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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应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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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鼎——初六:鼎颠趾,利出否。得妾以其子,无咎。
朦胧睡意,不知是何光景,洛妍又从梦中惊醒,她习惯性的做着深呼吸,稳定情绪,伸手探探脉搏,如常了。她猛然想起身畔还有一人,睁眼去看,他当真借着长明的烛光温和的看着她。他纤细的手指捋开她额上的湿发,拇指拭去眼角的泪痕。
隔得如此之近,她脑子里忽然冒出奇怪的念头,他在别的女人面前也是如此么?这样的含情脉脉,体贴入微。他对卓丽姿礼敬有加,又任由林彤霏撒娇任性,连看似被冷落的秦惜柔也一样关怀备至。
这是怎么了,竟觉得酸涩,从来都知道他的女人不止她一个,这些与她没有任何关系,那是他们的世界。她的心上着锁,感情是寸草难生的沙漠。何苦投入他们的漩涡?
亦璃只静静的看着她,并不多问,起身从帐外几上端杯水,扶洛妍坐起,喝了水。再躺下,皆无睡意,却沉默不语。
或许彼此记住的都是对方一瞬的阳光,却忽略了都是冰冷的性子,想藉着依恋获取温暖,却更显凛冽。好比寒天,两个手脚冰凉的人缩在薄被中,终究谁也温暖不了谁。
“王爷!”内侍又在奏禀。
“说!”亦璃不急不缓,又低声贴着洛妍耳朵道,“吵着你了!”
洛妍笑着摇摇头。
“王爷,人已划小船走了。大船动过了!”
“再探!”他歉意的朝洛妍努努嘴,“这一夜平静不了,索性陪我说说话,可好?”
“嗯!”
无人起头,都在等着对方先说,等待片刻,才相视莞尔。
“洛儿,和我说说你小时候,说说我们相识之前。”
小时候,手腕的伤疤隐隐作痛,心底的酸楚也一下子翻了出来。“七年前大病了一场,醒来再不记得小时候的事。后来父亲的官越做越大,请了师傅教授琴棋书画,除了觉着学业辛苦,旁的,不记得多少。”她瑟缩着挪动着身子,靠他近些。亦璃的怀抱温暖,洛妍想放纵情绪痛哭一场,却没有胆量。或许这温暖只是暂时的,她还是依依不舍。
“洛儿不想知道我小时候的事?”
她手掌覆在他胸口,这颗心想必也是伤痕累累,还有肉体上的折磨。“亦璃只说开心的事吧!不开心的事且忘却,别再想了。”
他的声音辨不出情绪:“开心的事?洛儿不想我提起二哥么?”他不待她回答,又接着道,“我搬离了母后的昭阳殿,住到挨着冷宫的清露台,在那里,一直四年,七年前,才搬到澹娴斋。想了很多,却没明白,只道当真是为着宫里的规矩,才让独居。皇子之间过从甚密是大忌,母后说我大了,该独立了。”
“父皇——”
“没人能猜透父皇的心思,我至今不明白去清露台,究竟是谁的旨意。”他长叹口气,“洛儿,除了二哥,我不知道该去问谁。可偏偏,不能问他!”
亦琛对亦璃也是有感情的,洛妍记得亦琛说起亦璃儿时趣事时那种自然而然流露的真情。父皇,轩宇槐的心思的确难猜,对亦璃母子的反复无常,一个男人当真那么容易听信谗言,逼死曾经深爱的女子?过早的宠溺亦璃,而后的漠视,联姻上的维护,而今的怀疑。
“清露台四年,我学会很多——可惜还是不懂得防备。”
“冷宫里住着的女人很可怜,韶华逝去,枯坐待天明!若没有爱过,还好些,爱过,愈发痛苦吧!”洛妍想起那些悲凉宫词,叹人叹己。
亦璃胸膛起伏,笑着捏住洛妍的下巴:“未雨绸缪固然好,可洛儿此刻哀叹便是为赋新词强说愁了!”
“男人都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鲜有痴情的。”她振振有词,他一时哑然。洛妍笑意浮现,且看他如何拆招。
亦璃正色道:“有个例子,你驳斥不了,你父亲不就痴情么?一直未曾续弦。”他有意一顿,神色自负,“还有一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此刻说,你自然不信,再过十年、二十年,且看我如何对待你。”
十年、二十年,他们能相守那么长久么?
他打个哈欠,面带困倦:“再者,冷宫里哪里来的女人。先皇的女人都已薨了,父皇把获罪的宫人都遣散出宫,说是留着更易生事。”
“那不是一直空着?”
“算是空着,除了那四年!”他似乎不愿多说,将她搂得紧些,“看来今夜无事了。睡吧!安心在岛上住些日子。”亦璃忽然抛开她,转过身去,“该死的辜九生,再不回来,定要拔光你的头发!”
洛妍几乎忘了此事,辜九生,亦璃怎么会饶恕辜九生。冷宫,七年前曾有一场大火,亦璃似乎不愿提起。八岁到十三岁,正是一个人的价值观、人生观慢慢定型的初期,亦璃究竟经历了什么。自己不曾敞开心扉,何苦强求于他。
急促的脚步声到了门外,“王爷!王爷!”内侍的声音带着惊慌。
“天大的事有孤王在!”
“是,王爷教训得是!湖岸那头来了千余人,点着火把,砸了通往对岸的厚冰!没船就过不去了!”内侍渐渐平静下来。
“让伺候的人离远点,别惊了孤王的梦!去吧!”亦璃冷笑一声,“踏实睡一觉,睡到晌午日头旺的时候。冰上凿个窟窿,还能钓鱼呢!”
洛妍料定是轩亦珩的人在使诈,将他们困在孤岛。显然,亦璃并非毫无防范,此事,亦琛也脱不开干系,才将妻女送来离岛。看亦璃沉着冷静、处置泰然,洛妍不禁心生敬意。
“洛儿,你不害怕么?”
是,她的反应显得不正常,女人该慌乱惊恐才是,可此刻再佯装已来不及。“亦璃在此,何来畏惧!只是,王妃、彤霏妹妹,还有秦姐姐他们——”
“轩亦珩想坐江山,就绝不敢得罪淑乐长公主,也为看林虎的面子。”他冷笑几声,“天赐的良机,掌管禁军的楚睿王不在京,豫章王被困离岛,天下自然是他齐穆王的!睡吧,若有兴趣,明日说与你听!”
再躺下,不多时,他便呼吸沉重,已然入梦。既来之,则安之,她也强迫自己不再多想,反正天明自见分晓。
一觉真到了日上三竿,内侍首领张奎侯在门外,待亦璃二人用完膳,方才进来奏事。洛妍要避开,却被亦璃止住:“女子中,你也算有胆识的,听听无妨!”
张奎连忙说了岛外可见的情形,只说是来人虽多,却不见轩亦珩。两个安插的眼线已被锁拿看管起来。
“传话下去,谁要是乱了阵脚,就给十两银子,打发走。”亦璃又吩咐几句,将狐裘给洛妍穿好,又取了同色的貂帽给她戴上。“湖面风大,咱们做那渔翁、渔婆去!晚上喝新鲜的鱼汤!”
“亦璃若是钓不到鱼呢?”洛妍也为他穿戴齐整。
“把我熬锅汤可好?”
二人说笑着出来,他定是早已吩咐下去,不单渔具备好,还有香油拌上的鱼饵。
到得湖边,远远望去,对岸兵马挤挤攘攘,好不热闹。那头瞧见他们,好比见了猎物,更加兴奋,叫声愈隆。亦璃却当没瞧见一般,只随意在冰面上走走,指个地方。内侍用冰铲凿出个窟窿,拿几张厚厚的毛毡子铺在冰面,摆个小茶几,沏好热茶。
亦璃悠哉游哉的将腐肉做的鱼饵穿上钩子:“未央湖里有种喜欢吃肉的乌鱼,它吃小鱼,咱们就吃它!”
洛妍挨着他坐在毡子上,瞧他那架势做得有模有样,不禁发笑。他连声警告:“鱼儿被吓跑了,可就拿你熬汤了!”
亦璃不再言笑,抛了线下去,冰窟窿里光线昏暗,根本瞧不清浮头,他只目不转睛的瞧着垂得笔直的鱼线。偶尔看一眼茶几,洛妍立即端了杯子喂到他嘴边,他也不言语,总是温和的笑着。
对岸的兵丁倒是配合,也静了下来。
寒冷的冰面上顿时沉寂下来,只是许久不见鱼儿上钩,洛妍有些心急,耐住性子看亦璃,他若老僧入定,淡定从容。
鱼竿拉动,鱼线在阳光下划出几不可辨的弧线,黑影抛出去,坠落冰面,两尺来长的大鱼不停翻腾。
“好大的鱼!”亦璃一声轻喝,声音却传至对岸,空旷的湖面上只有亦璃与洛妍会心的笑声。
慎远四十年,三皇子与侧妃沈氏的风采为军中兵士津津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