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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修行目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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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安仁一路将燕子清拎了回去,燕宅大门一关,就把他扔在地上,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去祖庙跪一天,紧闭半年。”
“还有你们,跪一天,禁闭三个月,有异议吗?”
冷眼扫过,小鹌鹑们瑟瑟发抖,哪敢说半个不字。
记忆里和善的大少冷起脸来,竟是比家主的黑脸更可怕,更有压迫感。即使内心不忿,燕子清也只敢缩着身子坐在地上,煞白着脸不发一言。
“站起来。”燕安仁看着他畏畏缩缩的样子就心烦,本来只是想高高兴兴回来宠弟弟,却闹出这等事,“之前栽赃陷害时不是很溜吗,现在就萎了?”
他拧着眉瞪了一眼燕子清,直把对方看得一哆嗦,颤巍巍地站起来,才扭头大步离开。
燕家其他人并非不知这件事,事实上,以他们平均的修为水平,燕安仁把燕子清等人拎回来后,大概所有人都察觉了。
只是没人敢站出来求情。
如之前所说,有半个燕家是燕安仁掌管,另外半个则是他父亲燕天,即现在的燕家家主掌管。因着燕家一直都是由魔宫庇护,其他人也不敢有别的想法。
把家主赶下去倒没什么,可赶下去之后要如何面对那些虎狼一般的仇家,可是个大难事。
“没想到只是两年没回来,便这么夸张了。”燕安仁坐在书房,双腿交叠:“爹你也不管管他们。”
“我倒是想管。”燕天无奈地耸耸肩:“家里把他们宠成那样,说几句就要死要活的,整天抹眼泪。”
“抹眼泪?”燕安仁摸摸下巴,想起宅子里一帮整天就顾着宅斗,一言不合就拿着手绢抹眼泪的姨娘们,身子不由抖了抖。
虽然燕天非常痴情,只娶了苏清渝一个,但燕家其他男人并非如此。危机过去后不过十几年,一个个娶了不少姨娘,把后院搞得乌烟瘴气。
燕安仁看到她们都头痛,但也幸好那些人不太敢在他面前造次。
“你也知道我最看不得这些。”燕天摇头叹息,然后拍拍燕安仁的肩膀:“既然你回来了,就交给你了。”
“我是回来陪子修的!”一不注意,肩上就被压了这么大的担子,燕安仁分外不乐意。
主要是自家老父亲还处于壮年,却整天想着把家族扔给他,好出去游山玩水。这是亲爹吗!
“陪子修的时候顺便解决一下这个问题。”燕天严肃脸:“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然后他扭过头忍不住露出个轻松地微笑,虽然极力抑制,但还是被燕安仁发现了。
“别人都是坑爹,你是坑儿子啊。”燕安仁嘟囔了一句,揉揉脸。
决定了,如果那群人敢来他这里哭闹,就用面瘫脸加戾气把她们吓出去。他这种神情的时候,连那些在刀口上舔血的侍卫都战战兢兢,不敢惹事,就不信这些过惯了和平日子的人敢说话。
也许是感受到他的决心,燕子清等人各自的娘都没来找他,他过了一段很是安静的日子。
“终于有一天,王子披荆斩棘,来到了公主身边,轻轻一吻将公主唤醒。二人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夜色笼罩大地,燕安仁温和着声音将睡美人的故事缓缓道来,而后看着闭着眼睛陷入沉睡的江圣钧,挑唇一笑。
“晚安。”他在江圣钧额头上印下一吻。
等他轻手轻脚地离开,本应熟睡的江圣钧睁开眼,黑白分明的眼中没有半分睡意。
“哪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故事。”江圣钧轻啧了一声,翻个身背对门口。
这几日燕安仁日日来给他讲睡前故事,全是王子与公主,听得江圣钧内心复杂,本来能睡着的时间,因为有了陌生人的气息反而是越发清醒。
还是要找个时间让燕安仁停止这种无谓的举动才行,不然连安稳的睡眠都要被剥夺了。
燕安仁并没有想到自己绞尽脑汁才回忆起的童话故事受到了江圣钧的万般嫌弃,他这日刚刚结束故事,走出房门外,就感受到一股不算陌生的气息停留在燕宅前。
然后越发近了。
“你是翻墙进来的?”他堵住齐鹫的道路,双手置于袖中,挑着眉问道。
“燕兄来得正好,我还怕找不到你。”哪知齐鹫眼前一亮,一步跨上来揽住他的肩膀:“你这气息隐藏的真好,站在我面前,我都感受不到。”
燕安仁目光沉静,侧头看他:“不知齐兄夜深人静之时来这有什么要事。”
他只是平淡地问话,齐鹫却觉得搭着他肩膀的手仿佛被烫了一般,讪讪地收回去。
“来找你喝酒。”他有些尴尬,拿出腰间的酒葫芦,对着燕安仁的目光,突然就觉得自己不声不响跑来的动作太过唐突。
然而燕安仁只是微微皱眉,摇头露出个笑:“可以啊。”
他抬脚向后院走去,边走边道:“跟我来,别吵到子修休息。”
“子修是你弟弟?”齐鹫终于感觉自然些,连忙跟上他问道:“听说他不能修练。”
他还很客气,没有点出最伤人的一点。
“而且心智如孩童。”燕安仁倒是面不改色地说了出来,他的神色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和:“但他是我心底最聪慧纯净的孩童。”
“看得出来你很喜欢他。”齐鹫感叹道。
“因为他很可爱。”燕安仁嘴角浮现出笑容。
子修有诸多优点,但他并不打算和外人分享,所以话题到此为止。
燕安仁从自己的储物戒指中拎出一坛酒,拍开封盖,醇厚的气息飘散出来。
“好酒!”齐鹫鼻翼微动,眼前一亮。
“万花林的碧海潮生。”燕安仁手一翻拿出两盏白玉杯:“我很少喝酒,却是存了不少。”
“那做你的朋友定是幸福。”齐鹫大笑,自顾自拎起酒坛给自己倒了杯,一口干掉,眯着眼露出迷醉的表情。
燕安仁微扬唇角:“齐兄倒是不客气。”
他给自己满上一杯,慢慢品味。
修行界的美酒滋味无穷,后劲同样不小。他是个爱酒之人,可自燕家出事以来,再未痛快喝上一番。
不能,也不敢。
只有严于律己,才能够在修练上更上一楼,将燕家完全庇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可他为了这个目标奋斗时,燕家却渐渐腐朽。
想起这几日发生之事,燕安仁微微垂眼,掩去眼里的疲惫与暗淡。
“看来燕兄愁心事颇多。”齐鹫手撑着左脸侧头看他,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眯着眼睛道:“行走江湖嘛,就是不能被太多事桎梏,不然哪里有什么快意。”
“我本也非江湖人。”燕安仁坐的端正。
他年轻时也曾想过快意江湖,可一切都在燕家的灾难中毁掉了。现在的他只想着更好地活下去,连带着让整个燕家都更好地活下去。
“燕兄你若是行走江湖,名声会比我大得多。”齐鹫笑道,这一坛酒大半进了他的肚子,即使他是金丹期修为,也不免有了醉意。
“齐兄过誉了。”燕安仁微微摇头。
“你这人,比我还要……紧绷。”齐鹫皱眉想了想形容词:“我在市井间听了几天你的事迹。”
“大多为流言,不值一提。”燕安仁看向他,语气微沉:“齐兄今日想要说什么?”
“只是觉得可惜。”齐鹫正了脸色,严肃地道:“燕兄你是百年难遇的天才,若不是被这些事情禁锢住,早已大放光彩。”
“你是劝我放弃燕家,独登高处?”燕安仁失笑,手执酒杯微微摇头:“我发奋修行的一半原因便是燕家,你这是劝我放弃我修行的目标。”
“可修行目标不应是直指苍天吗。”齐鹫皱眉:“修练本就是逆天之为,最终目标自然是破天而行。”
“其余事,不过是修行途中的顺手之为。”
“顺手之为吗。”燕安仁目光恍惚,他低下头凝视着酒杯,上面倒映出一轮明月。
他最开始修行时的愿望是什么?
当他接触修行后,浮现的是对修行尽头的好奇与渴望。只是在行走路上,被生活磨去了棱角,所念唯有强大来保护家人。
这在修行中,是催促他前行的执念,也是让他滞留的束缚。
“无愧本心罢了。”他最后说道,看了一眼半醉的齐鹫,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略微柔软的笑:“我还真是羡慕你。”
“不客气。”齐鹫手搭在桌子上,随口道。
“我可没说谢谢。”燕安仁抬手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饮尽,杯子倒置以示自己干了。
他们在院里喝了一晚上,齐鹫早上一身酒气翻墙走的时候,胳膊搭在他肩上,口齿有些不清晰,眼睛却亮的吓人:“做你的朋友真的会很幸福,我说真的。”
“毕竟你喝了我不少美酒。”燕安仁冲他翻了个白眼,挥手赶他走:“可别再来蹭酒喝了,再来几次,我的酒就光了。”
“放心,下次酒水自带。”齐鹫大笑,抽回手臂,身手敏捷地蹿出燕宅,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