族脱不了关系,而现在又来了这么一出,看来滑族这一次可能又有什么大的动作。
“宗主?”黎刚喊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此时的梅长苏的心情极度的不好。
莫非是因为滑族让宗主想到以前那些事情?
“你们先下去。一有皇上的消息,立刻向我汇报。”梅长苏。
“是。”黎刚和甄平对视了一眼后,恭敬地对着梅长苏行了一个礼便离开了。
梅长苏在两人离开后,却一个拳头砸向桌子。别人不懂为什么他现在的心情十分不好,问题是他现在也不懂为什么他的心情会这么的不好。自从听到皇帝一行人遇袭之后的心情便变得十分的烦躁不安,而这样的心情在听到皇帝失踪之后更甚。
为什么会这样?梅长苏心里十分清楚自己的不安是因为萧景琰,但不是因为萧景琰是皇帝,而是因为别的什么东西。
梅长苏想不清楚,也没有时间去理清楚,他如今想要做的就是如何找到皇帝。也许找到他就能有答案了。
找到他就有答案,但偏偏没有人来告诉梅长苏,这个答案该要还是不该要。
(八)
多日的搜索,皆无皇帝萧景琰的下落,只获得萧景琰并不在滑族或者是异族的手上的消息。
“也许这也算一个好消息吧。”皇后柳萦心如此说道。
无论萧景琰是生是死是受伤,只要不落入敌人之手,对于这个国家便是最好的消息,但对于他的家人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下落不明,人生未知。这又怎么算是一个好消息呢。
(九)
承项县是江左附近的一个小县城,虽然地处偏僻,但由于在江左附近的原因,常受到江左盟的庇护,故而不会像某些县城那般成为罪犯或者异族的藏身之地。同样也不似其他县城那样多灾多难。
“先生,您好厉害。居然知道这么多好玩的故事。”小草坐在床边,听着床上的男人讲他从未听过的故事。
可能是因为小草从小就不曾离开过承项县的缘故,故而对于男人所讲述的那些他觉得稀奇古怪的故事,他都觉得很有趣很特别。
男人看着小草一脸崇拜的眼神,轻笑了一声,用手摸了摸小草的头,说:“再过几年,你长大了,就去外面看一看。这样你也会知道哦很多好玩的故事。”
小草闻言,惊喜地看着男人:“真的么?等我长大了,就能和先生您一样知道许多好玩的事情了?”
“那是自然。”男人笑着答道。
“太好了!”小草开心地喊道。
“什么事情太好了?”一位老者笑着走进了房间。
小草看见来人,连忙跑上去抱住老者的大腿,说:“爷爷,先生说等我长大了也会跟先生一样知道很多有趣的故事。”
“是么?那太好了。”老者摸了摸小草的头,然后走到床边,对着床上的男人说一声“失礼”之后,便为男人把脉。
小草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他很想问爷爷,先生的病好了么?但是他也知道这不能问,因为先生身体就算好了,腿上的伤却可能要过很久很久才能好,至于多久,小草不知道。
“先生的身子恢复得不错。”老者道,“至于腿伤,老朽昨日寻得一方法,却不知是否管用。”
“无妨。”男人笑着安慰道,“萧某能保住性命已是不幸中的大幸,老先生不必再为我多增烦恼。”
老者一听这话连忙站起,说:“不敢。为先生效力是老朽的荣幸。小草,你来帮爷爷整理一下药材。”
“好。”小草说,“先生,你好好休息。”
“嗯。”男人笑应着。
(十)
看着爷孙二人离开房间后,男人挂在脸上的笑容才慢慢消失。他曾想过他萧景琰可能战死沙场,曾想过被人暗杀于庙堂,也曾想过安然地在睡去,却没曾想过自己可能会变成残疾,余生可能要依靠他人才能行走世间。
不错,这个男人便是失踪许久的大梁皇帝萧景琰,因重伤昏迷的他被刚才的老者救下方才保住了性命。
“活着终究还是比失去性命好多了。”萧景琰自言自语地说到。
萧景琰闭上眼睛,脑海中快速地分析着发生的一切。这一次的行程皆是自己随心而走,会提前知道的除了皇后和手下列战英外,应该无人能提前知晓这行程。
到底是谁将行程透露给滑族的人呢?
“陛下,自柳皇后生下太子以来,柳家势力……”
“陛下,列将军近来战功累累,臣恐……”
“景琰,你看这个龙椅,你再看那些皇子臣民,你再出去看看这天下……”
……
自皇后生下太子,柳家权力大增,家族子弟在朝为官人数也越来越多;列战英,自从自己当上皇帝之后,便任命其为大将军,在外独自建立战功,现如今在军中威望已不可小觑。
龙椅、臣民、天下……若不是为了这天下百姓,若不是祁王兄已不在世,若不是为了赤焰军能平反……朕怎会坐上这皇位……
“萧景琰,你对这个皇位没有一点想法?你最为敬爱的祁王兄仍在世的时候。”
萧景琰,你终究不过一个虚伪之人。
萧景琰将手放在眼睛上,似乎如此便无需再面对这世间的一切,然而有些人有些事却偏偏在这个他渴望放松的时刻一个个一件件地冒出,在他脑海中不断放映。
父皇、母后、宸妃、祁王兄、林将军、长公主、林殊……苏哲……梅长苏……
林殊。
小殊。
苏哲。
苏先生。
梅长苏。
【……陛下,苏先生在……,已保住性命,昨日已然苏醒,但因此失去了关于陛下的记忆……】
忘了,也好!
兄长,小殊,抱歉,让我软弱一下子,一下子就好。
……
睡梦中,萧景琰感觉到似乎有人在为自己的擦汗。
应该是那个孩子又偷跑来了吧。
(十)
终于找到陛下了。
梅长苏站在院子里看着天空上的云朵。因为太久没有萧景琰的消息而感到心情烦躁,故而跑到外面邻镇散心,没想到就这么找到了。
“梅宗主,想接萧先生去江左盟?”老者走到梅长苏身后,问道。
“是!”梅长苏转过身,看着老者认真地答道,“但不是现在。”
“不知老先生能否告诉苏某,我家公子的伤是否……”梅长苏的话并未说完。他梅长苏如今虽苟延残喘地活了下来,但身体却无法恢复到林殊那个时候。而如今萧景琰因脚受伤,无法站起,梅长苏是谋士、林殊是战士,虽懂些许医理,却不知萧景琰这种情况是暂时还是永久。
“梅宗主无需担心,萧先生只需要静心调理便可痊愈。”老者给了梅长苏一颗定心丸。
“如此便麻烦先生了。”梅长苏便想向老者行了一个礼。
“梅宗主无需如此。”老者赶忙上前阻止梅长苏,“老朽如此做也是有事相求。”
“老先生请说。”梅长苏说。
“老朽希望梅宗主在离开的时候能带上我孙子,这孩子一直希望去外头见一见市面。”老者说道。
梅长苏一愣,转头看向窗户纸上印出的两个人影,笑道:“好。”
(十一)
“先生笑什么?”一直认真听萧景琰讲故事的小草看到萧景琰突然笑了,有点奇怪。
虽然这个故事依旧好听,但似乎没有哪个地方好笑的。
萧景琰伸手摸了摸小草的头,笑着说:“听到了一个好玩的事情。”
小草的年龄与太子相仿……
“好玩的事情?”小草也静下心认真地听,却发现自己什么也没听到。
“想学武么?”萧景琰并没有回答小草的话。
小草用头蹭了蹭萧景琰的手心,说:“学了武就能跟先生一样见识很多好玩的事情么?”
“但也会遇到很多不好玩的事情。”梅长苏端着药走了进来。
“梅宗主。”小草站起来,仰着头看着这个领导者江左盟的领导者。对于这个男人,小草是打心底的敬佩,因为有他的存在让江左盟以及周边城镇的人拥有平静地生活。很多叔叔阿姨都在说,如果自己的孩子能像梅宗主那样能干就好了,即便没有梅宗主那样的本领,能进江左盟哪怕是个打杂的也是一件幸事。
“萧先生要喝药了,你去找飞流哥哥玩吧。”梅长苏柔声地跟小草说。这个孩子跟其他小孩有些不同,比起跟同龄孩子一起玩耍,他似乎更喜欢听大人讲他从来没有听过的故事,也不管这些故事是否真实。
“好。先生,你吃完药好好休息。”小草说完便向门外走去。
梅长苏将药放到萧景琰床边的桌子上,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一包糖放在药的旁边。
做完这一切,梅长苏才开口说:“公子,这糖是蔺少阁主拿来的,喝完这碗药再吃这些糖对身体的恢复会有很大的帮助。”
萧景琰端着药碗,说:“多谢苏先生。”
萧景琰自然知道这些糖是梅长苏向蔺晨讨来的,按蔺晨对自己的态度,要让他主动拿出来恐怕是痴人说梦。所以他不需要对蔺晨有多大的感激,更何况那个人自从战场回来后,总给自己一些麻烦做——看自己不舍得惩罚飞流,居然让飞流时不时到皇宫里摘花,或制造不必要的混乱。
不过,这个行为倒是让宫里侍卫的警惕性和武功都大大的提高,真不知该谢他还是谢他。
梅长苏听萧景琰唤自己“苏先生”,突然感觉一阵烦躁——他们不该如此生疏的。
不过这一次他却不会再因这烦躁感到困惑,若到现在还不知心中所感是为何,又怎对得起麒麟才子的名号。
或许蔺云并没有真正地去了解过忘情散真正的功效。忘情散,不过是让人忘记心中最执念的人的感情的一种药。
执念分轻重。
人的一生又有多少人能遇到自己真正执念的人呢。所以蔺云之前的救助对象无法给蔺云提供正确的药效。真正的执念是深入骨髓,侵入内心的存在。
所以关于萧景琰的一切,在服下忘情散的梅长苏心里变成了一个个字面上的文字,但梅长苏的内心深处却依旧想着念着,所以才会本能想去了解庙堂上的一切。直至听到萧景琰因袭击而失踪,怕萧景琰遭遇何种不测的他终于发现了一切真正的不对劲在何处。
幸好,他没事!
“公子打算如何安排小草?”梅长苏坐到床边,帮萧景琰按摩腿。这是以前还是林殊时在军中军医所教的活血的方法。
“啊?!”梅长苏的问题让萧景琰转不过弯来。
梅长苏看了萧景琰的模样,不禁笑了。
果然以为自己答应带小草出去是因为老先生的要求。
“小草跟着公子回去,正好跟小公子有个伴。”梅长苏解释道。
“叫麟儿便可。”萧景琰开口说道,“小草自小生活在这里,若跟我回去,怕是不太好。而且老先生也是明白人。”
无论帝王如何,自古皇宫多事端。一个人无论多大的后台、多好的心计、多大的能力,在皇宫这个四面楚歌的环境里,无人能自信可以好好地活到最后。
一个单纯的孩子,萧景琰不愿看着他进入皇宫那个大染缸中。
梅长苏听了这话,为萧景琰按摩的手顿了一下,又故作无事一般继续按摩。
“人生在世,又有谁不会改变。”梅长苏说,“不如公子等会问一问小草的想法。”
萧景琰看着梅长苏自己按摩的双手,良久才开口:“这次行刺之事……”
“我已经查到一些苗头了。”梅长苏将手收回,抬头看向萧景琰,说,“公子便安心养病。”
给自己放一个假,这件事交给我。
萧景琰呆呆地看着梅长苏,在梅长苏的眼中,他看到了他熟悉的认真和关怀。
不知两人对看了多久,萧景琰才笑着说:“如此便辛苦小殊了,回来请你吃榛子酥。”
梅长苏听了萧景琰的话后,挑了挑眉,仗着萧景琰如今脚不方便,将萧景琰的头发弄乱后,跑了!
“梅!长!苏!”
跑到门外的梅长苏听到萧景琰的怒吼,心里却没有一点儿冒犯圣驾的不安,反倒是几天来的阴霾因这声怒吼烟消云散。
(十二)
大梁皇帝萧景琰遇袭,重伤,失踪。
大梁皇帝萧景琰遇袭,重伤,身亡。
大梁皇帝萧景琰遇袭,重伤,被江左盟所救。
……
不知从何时开始,江湖上谈论最多的话题都是跟萧景琰失踪相关的事情。而无论内容如何改变,唯一不变的就是萧景琰重伤。
重伤,这是一个非常奇妙的词。有的人因此而死,有的因此而残,但也有人恢复如初。
而萧景琰是怎样的情况,无从得知。
“江湖这些传言是你做的?”萧景琰在小草离开后,转头看向坐在一旁看书的梅长苏。
“公子觉得是苏某做的?”梅长苏放下手上的书,抬头,目光对上萧景琰目光。
窗外的阳光洒进屋内,丛林里虫鸣鸟叫,偶尔还伴随着家主人祖孙的嘻笑声.......然而这一切在这一刻都无法进入屋内两个人的世界中。两个人就这么对望着,安静的。
最终还是萧景琰率先将目光移开。
梅长苏站起身,走到萧景琰床边坐下。
“看来背后之人开始着急了。”梅长苏。
“急了好。不急怎么跳墙。”萧景琰拿起水果盘里的一个苹果递给梅长苏,“有劳!”
梅长苏接过苹果,却将它放回原位,随手拿起一旁的药递到萧景琰面前。
“公子,莫要逃避。”梅长苏笑着看萧景琰因眼前的药而变得不自在的模样。
萧景琰看着药,皱着眉,蔺晨那家伙不知道放了多少黄莲。
“现在这个温度刚好。”梅长苏补充道。拿药的手也向上示意一下。
萧景琰抿了抿嘴,一脸不情愿地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不苦?!
萧景琰疑惑地看向梅长苏。
“夫人那边?”梅长苏并不理会萧景琰眼中的疑惑,而是专心致志地为萧景琰按摩着大腿。从蔺晨那边学到的手艺还是有效的,萧景琰的腿现在能小幅度的行动,但要能够下床行走却还要一段时间,但慢慢来,不急。
“我信她。”几年相伴又怎会不知彼此的心中所想。不只是因为她是皇后,是妻子,是母亲,是挚友,更是大梁之人。
梅长苏抬头望向萧景琰。两个人对视了许久,梅长苏才笑道:“我知道了。”
(十三)
柳萦心拿着梅长苏拿来的册子,慢慢地看着,脸上的表情并未发生变化,即便里面的内容对她的家族十分不利。
柳萦心看完将手上的册子放到梅长苏面前,说:“我不信!”
“但……”梅长苏将册子拿到自己面前,说:“这是苏某这几日调查的结果。柳将军便是背后主使。更何况,龙生九子。”
柳萦心拿起茶壶为自己倒了杯茶,说:“先生如此比喻未免太过不妥了。”
“看来娘娘对柳将军是绝对的信任。”梅长苏说道。
“苏先生。”柳萦心严肃地看着梅长苏,说,“烈士忠魂,我柳家不比林家少。”
梅长苏闻言一愣,既而笑道:“草民明白了。”
梅长苏站起身向柳萦心行完礼后便转身离去。
(十四)
一年的时间又多长?一年的时间能做多少事情?
大梁子民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这一年所发生的事情。皇帝微服出巡。皇帝遇险。潜伏在民间敌对的某些滑族势力和异国江湖门派被铲除。
这一年很多人发现原来自己身边一直呆着一个一直想伤害自己国家的人。
或许有些人能够理解滑族被灭族后想复国的心情,也能理解其他国家对大梁这片土地的觊觎之心。然而理解也不过理解,身为国民,又有谁能愿意看到自己国家被伤害呢。
这一年,大梁国内,即便是平民百姓也过得惊心动魄。
(十五)
萧景琰在能下床行走之后,便被梅长苏接到了江左盟,毕竟比起那个小木屋,江左盟的药材以及大夫还是相对要好上很多。
“这一年过得可真是热闹。”萧景琰翻着书,喝着水,平淡地说。
柳萦心将切好的水果放到萧景琰的跟前,开玩笑道:“陛下这一年倒也过得舒心。”
萧景琰闻言放下书本,思索了一阵,摇了摇头,说:“这一年过得不好,药真苦。真不知蔺少阁主给下了多少黄连。”
不过这一年,萧景琰算是过上跟梅长苏之前相似的生活,对于一年前的那次事件的追查过程,萧景琰都没有参与到。每每他想提起都被其他人以各种莫名的事情给引开了注意。直到一切尘埃落定,才让皇后告知他过程和结果。
嗯,连皇后都参与了,但身为最大当事人的萧景琰却被众人“排斥”在外。
“我们的陛下,你可不能冤枉我呀。”蔺晨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你这药可是蔺云所配。”
蔺晨一进门便做到萧景琰的对面,自顾自地拿起萧景琰面前的水果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念叨着:“梅长苏这个就是没义气,我就没看过他主动给我这么甜水果。”
“这可跟义气无关。”萧景琰将果盘拿到蔺晨够不着的地方。
笑话,再被他这么吃下去,自己待会还吃啥?
蔺晨挑着眉看着萧景琰的举动,两个人一样的小气,还一样的能奴隶别人!
“蔺少阁主,”柳萦心突然开口,“梅宗主为何想不起陛下?”
柳萦心真心搞不懂,之前听列战英说过蔺老阁主曾吩咐过他人千万别让梅长苏见到陛下,而且在说这件事情的时候表情很严肃。但陛下跟梅长苏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并未看到梅长苏有何变化。
“回禀皇后娘娘,这个……”蔺晨摸了摸下巴,“我也不懂。我和小妹问过老爷子很多次了,他就是不说。”
估计他可能也不知道,所以没脸说。
(十六)
江左盟的书房里有阵许多千奇百怪的书籍,许多都来自于梅长苏的个人收藏。什么事情都做不了的萧景琰在江左盟最喜欢呆的地方便是这书房了。也因此,他也常常在看书的时候不知知觉地睡着了。
梅长苏坐在萧景琰的对面,安静地看着他的睡颜。
跟萧景琰一起看书的感觉让他觉得很安逸,也很熟悉,似乎在很久以前他们两个就经常这样子在一起看书,而萧景琰似乎也曾这样子看着看着突然间便睡着了。
那个时候自己是怎么做的?
梅长苏想不起来,也不打算再去想过去的那些种种。记忆还是可以重新创造,至于过去,即便遗忘,但在历史长卷中,它却不会消失。只要这份情还能再拥有,就什么都无所谓了。
梅长苏起身走到萧景琰身边,用手戳了戳萧景琰的脸颊。
蔺云应该不知道,深入骨髓的毒药,是无解的。
梅长苏慢慢地靠近萧景琰,轻轻地在萧景琰的脸上吻了一下。
无论过去或者未来如何,眼前这个人一直都是自己深入骨髓的守护。
(十七)
蔺云站在城门上看着远去的车队,内心依旧是一片迷茫。
梅长苏并未想起萧景琰是谁,但在遇到萧景琰之后,却能瞬间找到同萧景琰相处的方式,而且也不会觉得萧景琰陌生,更重要的是,父亲对自己所说的,梅长苏已经重新记起对萧景琰的感情了。
但是,为什么他记起了对萧景琰的感情,却依旧记不起关于萧景琰以前的任何事情?
这个问题似乎父亲明白,蔺晨兄长明白,梅长苏和萧景琰明白,甚至连柳萦心、列战英他们都明白。
但是为什么自己一直不明白?
“小妹这种情况,要明白她的忘情散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呀。”蔺晨摇了摇头,这姑娘这么傻,总觉得容易在感情上被骗。
飞流蹲在蔺晨身边啃着甜瓜,听了蔺晨的话,抬头,茫然地看向蔺晨,说:“啥?”
蔺晨转头看向飞流,突然一只手狠狠地将飞流的头按了一下,说:“傻!”
等飞流重新抬起头,想要反击的时候,蔺晨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十八)
又一年的新年,比起前一年的提心吊胆,今年大梁的大臣们终于可以过一个好年了。
“你们回来后,这皇城又重新恢复了活力。”林静将一碗汤放到萧景琰面前,即便她现在贵为太后,但依旧喜欢为自己的子女做一些日常饭菜。
“这一次的新年似乎比以往更热闹呢。”柳萦心跟着林静身后,同样端着这碗汤,她将汤放到了自己儿子萧麟的面前。
“今年庭生也回来过年。”萧景琰笑着说道。
萧麟一听这消息,惊喜地抬头,认真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父皇,您说的是真的?”
柳萦心伸手点了点萧麟的头,说:“麟儿,怎么说话的?”
萧麟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跟萧景琰道歉。
萧景琰也伸出手拍了拍萧麟的头,说:“真的,你过两天便能见到他了。”
林静拿起桌上的榛子酥,递给萧麟,说:“你现在多吃些,等看到庭生哥哥,比比看你们两个谁更高些。”
“是!奶奶!”萧麟双手接过林静手上的榛子酥。对于食物的口味,不得不说萧麟的口味跟萧景琰真的很像,故而每次萧麟过来,林静都会准备许多点心给萧麟吃,就像萧景琰以前那样。
(十九)
新的一年快到了,大梁皇城下的百姓都纷纷开始布置,准备开始新的一年。
很多人说新的一年将会是一个美好的开始,皇帝归来,靖王府解禁,霓凰郡主跟她的丈夫聂铎今年也回来过年,而当年最有名的那位博学多才的苏哲苏先生也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漂亮的神医,许多人的老毛病都被这位神医给治好了。
“宗主,您就放过我吧。”甄平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前黑不溜秋的像个煤块一样的东西。
这个是自家宗主亲自为当今皇上做的榛子酥,但,为什么要我来试吃啊?甄平看着眼前这个明显吃下去会拉肚子的东西,内心十分不安。
梅长苏看着甄平纠结的眼神,挑了挑眉说:“你以为我想你试吃,要不是我对榛子酥过敏,我早就早就吃了。”
说到这,梅长苏便是一阵叹息,不能吃榛子酥估计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了。
甄平看了梅长苏的表情,心生不忍,再看看桌上的榛子酥,咬了咬牙,拿了一块便吃了下去。
……
“苏哥哥?”飞流惊愕地看着甄平冲出门的速度,转过头有些迷惑地看向梅长苏。
只可惜梅长苏并没有感觉到飞流语气中的迷惑,他对着眼前的榛子酥叹了一口气,看来又要重新做了。
“梅长苏为什么一定要亲自做一盒榛子酥送给萧景琰?”蔺云从屋顶上跳下,走到飞流身边,一脸疑惑地看着梅长苏的背影。
飞流皱着眉头看了蔺云一眼,然后嘟起嘴,赌气般坐道凳子上。
蔺云看着有趣,于是在飞流旁边的凳子上坐下,睁大着眼睛看着飞流,一副好奇的表情。
两人僵持了许久后,飞流终于败下阵来,不情愿地开口解释道:“水牛,喜欢。苏哥哥,惊喜。”
蔺云听后眨了眨眼睛,给萧景琰做他喜欢的榛子酥算是惊喜?
为什么?
(二十)
无论蔺云是否搞清楚梅长苏和萧景琰之间的牵绊,新年依旧如约而至。
皇帝平安归来,天下大赦;穆王府打败敌军,将领进京嘉奖;剔除外来江湖敌对势力,有功之士论功行赏。
“小草,你好厉害呀。”萧麟看着小草用一片树叶便能吹出曲子,感觉很神奇。毕竟是一直在宫廷里生活的孩子,对于外面的世界认识虽说不少,却也不多。毕竟有些东西需要平凡的生活才能享受得到。
而小草其实一开始并没有人打算将其带入宫城之中,原本打算让其在江左盟中生活,然而不知何故,小草却只想跟着萧景琰一起,而不是留在他敬佩的梅长苏身边。
当时萧景琰的车队已离开数十里,从未出过远门的小草竟独自背上行囊追了出去。众人无奈,只能依了他的小性子。
小草听到萧麟的夸奖,一时紧张,突然吹错了音,萧麟一愣,反应过来大笑着搂住了小草的肩膀:“别紧张别紧张。”
“殿下身边那个孩子是谁呀?”言豫津好奇地问站在身旁的侍卫副统领萧庭生。
萧庭生看着那个被太子殿下弄得有些窘迫的小草,笑道:“他就是陛下的救命恩人,小草,原名,列忠炎。”
“哦。”言豫津瞪大了眼睛看了萧庭生一眼。
哦,列忠炎。
(二十一)
大年初五,苏府开始变得门庭若市,许多人在前四天就走完了自家的亲戚后,都不约而同地在第五天选择来拜访一下这位传说中的麒麟才子。
不过来拜访的人都没有一个人见到这位传说中的苏哲,留在府里的人说他家主人一大早就出门走亲戚了。
苏先生什么时候在大梁城里有亲戚了?难道我们的情报都不对么?很多人突然对自家的情报网产生了怀疑。
而此时,许多人想要拜访的对象正坐在太后的寝宫中吃着太后做的糕点。
“静姨的手艺真叫人难以忘怀。”梅长苏将每种糕点都试了一遍后,笑着对林静说。
“喜欢就多吃点。”林静笑道,“我这多准备了一些,你待会带回去吃。”
梅长苏看了看林静一侧的食盒,笑道:“让静姨费心了。”
“母后您这便偏心了。”萧景琰看着梅长苏比自己多一盘的点心,假装不满地说道。
林静听了萧景琰这话,笑着点了点萧景琰的头,说:“你一年在母后这吃的零食可比小殊多不止多少,还说母后偏心。”
“就是。”梅长苏拿着一块糕点,放进嘴里,对着萧景琰挑了挑眉。
林静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一个当今皇帝,一个江左盟宗主,此时却像个孩子一般为了一旁多出的糕点吃醋、得意,欣慰地笑了。多久没看到这个画面了。
这两个人无论经历多少风雨,面对彼此都能做到初心不改、情谊不忘,也算是这世间难见的一段真情。
(二十二)
梅府和靖王府两个府邸大门虽面对的是不同的街道,然而其实鲜有人知道其实这两座府邸正好相背,中间不过隔着一条小河。而这两座如此相近的府邸,如今却是不同的风景。
靖王府因曾被封的原因,里面的东西被带走,而园中那棵梅树也被移植到宫中,故而显得破旧冷清;而梅府虽说主人不在府内居住却每日都有人来打扫,而如今主人归来,又恰是新年,梅府此刻热闹非凡,温馨依旧。
萧景琰站在密室中倾听着梅府上传来的热闹之声,心里不由地笑了笑。目光重新环视着密室的一切,一别经年,好久不见。
“景琰在笑什么?”梅长苏从梅府逃离出来,拿着点心进到密室中,却见萧景琰正一个人在发呆傻笑。
萧景琰站起身接过梅长苏手上的点心,放到桌上,说:“无事,不过想起过往罢了。”
梅长苏一听这话,心突然一阵抽疼,失去的记忆一直不能恢复,虽然他能找到面对萧景琰的正确方式,却再也无法去与其一起回忆曾经那些快乐的时光,每每想到这,梅长苏都不禁感到遗憾。
但也感慨,这忘情散真是实至名归。
“何必在意呢。”萧景琰拿起一个糕点递到嘴边,说,“对于我来说,你还在,便好!”
梅长苏看了一眼萧景琰,看到他眼中的认真,突然笑了一声,然后张开嘴将糕点和萧景琰的手指一齐含入嘴中。萧景琰被这个动作一惊,想抽手却被梅长苏阻止。
感觉着梅长苏的舌头扫过自己手指的感觉,看着梅长苏看向自己的目光,萧景琰突然觉得很热,他今天有点穿太多了……吧?
一个小小的糕点,梅长苏竟吃了半个时辰,期间顺带舔干净了萧景琰手上留下的些许粉尘。而萧景琰则呆呆地看着梅长苏做着一切,没有阻止。
“很甜。”梅长苏一脸期待地看着萧景琰,说,“还想吃。”
萧景琰抽回手,听到梅长苏的话,便将整个糕点推向梅长苏,说:“自己有手自己拿。”萧景琰说完,拿起一个糕点放进自己的嘴里,想以此来缓解内心的紧张。
梅长苏看着萧景琰的动作,知道他不会喂自己之后,便起身,走向萧景琰。
“小殊,你干嘛?”萧景琰莫名感到一丝紧张。
梅长苏无奈地叹口气说:“是景琰你让我自己拿的。”
“那你……”萧景琰话未说完便被梅长苏吻住了。梅长苏的舌头趁着萧景琰张开的嘴巴溜了进去,那块被萧景琰放在嘴里的糕点碎片在梅长苏和萧景琰的嘴巴中来回穿梭着。
许久,梅长苏才放开萧景琰,看着眼前人气息不稳的模样,轻笑了一下,再凑过去在萧景琰的额头落下一个吻。
萧景琰平复了心情后,抬头看向梅长苏,说:“糕点好吃么?”
梅长苏闻言用舌头舔了舔嘴唇,然后说:“当然,静姨的糕点从来就没有不好吃的,不过这块加料的就更好吃了。”
“是么?”萧景琰看向梅长苏,挑了挑眉,伸手拽住梅长苏的衣领将其拉向自己,一只手按住梅长苏的头,吻了上去。
——既然那么好吃,何不与我分享!
——荣幸之至。
(二十三)
—靖王府的梅树被太后娘娘移植到她宫殿了?
—母妃很喜欢那棵树,当时觉得反正放在这里也无人欣赏,倒不如放到母妃那里,也算给她留个念想。
—这样么?可惜了。
—也不会,只不过换个地方生长罢了。如果有情,它们还是会回来的。
—说的也是。
(二十四)
蔺晨回到琅琊阁,便看见自家的小妹将资料翻得满地都是。
“小云,你在干嘛?”蔺晨头疼地看着这一地的书卷,这些重新整理起来估计要好久。
一旁的侍女走上前,对蔺晨行了一个礼后说:“这些都是小姐以前医治的人的资料。”
“以前医治的人的资料?”蔺晨迷惑地说道,突然他拍了拍脑袋,“原来如此。让她……”
“没错!”蔺云突然间的尖叫让在场的人吓了一跳,也打断了蔺晨未说出口的话。
“丫头,你吓死你老哥了。”蔺晨夸张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人吓人,吓死人。”
蔺云并不理会蔺晨的话,站起身,得意洋洋地看着自己的老哥,说:“我没错。”
蔺晨无语了,用扇子指了指地上的资料,说:“这还不是错,你知不知道……”
“这算什么错。”蔺云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那你说,你什么没错?”蔺晨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看着蔺云。
蔺云笑着扬了扬手中的资料,说:“忘情散没错,我大概懂了父亲的意思了。”
蔺云说完,便将手中的资料扔给蔺晨。
蔺晨扫了一眼手上的资料,然后抬头看向蔺云。
蔺云在看到蔺晨看向自己的眼睛时,便明白,这个人也明白了。
“我做的是忘情散,不是断情散。”蔺云笑道。
(二十五)
忘情散,不是断情散。
情忘了,看到那个人,感觉自然而然便回来了。
无论时间带走多久回忆,真正的情谊,是永远带不走,也忘不了的。
蔺云一年的观察体验,以及回来翻找所得到的情报,虽不懂其真正含义,却也隐约感觉到什么。所以她大概懂了。
(二十六)
—小殊……
—嗯?
—君子远庖厨!
—……
(END)
额,如果说真的不是故意挑在七夕发的,你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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