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的走廊》hifumi

7、佟秀一

　　“秀一！”
　　“嗨，小秀秀！”
　　“今天没迟到啊，秀一，真难得。”
　　才一踏进教室，热情的招呼声就此起彼伏地响起，但作为当事人的佟秀一却完全没有被这份亲切感染。
　　“到底要我说几遍，叫我佟！”
　　佟秀一像只小老虎一样呲起牙，虽然口气恶狠狠的，但是搭配上可爱的表情，完全没有威慑力。
　　“不要那么见外嘛，小秀一！”
　　教室里的男人们都笑起来。
　　“我真的生气了！”佟秀一急得跳起脚来，周围的笑声更大了。佟秀一抓起身边一个笑得最大声的家伙的衣领，刚要出拳，却被身后一个有力的手臂拦了下来。
　　“好了好了，大家都是好朋友嘛，玩笑开得太过火就很难和好咯。”
　　“深、深田前辈！”
　　被保护的学生脸色一凛，恭恭敬敬地站起身来。原本还在周围看热闹的几个人也无不调整站姿，换上了认真的表情。
　　佟秀一茫然地看向背后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他的个子高得恐怖，少说也要有185公分。松垮跨的制服包裹下的身体看起来匀称，但是拦住佟秀一的那只手臂意外得有力。尽管在身高上显得很有威严，这个似乎很有名的男人的脸上却是一副和他的身份并不那么匹配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倦怠的下垂眼角，唇角挂着随意的笑容。说起话时手舞足蹈的样子和不怎么正经的口气，更是显得油腔滑调。
　　“你就是传说中的转学生？活力十足的样子真可爱。要是新生都像你这样有趣就好了，啊，不过大家都是小不点的话，我们篮球部就头痛了。”
　　篮球部部长深田典明眯起眼笑道。
　　“长得矮不行啊？”
　　被提到最在意的事，佟秀一愤愤地抽回自己被深田典明握住的手。
　　“不要生气嘛，个子小小的才比较可爱不是吗？我每天都被关在篮球部里，看到的都是脑袋和门框一样高的家伙，日子久了心情实在好不起来。”
　　“你是谁啊？”
　　佟秀一往后跳开一步，与深田典明划开一段安全距离。
　　深田典明突然来了精神。“我是篮球部的深田典明。小朋友，你听说过我们学校的篮球部吗？我们可是学校排名NO．1的明星社团，部员的人数超过五十人，三年来一直都是县大会的常胜将军。外校一听到我们篮球部的名字，都会吓得直发抖。你有兴趣加入的话，我随时欢迎。虽然你的个子很小，但是当个传球员是绝对没问题的。当然啦，如果你愿意做拉拉队的话我更高兴。有你这么可爱的转学生在身后支持我们，今年篮球部一定能拿下四连霸，这样我就能安心地退休了。”
　　“队长，请适可而止。”
　　教室门口又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那是篮球部的主力球员牧裕介。一下子闯进两个名人，之前还十分嘈杂的教室里顿时安静了许多。
　　“抱歉，我们队长虽然是个好人，但在某些方面不知节制。”
　　牧裕介低头向佟秀一道歉。虽然态度谦和，但巨大的身高差造成的压迫感还是让个子小小的佟秀一难以释怀，本能地挺起胸膛试图挽回气势上的劣势。
　　“队长，还有五分钟训练就要开始了。请你快点回体育馆。”
　　无视佟秀一的反应，牧裕介转身开始唠叨散漫的部长。深田典明夸张地叹了口气，突然伸手摸了摸佟秀一的脑袋。
　　“没办法，这个牧虽然是个不错的家伙，但在某些方面实在太死脑筋了。不能和你一起玩了，真是遗憾啊，小朋友。”
　　“你叫谁小朋友啊？！”
　　佟秀一刚要跳脚，却被牧裕介不声不响地挡在了身后。
　　“我很期待你的入部申请书。”像是完全察觉不到佟秀一的怒意，深田典明笑嘻嘻地说着，离开了教室。佟秀一一脚踢开身边的椅子，冲着深田的背影吼了一句“我才不会进变态的篮球部”。话音刚落，周围的人个个变了脸色。
　　“喂，秀一，不要随便说这种话。”
　　刚才还差点被佟秀一饱揍一顿的学生拉了拉佟秀一的衣角。
　　“就是因为你们这么胆小，所以才会有那种变态在学校里横行霸道！”佟秀一气鼓鼓地反驳，完全没有反省的意思。
　　眼见自己的话反而引出了更大不敬的发言，劝说失败的学生战战兢兢地瞥了眼还站在旁边的牧裕介，缩回了自己的座位。
　　肩膀被什么人按了两下，佟秀一转过身，却见一直被遗忘在一边的牧裕介正直直地蹬着自己。
　　对了，这家伙好像也是篮球部的。
　　佟秀一扁扁嘴。
　　就算被揍，我也不会收回刚才的话。
　　这么下定决心，佟秀一摆出了迎战的姿态。
　　牧裕介定定地注视佟秀一涨得通红的脸颊，许久才在众人的注目下说道：
　　“请不要将部长本人的个性与篮球部混为一谈。”
　　说完，牧裕介转身离开教室。
　　高大身影从门口消失的刹那，教室里紧绷的空气瞬间缓和了。
　　“秀一，你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招惹篮球部的人！”
　　“你还是小心点吧，秀一，惹上了不该惹的人，以后你的日子会很难过的。”
　　负面的评价劈头盖脸地砸过来，佟秀一的疑问也滚成了一个大雪球。
　　“不就是个社团吗？为什么要怕那些家伙啊？”
　　“笨蛋！”之前跑出来劝佟秀一的学生断然否定道，“你刚转学过来，还不清楚我们这个学校的情况。德高是个注重学生自我发挥的学校，尤其是在我们这个地理位置偏僻的分部，学生的权力比老师大得多。而实际掌握权力的，是学生会和体联。”
　　“体联？”
　　“体育社团的联盟。因为历史关系，德高的体育社团一直比文科类的社团发达，体育社团之间更是明争暗斗得厉害。当年为了平衡体育社团的关系，理事长成立了体联，由全校学生一起选举明星社团的社长担任主席。今年和去年的体联主席都是弓道部的中泽陆。”
　　“那最厉害的人也应该是那个中泽陆才对啊！”佟秀一更加不明白了。
　　“虽然他是主席，但是其他社团的部长也不是吃素的。谁知道下届的主席会不会轮到深田典明呢？去年的选举，他和中泽陆的差距只有九票。就影响力来说，深田典明绝对不亚于中泽陆。”
　　“所以他才到处拉人进篮球部吗？好卑鄙的家伙。”
　　“不……我估计他也没想到这一层。怎么说呢，应该算是他的兴趣吧。”另一个学生似乎回想到了不快的事情，脸色阴沉下来，“高一新生刚入校的时候，深田前辈在校门口呐喊的样子，我真是毕生难忘……”
　　“嗯，我也是……”有人附和。
　　“你也看到了啊。”
　　“我也在场。”又一个人跟着点头。
　　“听说深田前辈就那个样子守了三天……大概所有的新生都看到了吧。”
　　“我想也是。……”
　　大家全都低下头双手交抱沉浸在初入校时的回忆里。以转学生的身份中途入校的佟秀一越发觉得一头雾水。
　　“那种事情，秀一你还是别知道比较好。”铁青着脸，之前还在向佟秀一解释体联的学生苦笑。
　　佟秀一奇怪地扭扭眉毛，只能转问另一个他关心的话题。
　　“体育社团这么飞扬跋扈，学生会难道不会出面阻止吗？”
　　“这个啊，就某种意义上来说，学生会的权力恐怕不及体联吧。”
　　“什么？”从没听说过这样的事，佟秀一又急得叫起来，“会长到底在干什么啊？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窝囊的会长！”
　　“谷口英彦会长么……这家伙的确只是个窝囊的傀儡而已。”一反之前对体育社团部长的恭敬态度，学生捏了捏下巴，做出负面评价，“真正掌权的人，其实是副会长唯川启。”
　　“副会长？”
　　“嗯，这也算是这个学校的老传统了。会长都是摆设，真正发挥作用的人一直都是唯川启。这还是从西岛森人那届的学生会开始的。你忘了吗，前几天的晨会上他还出现过呢！不过真没想到，传说中的西岛森人会回到德高。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你发花痴的样子的确很像在做白日梦……
　　“西岛森人啊，就是那个在台上说‘叫我小西老师’的人么，我觉得这人看起来笑里藏刀。”
　　“……秀一，你说话再这么口无遮拦，很快就会死无全尸的。”
　　“哈！”佟秀一毫不在意地笑起来，“我只是说出自己的想法而已，难道他们还能把我开除？”
　　“比开除更糟，你这种性格，很可能会被斋藤的幽灵附上身哦。”
　　“斋藤？”
　　之前还滔滔不绝的学生突然敛了口，其他人也纷纷转开视线。佟秀一只觉得越来越混乱了。这所学校，到底隐藏了多少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