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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金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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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观——六二:窥观,利女贞。
“除了一句话,过往一切一笔勾销!”亦琛搂住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的洛妍,非但不恼,反而笑逐颜开。
“除了哪一句?亦琛,你不恨我?”她是下定决心要回到南炎一探究竟,要找的人在那里,何况真的一走了之,也不可不顾父亲与瑑儿。
“给我生一个儿子!”她的唇泛着淡紫,冰凉却香甜,带着莲花的清雅。未曾获取的岂有资格轻言放弃,权力之争,轩亦琛必须胜出;爱,若无心爱之人分享,像父皇那般一个人禁锢轩辕殿,又有什么意义。
她想放纵自己沉沦在他的爱中,或许他生命中有不可放弃的理想、抱负,可亦有无法割舍的真情。“亦琛!为何我能从姬鲲鹏手中救下辜九生?”
亦琛埋首她颈项间,唇舌温柔的在她雪白的肌肤上绽放出艳若莲花的粉色,他从未像此刻这样渴望身与心的交融,不是生理的发泄,而是想真正的取悦一个自己心爱的女人。那粒守宫砂再不会是轩亦琛心理上的障碍。“洛儿!”他撑起身,轻轻吻着她的眼眉,“别怕,洛儿——”
她没有胆量如辜九生提议的那样坦诚其事,这个时代,原不会有男人能接受如此荒诞的事。红豆相思,男子一旦要了这样的女子,若再与其他女子欢好——人多存一份希冀过日子总是好的。患难中性命相与换来的真情,她舍不得一下子抛开。“亦琛!我们必须回去!你——你冷静一点儿!”情累,几时才参得透,悟得明?
“相信我能保护你,洛儿,把你交给我——”他的唇灼热的点起一簇簇火焰,燃烧着洛妍,也燃烧着他自己。
她要说的话被他封在唇中,好在残存一丝清明,她咬住他的唇,不忍的推开他的束缚。“亦琛!”
“洛儿!”她分明是情愿的,为何拒绝他?
她迅速将自己裹在狐裘中:“因祸得福,你如今与姬鲲鹏联手,自能借他之力除掉轩亦珩在东赤的势力。想必悬崖上那句书中罪证也是给他设下的圈套。可你看得清亦璃了么?就这几桩联姻,对他是处处有利。我们只有清清白白的回去,才不落人口实!”她冷得发抖,却只有咬牙道出其中利害,未尽之处甚多,只觉着当务之急是如何打消亦琛的念头。
亦琛自然明白个中关系,他只思索一瞬:“洛妍如何看待我与亦璃?经历这么多,你觉得我还放心你回去与他朝夕相对?”
“辜九生往苗疆去了,他回上京必先来见我,亦璃未见他时,不会动我分毫!”她话语笃定。
亦琛无奈一笑,还是执着于那句话:“洛妍如何看待我与亦璃?”
她不假思索,原是想过无数次的问题:“轩亦珩如今占尽先机,却不知怀柔,对于你和亦璃太过紧逼,久而久之必自曝其短。你与亦璃,似乎是必须有所为才可有所得,只是——”洛妍皱着眉,似有不解。
他取出绢帕给她擦着濡湿的头发,兴致盎然:“接着说,只是什么?”
“你在朝中如今锋芒太盛,不似亦璃韬光养晦,以你的沉稳,就不怕过早树敌,反而功败垂成?”
洛妍才一说完,亦琛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在空旷的湖面回荡。
“干嘛笑我,是觉得妇人之见?”她撅着嘴夺过绢帕。
他笑着捏住她的鼻子:“这个样子倒是俏皮可爱!洛妍,你父亲可有儿子?”
“哪里来的儿子?你倒是寻个合适的,保了大媒,给父亲续弦,我也好得个弟弟。”
“你父亲既没有儿子,为何心存大计,把个女儿也教得通晓朝政?”他其实一直看不透沈儒信,母后曾说,沈儒信乃是状元及第,儒家弟子,与父皇好多想法原是格格不入的,为何如此倚重,破格提拔,不过三、四年光景就拜了相。
洛妍瞧他神色,才信了不是嘲笑:“那我说得有理?”
他不置可否,起身撑船回行,沉吟良久,才道:“洛儿,当初将你许给亦璃,我还有另一重意思——想他风流率性的活下去,不入这棋局,那么日后兄弟间或许留有赏梅、煮茶、对弈、闻笛的余地。”
“亦琛,你可信得过我!那日在客栈,该写的你可都写了!你的底牌在我手里,你就不怕我向着亦璃?”她仰着头,几乎是挑衅的看着他。
时过境迁,若此刻,他断然不会做出那般举动,可对她的信任却是更深:“怕又奈何?”亦琛难得在心里抛开杂念,放轻松了与她调笑,绝处逢生,这洛水果然是福地。他哭丧着脸装可怜:“那么厚的雪也埋不了你,把这船砸沉了,恐怕先上岸的也是沈小姐呢!”
他素来言行循规蹈矩,略显拘谨,乍然这样,逗得洛妍笑个不停。眼瞧离着湖岸近了,姬鲲鹏一人立在岸边,手中捧着一朵瑶莲,嘴里含着淡粉的花瓣,见了他们,只眨一下眼以示问候。
倒是亦琛不以为意,朗声道:“殿下真有雅兴!”
“楚王更有情调,携佳人泛舟,赏我东赤洛水瑶莲!”他的声音如和风,可那张魅惑的脸依旧冷若冰霜,可那双眼迎着阳光眯缝着,似乎又传达着笑意,带着奚落的笑意。他转身踏雪西去,“二位,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你不喜欢他?”亦琛见洛妍也是冷冰冰的样子。
她埋头一笑:“难不成你喜欢他?”
他抱起她跃上岸,二人原先的衣物都齐整的放在一处,另有一面黑色的令牌,阴刻着一只火狐。
“说起来,我曾见过他的!似乎他并不记得了。”
“谁?姬鲲鹏?”
亦琛点点头:“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小时候随父皇赴棋局,来的男人与父亲差不多岁数,他儿子比我年长几岁,我依稀记得男人唤少年作鲲鹏。回来的时候父亲才说,那男人就是东赤的万安帝。按说他比我大几岁,该记得更清楚的——”
“他比你大,还被你抢了豆嘟嘟?”
亦琛长叹口气,追忆着往事:“年岁大了,性子也变了,叫我如何形容呢?他是个很温暖的人,浅浅的笑着,漆木盒子里热乎乎的豆嘟嘟,耐心的说别烫着,又给我说东赤的掌故。才第一次见着就觉得格外亲切,恨不能求父皇让他跟着我们回南炎,换了轩亦珩。如今这样,可惜了!”他眼里有太多的情绪,对逝去的美好的怀念,对命运磨折的无奈,哀叹的是姬鲲鹏,亦是他自己。待他回神,才惊觉洛妍一脸的泪,忙搂到怀里:“我这不是好好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何况如今有你知道我的心。”
洛妍反而将他紧紧环住,轻声哭泣。自入东赤,她一直都很坚强,从来没有如此脆弱过。她爱着他,却有更多让他琢磨不透的情感。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将她搂紧。
她挣脱开,抹干泪:“没事了!我没事了!”
“洛儿,有什么一定告诉我,有些话我不知该如何对你说。”休戚与共或许是最准确的,可又怕她疑心,毕竟他家中尚有妻小,宫里那个女人仍纠缠不清。
“亦琛,观棋不语真君子。我不是君子,只是个小女子。小女子斗胆与你同下这盘棋!”
他赞许的一笑,故意考较:“敢问沈小姐,局势若何?”
“其实,棋局中不一定先发就能制人,轩亦珩既已执黑先行,我们何不执白静待。”
“此刻最紧要的——”亦琛拖长声音,洛妍两眼期待,“先下山,咱们再去光顾那家豆嘟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