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花]雪作人间客》花絮一朵

12、承/故弄玄虚

　　二人从骆老夫人那出来时，家丁才来禀报说骆雪梅已经从房里出来了。

　　待陆小凤和花满楼到达正厅的时候，他已经候在堂前。

　　骆雪梅的气色看上去不算好。
　　比起初见时的意气风发和得知死讯时的赤颜怒目，现下他眼下多了一层青黑，双肩仿佛失去了气力一般，坐在椅上的侧影有一种说不出的颓丧。
　　很显然，在陆小凤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他或许都没有合过一次眼。

　　“多谢陆兄和花兄辛苦这一趟。”
　　他的声音依旧饱含中气，仿佛空谷浸润，丝毫不颤。
　　但花满楼还是听出了不同。
　　他似乎能感受到，这个人的声音里那种阳光布满的温暖感觉已经不复存在。

　　“骆兄，我们刚刚见过了老夫人，孩子也已经安顿下来，”花满楼轻声说，“老夫人年事已高，孩子又尚且年幼，以后，这家里老小还要指望骆兄照拂，请骆兄务必振奋精神。”

　　骆雪梅听到这番话，终于露出一个疲惫但却称得上舒心的笑容。

　　“花兄放心，我知道是我之前做错了事，亏欠了青娘……但好在上天垂怜，仍给我机会弥补，以后我一定一心一意对女儿好，好好疼爱她。”骆雪梅道。

　　“说得好，骆兄，男子汉大丈夫，就是要担得起这份责任。”陆小凤也鼓励道，“想必尊夫人泉下有知，也能稍稍感到宽慰。”

　　“但愿如此。”

　　“实不相瞒，今日我们此行其实还有一个目的，有一件事还要劳烦骆兄。”陆小凤又道。

　　“哦，不知是何事？”骆雪梅问道。

　　“其实不是别的，就是有关于此次与我们同行的同伴唐渐离，我们到现在也不曾找到唐公子，所以我们想亲自问一问府上那日见到唐公子离开的下人，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陆小凤道。

　　“原来是这样，当然没问题，我立刻就传他上来。”
　　骆雪梅爽快的答应了。

　　不一会儿，季伯就带着两个下人到了堂下。

　　“那日就是你们守的门？”骆雪梅问。

　　“是，是的，那日当差的正是我们二人。”堂下的两人回答道。

　　“那是你们亲眼看见唐公子孤身一人离开的？”骆雪梅又问。

　　“是，那日接近傍晚的时候，我们的确看见一人以极快的轻功闯出了谷去。”身形稍瘦的那一个答道。

　　“那你们是怎么确定他就是唐渐离的？”陆小凤问。
　　“我们并不确定那位是不是就是唐公子，但我们的的确确看见那人穿了一身紫色的衣服，在我们庄里从没有人穿紫色。”个子稍高的那一个答道。

　　这下陆小凤也没有什么好问的了。

　　花满楼道：“看来唐渐离确实是那日就已经离开，只是，他也没有回揽芳阁，这实在是让人担心。”

　　“那接下来二位打算怎么办？是否要另想办法再去找寻唐公子的下落？”骆雪梅问。

　　“唐渐离行踪不明确实让人放心不下，不过他的行李都在客栈，身无分文，想必也不会走的太远。依我看，不如少庄主你借我们两匹快马，我和花满楼现在立刻去追，应该还有机会找到他。”陆小凤说。

　　“好，你们一会儿回了镇上直接去药铺找掌柜老金，我让他去帮你们去买两匹镇上最快的马。”骆雪梅道。

　　“那就多谢骆兄。”

　　“不必言谢，毕竟唐公子的失踪，我雪河山庄也有一定的责任，还希望二位一路顺风，顺利找到唐公子。”

　　不再废话，陆小凤又向骆雪梅借了一匹老马，这才和花满楼向镇上行去。

　　“你到底是怎样想的？别告诉我你真的打算和我骑着马去追一个不知去往何方的人。”花满楼道。

　　“我当然没这个打算，但做戏总是要做足全套，不是吗？”陆小凤反问道。

　　“你……是在怀疑骆雪梅？”

　　“或则说我是在怀疑整个雪河山庄。”陆小凤道，“其实你也一直在怀疑，不是吗？独眼的季伯，刚才那两个守卫，半路杀出的沙匪，骆雪梅……”

　　“你不觉得这一切连起来都太过诡异了？”

　　“那你不妨说说，这些都诡异在何处。”花满楼道。

　　“首先是那个瞎了一只眼的季管家，唐渐离那日刚与我说完季管家看他的眼神不对，之后他便失了踪。”

　　“再来就是之前在半路截杀我们的沙匪，他们特意布阵用那带刺的网擒你，竟好像早就知道你轻功不错，并且看不见。”

　　陆小凤道，“要知道能在不提前知道你身份的前提下，第一眼就看出你是个瞎子的人可屈指可数。至少那个沙匪头子绝对做不到。”

　　“你怀疑他们不是真的沙匪，是有人蓄意派来的，”花满楼道，“那他们是为了什么”

　　“你可曾记得那个沙匪头子说的唯一一句话。”陆小凤道。

　　“……他说，‘快去把那两块东西抢到手’，难道……”

　　“不错，当时从你们身上唯一能同时抢去两块的，就是那枚玉。或许我们一直想错了，包括之前那队追杀青娘的杀手，他们的目标，一直都只是玉石而已。”

　　那枚半月羊脂的白玉，一枚在藏花满楼的怀里，一枚挂在骆家孙女的脖子上。
　　这就是那群人突然围攻花满楼的原因，他们一路包抄而来，就是为了抢这两块玉，而这两块玉的存在，除了陆小凤他们一行三人，就只有骆家人知晓。

　　“你其实一直不相信杀手都是骆老夫人派出的，对不对？”陆小凤问。

　　“的确，若不是那天目睹了骆雪梅失魂落魄的样子，我确实一直都更愿意相信骆老夫人。一个老妇人如果真的对自己孙女的血统抱有怀疑，她又怎么忍心在没有真相大白之前就痛下杀手……”花满楼道。

　　“所以你愿意把孩子送来，你是相信骆老夫人能保护她的安全。”

　　“至少那块玉在骆老夫人手里，那孩子就会是安全的。”

　　陆小凤点了点头，他想到花满楼身上也有这样一块‘危险’的玉，又低声道：
　　“最后，就是今天骆雪梅带给我们见的这两个守卫。”

　　“你怀疑他们在说谎”

　　“嗯。他们口口声声说确确实实看见一个紫衣人闯出谷去，可是以唐渐离的轻功，若真的是硬闯出的，以这两个普通门卫的眼力，又怎么看的清他衣服的颜色。”

　　“的确，唐渐离的衣服是偏深的绛紫，当时又是傍晚光线暗淡，他们就算看见了他的身影，应该也很难分辨出那衣服究竟是紫是黑。不过，这也仅仅是有点可疑而已。”

　　“花满楼，你方才听那二人的语气如何？”

　　“十分笃定。”花满楼答道。

　　忽然他像是明白了陆小凤的意思。

　　“对呀，一个人就算是亲眼所见，被突然要求回忆当时的细节也应该是努力回想，回答的更加谨慎，而不是像他们一样，从一开始就万分笃定。”

　　“简直就像是被人灌输了记忆一样。”陆小凤道。

　　“那骆雪梅呢？”花满楼问。

　　“他最让我感到别扭的地方，”陆小凤说，“就是我几乎找不到他任何的破绽。”

　　花满楼沉默了，这一点他感同身受，尤其是那一日骆雪梅听闻青娘死讯后的表现，简直让花满楼不忍心产生怀疑。

　　“我知道，你是把骆雪梅当做真正的朋友来结交的，所以，我总认为你应该察觉的比我多。不然，我实在想不通，你方才为什么要问骆老夫人那样一句话。”

　　“是。我虽然不愿意，但我确实发现了一些事情，让我不得不对他产生疑问。”花满楼道。

　　“疑问？你到底在怀疑什么？”陆小凤道。

　　“现在还不能确定，但愿只是我想多了。”花满楼说。

　　“那就等你想清楚了再告诉我吧。”陆小凤轻笑。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快些回镇上去，然后快马加鞭让骆家的那些眼睛真的以为我们要离开了，这样，接下来的行事都会方便很多。”

　　“好，说走就走。”

　　两人赶到药铺，陆小凤忙不迭的说着抱歉，把之前自己和花满楼遇见沙匪弄丢了一匹马的事简单说了一遍，掌柜老金摆了摆手安慰他们不要担心。

　　“我们这养的马都是识途的，二位少侠尽管放心，不出两日，那马一定能自己回来。”

　　二人在老金的陪伴下买了两匹快马，又在他的目送下出了镇口，一路向南快马加鞭走了快十里地，这才停下来。

　　“现在应该不会再有人盯着我们了。”陆小凤道。

　　“金掌柜应该很快就会把我们已经离开的消息带回骆家。”花满楼道。

　　“如此，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要找到唐渐离的下落，骆家依旧是关键。先找个地方休息，等晚上再回药铺偷两匹马，我们去夜探雪河山庄。”陆小凤带着笑说。

　　“休息？出了这十里内唯一的镇，我们上哪里去休息”花满楼好奇的问道。

　　陆小凤挑了挑眉毛，神秘的说道:“山人自有妙计。”

　　又沿着大道行了片刻，陆小凤才带着花满楼找到河水的支流处。而就在支流的河岸边，一树孤柳旁，静静的伫立着一栋不大不小的庭院。

　　“呵呵，眼前这不就是休息的好去处吗”陆小凤笑道。

　　“没想到这样荒无人烟的地方，竟也会有人置办庭院。”花满楼诧异道。

　　“在这样的荒漠里，水源就是最大的恩赐，此处有充足的水源供人生存，这本身就是这座庭院存在的无上价值。”陆小凤道。

　　“的确，在荒漠里，掌握了水源，往往就是掌握了生死。这样看来，这座庭院简直价值不菲。”花满楼点点头道，“不过，你怎么能确定这家的主人一定会欢迎我们呢？”

　　“你不用担心，这家的主人一定会很乐意。”

　　“哦？”

　　“因为这院子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我陆小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