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花]雪作人间客》花絮一朵

10、承/五哥

　　他们回到揽芳阁，没有见到唐渐离，却见到了另一个在等待他们的人。

　　花满楼在从二楼客房下来的时候，迎面撞见了一个人。谁知那人一看见他，就立刻扑上来将他拥在怀里。

　　走在前面的陆小凤连忙停下脚步回过头，只见一个穿着绿色外袍的俊俏公子正紧紧搂着花满楼的双肩。而花满楼竟就那样一动不动，乖乖的任那人搂着。

　　他直直走上前去，伸出手想要将两人分开，那人却在他出手的前一秒松开了拥抱。

　　然而真正震惊到陆小凤的不是二人的行为，而是他们接下来的对话。

　　“好久没被五哥这样抱过了，还真是好不习惯呢。”花满楼满脸都是掩不住的笑意。

　　“是啊，楼儿长大了，不再是当年那个追在我身后吵闹着要‘哥哥抱我~’的小糯米团了。”那人也笑了起来。

　　“五哥，我都这样大了，你还是每每取笑我。”花满楼难得的微红了脸。

　　陆小凤惊讶之余并不想打扰他们这和谐的气氛，但还是假装咳嗽发出了声音。
　　被人忽视可不太好。
　　特别还是自己并未谋面的花满楼的家人。

　　“哦，想必这位就是陆小凤了。果然是长着四条眉毛，名不虚传。”那人侧身看向他道。

　　“陆兄，这位是我五哥，他这些年一直在外游历，所以一直没机会介绍给你。”花满楼向他笑道。

　　“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见花兄的哥哥，当真是有缘。”陆小凤道。

　　他向着花满楼的哥哥抱了个拳，对方也转身向他回礼。

　　这下陆小凤才完全看清他的容貌，与花满楼同样，对方有一张称得上是俊俏的脸，但他们兄弟两长得并不相像，除了那双眉眼。
　　那双眼睛姣好的形状几乎与花满楼的别无二致。
　　唯一不同的是，那不是一双盲眼。那双眼睛灵动而又充满生气，明亮的就像一汪秋水。

　　陆小凤突然感到莫名的心疼。
　　若是花满楼没有成为瞎子，他原本也应该有这样一双澄澈动人的眸子，这样一双任谁看了都会记住的眼睛。

　　“陆兄，你怎么了？”是花满楼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在询问。
　　“不，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你哥哥同你长得这样像。”陆小凤回答道。
　　“呵呵，真要论起五官，我是兄弟中和小七长得最不像的，只是我们两的眼睛自小就生的一模一样，任谁也不能不承认，我们俩一看就是亲生的兄弟。”

　　说着，他盯着陆小凤的眼睛露出一个了然的坏笑。

　　这下陆小凤倒有了与刚才不一样的感觉，这双眼睛或许和花满楼的根本一点都不像。
　　花满楼不一定能做到这样，第一次见面就好像把他刚才的全部心思都看了去。

　　“五哥你怎么会来漠北的？”花满楼道。
　　“是爹让我来找你们。”
　　“爹？”
　　“是，两个多月前我恰巧路过家里，去拜见他时，他拖我帮他一个忙。”
　　说着，他已经带着陆小凤和花满楼来到了客房门口。
　　推开门，陆小凤就看见床上安安稳稳睡着的，正是花满楼一路以来所担心的那个孩子。

　　“爹怎么会托你把她送来的？”
　　花满楼问，他还甚至没来得及给花如令写信。

　　“我不清楚，只知道爹突然决定要去一趟少林。”
　　“少林？”
　　“不错，他说要去找空闻方丈问一件事。”
　　“空闻方丈，那不就是大伯父的师兄……”花满楼意识到了些什么。

　　“那为何要把这个孩子送来？”

　　“爹思前想后，还是认为，他离开后花家对于这个孩子来说并不安全。”

　　的确，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与其防备不知从何而来暗算，还不如将这个孩子带到骆家的范围里来，在骆家的地盘，也就是在明面里，下杀手前总要考虑暴露和脸面。

　　午时，陆小凤和花家哥哥正坐在楼下喝酒吃菜。

　　花满楼不太放心，一个人在楼上客房里照看熟睡的孩子。他和陆小凤打算吃过饭，再回一趟雪河谷，一来去问问唐渐离的行踪，二来花满楼还有许多话要重新和骆老夫人与骆雪梅谈谈。

　　“没想到五哥的酒量这么好。”陆小凤道。
　　“算不上有多能喝，不过比起楼儿倒是强点。”

　　说到这，两人都不禁笑了。

　　“看得出五哥对花满楼颇为疼爱。”陆小凤说。
　　“楼儿小时候，我带过他挺长的一段时间。后来我出江湖游历，一年也见不到他一面，每次见了，都难免抑制不住的高兴。”
　　他道，“陆兄想必可以理解，因为小七的眼睛不好，家里人没有不疼爱他的，可他却偏偏不愿意麻烦任何人，后来居然还自己一个人搬出去住……”

　　“是啊，别看花满楼这么随和的人，他也有自己的固执和坚持。”陆小凤笑道。
　　“所以，作为哥哥，我还是要拜托你。”
　　“五哥尽管说。”
　　“我看得出，楼儿喜欢你。而你也喜欢他。”

　　“咳咳，”陆小凤呛了口酒，“我们是朋友，自然是互相喜欢的。”

　　他居然有些心虚，而对方还没说明是哪个‘喜欢’呢。

　　“呵呵，陆兄心里知道我说的意思就好。我只拜托以后陆兄也能像现在一样喜爱他，从心底珍惜他。楼儿身边有陆兄，我很是放心。”

　　说完，他放下酒杯，从身后拿起早就收拾好的包袱，三步并作两步就匆匆忙忙准备离开。

　　“五哥不等花满楼下来与他道别吗”陆小凤道。

　　“不了，道别的话说起来太伤感，我舍不得。”
　　话音未落，人早已骑马远去。

　　花满楼抱着孩子下来的时候，陆小凤还在喝酒。

　　“五哥已经离开了？”花满楼问。
　　“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陆小凤道。
　　“习惯了，这些年他都是这样。”

　　“他离开有一会儿了。”陆小凤说，“他走前还托我以后好好照顾你呢。”

　　“他总是把我当成小孩子。”花满楼说。
　　“不管你是不是小孩子，我可是答应了。以后，你可都要听我的话。”陆小凤笑眯眯的说。

　　“可你们还没问过我答不答应呢！”花满楼想象他一脸流氓样儿，只笑着反驳。

　　“嘿欸，你们两兄弟的性格倒是完全不一样。”陆小凤又道。

　　“五哥虽然看上去为人跳脱，有些玩世不恭，但他一向是我们兄弟中最聪明伶俐的一个。”花满楼道。

　　“比你还聪明？”

　　“五哥不但聪明，还心思通透，他总是能够洞悉人心，这一点我确实是远远比不上他的。不过或许正是因为他太过聪明，所以对世间很多规则套路都看不上眼，这才既不入仕，又不从商，成了我们花家兄弟里唯一一个居无定所的漂泊浪子。”

　　世事洞明，通晓人心。陆小凤回想起方才喝酒时二人的谈话，不得不承认这一点，至少自己的一点心思，对方都看了个清楚明白。

　　“这孩子才几个月不见，倒长大了不少。愈发像个小白面团似的了。”
　　陆小凤说着，又去揉那小面团的脸。确实如同陆小凤所说，这孩子如今也差不多有半岁多了，长得愈发是粉雕玉琢，惹人疼爱。

　　但小面团子似乎并不买他的帐，毕竟谁都不能指望一个还不会说话的孩子能听懂自己语气里的夸奖。
　　她拿粉嫩嫩的小鼻尖对着陆小凤的手心嗅了嗅，然后就像想起了陆小凤欺负过自己一样，依旧不时躲避着陆小凤揉脸的手。

　　花满楼向小二要了两份小菜，又给怀中的孩子点了一碗羊奶。他一勺一勺吹得温了，再估摸着将奶水喂到那孩子嘴边。

　　“你也还没吃东西呢，不如让我来喂。”
　　陆小凤看见他慢悠悠小心翼翼的样子，这才想到他眼睛看不见，又记起他肩上的伤，干脆从他手上接过碗。
　　可那孩子却赖在花满楼的怀里，抓着他的衣襟不松手。

　　“几日没帮你上过药，你的伤口怎样了”他问道。
　　“好了很多，现在已经要开始结痂了。”花满楼说。
　　“伤痕未消退前，你还是不要跟人动手了。”
　　“陆小凤，毒素已经基本去除，我们无需太小心翼翼。”花满楼轻声说道。

　　这些日子，陆小凤对他的关怀和忧心，他怎会不知道，一点一滴他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间。

　　“你就听我一次，我可是刚答应了你的哥哥要好好照顾你。你放心，这之后有什么麻烦，你只管‘袖手旁观’，一切都交给我便是，我一定会保护好你。”陆小凤认认真真的说道。

　　花满楼感到心里一阵一阵的暖意袭来，他似乎隐约感到，那温暖的来源除了感动，还有一些让他仔细想来会脸红的情绪夹杂其中。
　　他干脆不去细想，也无需去深究。只是从字面上去理解陆小凤的这番话，就已经让他感受到足够溢满心间的幸福。

　　“好，那我就将自己拜托给你了，陆小凤。”他浅浅笑着。

　　陆小凤又尝试了几次，实在没办法抱过闹腾的孩子，只好让她就坐在花满楼的怀里，而自己紧贴在花满楼的身侧给她喂饭。

　　“都几个月不见了，她怎么还是对你这么亲近？”陆小凤问。
　　“我也不知道。”花满楼轻笑，“但她似乎能闻出我的味道，像是我一抱住她，她就已经认出我来。”

　　陆小凤不禁感叹，“这可真叫人不敢相信。她才多大，也不会有记忆，难道她这小鼻子真有这么灵？”

　　的确，不足一岁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有记忆，但这孩子却像真的是对气味有喜爱和排斥的本能反应。
　　说着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连忙扭过头朝着自己的肩膀处嗅了嗅。
　　“还好，这次我洗了澡，一点都不臭。”

　　这句话一出口，又将花满楼给逗笑了。

　　他这一笑，连带着怀里的孩子也跟着咿咿呀呀的笑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