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种牡丹[种田]》俞洛阳

42、第 42 章

　　梁镌忙道：“姑母放心，有我这位兄弟妙手催春，不但能活得成，且花期恰恰就在春节。牡丹在外面廊下，姑母请移步，去一看便知。”
　　梁夫人果然带着一大群丫头跟了出来，见廊下摆着二十盆牡丹，就绕着牡丹走了一圈，见枝干苍劲古拙，紫红色萌芽已生出两三寸长，瞧着长势颇为茁壮。

　　梁夫人正来回打量，梁镌记得这位姑母籍贯江西，以为她不曾见过牡丹，看到到梁夫人身后随行的一干丫头中，有一个穿着浅碧色起牡丹暗纹的杭绸比甲，他忙指着那丫头的衣服道：“姑母你看，这就是牡丹纹样，开了花后是这样的”

　　梁夫人笑道：“你这孩子，姑母我从前在北边待过几年，也是见过牡丹的。难为你们有心，只是放在我家里，到节下真的能开么？”
　　梁镌忙扯扯江楚客的袖子，江楚客道：“禀夫人，晚辈还须和府中花匠师父嘱咐几句话，若是操作无误，届时定能盛开。不过纵然开不了也不要紧，晚辈这次带了近万盆过来，等到花期之时，若是夫人不嫌弃，就再捡各种花色送些过来。”

　　梁夫人格格地笑：“好啊，那我可记下了。你们若是到时候不送过来，我就上门去找阿镌的麻烦。”
　　梁镌随口奉承着梁夫人，话里话外，请她在广州官家夫人的聚会中，替江楚客提一提这熏花牡丹的事情，梁夫人瞥他一眼，忽然道：“难道你想让我开个赏花会不成？”

　　梁镌忙道：“那是再好不过。若是姑母肯给面子，张罗一场赏花会，这一应费用自是侄儿们出，自不敢让姑母往里贴补。”
　　梁夫人又是格格地笑：“瞧你说的，传出去让人家说我占你们小辈的便宜，姑母我还要不要做人了。好吧，你们自己说，说赏花会放在什么时候开合适？”

　　江楚客接口道：“若是夫人有兴致，晚辈回去挑选几十盆先处置一下，令其先行开放，放在腊月十五最好。”
　　按他算计的时间，腊月十八牡丹含苞待放预备上市。但若是给这些官夫人们看，自不能让人只看些花苞花蕾，因此还得提前催开一部分。此事并不难办，岭南气候适宜，寻一处房屋改成简易暖房，适当加温即可。

　　当下双方议定赏花宴时间，梁夫人跟这二人寒暄这半日，眉间稍显疲态，梁镌见状忙与她告辞，只说须得再和熊府的林管家说几句话，有些琐事再交代一番。

　　所谓琐事，不过是江楚客奉上一只红漆雕花匣子，内装黄金五十两，权做赏花宴的费用。另有福建带来的四斤岩茶，杭州带来的八匹杭绸，这是专程送给林管家的，为着赏花会虽然江家出费用和盆花，但其余一应杂事，还得有劳林管家操心着。
　　林管家和梁镌极熟，并不与他们客气，悉数笑纳。

　　两人出了知州府的偏门，坐上马车，梁镌埋怨道：“阿楚，我都说了你是我兄弟，你为何不随着我称呼梁夫人为姑母，却偏偏要叫什么夫人，听着多不亲切多见外啊！”
　　江楚客道：“这不妥当，有逾规之处。”

　　梁镌叹道：“你是说我也逾规了么？你呀，我知道她不是我的亲姑母，但我跟她亲，她自然就跟我越来越亲。若是我这里先就冷冷淡淡的，难道你指望一个知州夫人来笼络我么？这如何还走动得下去？回家去我爹也得大棍子敲我。”

　　江楚客点头：“我知道梁二哥是一片好心。”船上那一番话，他是彻底听进去了，心中正在盘算着一件事。能来这广州售卖堂花，有货源只是个基础，将来如果有人跟风而上，怎么能保证自己的市场售卖权，这非常关键。

　　他从前并不懂朝中官制，但为了此事，也曾私下里留心打听。广州由于地位特殊，知州由皇帝直接任命，一般能连任二到三任，只要在任上不出差错，尔后会进京任职，但在朝中任职的同时，还会接着兼任广南东路安抚使。

　　熊其颐大前年才就任广州知州，如无意外，能在这地盘上再呼风唤雨十年左右。江楚客斟酌着，慢慢和梁镌商量：“梁二哥，我有一事想请教你。如果这次行情好，明年我想接着来广州熏花。因此今年我想把此次熏花之利送一成给梁夫人，却不知妥当否。”

　　梁镌在心里赞叹着他的上道，“妥当，再没那么妥当。等你货出清后，我们再去见她。”
　　江楚客忙道谢，他知道如果梁镌不肯带着自己去，梁夫人绝不会接自己一文钱。

　　梁镌瞥他一眼：“无须道谢，你跟二哥客气什么。”江楚客今天出门前，在他的监督下，脱去常穿的灰色布衫，换上一领宝蓝色竹叶纹杭绸直裰，玄色缂丝腰带。衣裳绸料那幽丽蕴藉的蓝，映得他肤若温玉眉目秀雅，茶色双眸宁静而澄澈。偏偏他无情无绪端正坐着，说话也是一本正经的。

　　他忽然道：“阿楚，你若是肯赏脸对别人多笑笑，说不定比你砸银子都管用，你要不要试试？”
　　江楚客转头直盯盯看着梁镌，果然牵动嘴角笑了笑：“是吗？”
　　梁镌反倒呆住了，片刻后却蓦然扭头看着马车窗外，以袖掩口轻咳了两声，眉目间略有些仓皇之色。

　　江楚客回转君家苗圃后，立时又在附近寻到一处闲置房屋，直接改造成简单暖房，半个月后，挪了一百盆形花苞较多的牡丹进去，开始点起炭盆逐步加温，为熊府的赏花会做准备。

　　广州之天气虽然多雨，但湿润又温暖，冬季亦不例外，极其适合熏花，若不是为了让那一百盆花提前开放，根本就无须用暖房炭盆等物。只是这边三天两头下雨，每逢雨天，众人晚上就不敢睡了，要拎着铁锹随时看顾排水沟状况，防止花圃中积水，其中辛苦实不足为外人道。

　　腊月初十，江楚客在一百盆早开的牡丹中择优而选五十盆，送到了梁府。
　　腊月十五，广州城中官夫人们被梁夫人召集到梁府后园花厅中赏花，重重薄绡之中，数盆牡丹错落有致摆放着，昆山夜光莹白如玉，姚家黄清雅富贵，潜溪绯红得娇艳而浓烈，赵粉淡粉色的花朵斜斜倚垂于白玉栏杆上，似乎弱不胜衣。更有极少见的烟笼紫和欧碧等，争鲜夺艳，沉醉东风。

　　在一片真心实意的赞颂声中，梁夫人心满意足，随口道：“我那本家侄子从京师带来一名小友，那孩子是个莳花高手，惯于侍弄这娇气东西，他搬了几盆来给我看。他小孩子家家的，我也不好要他的东西，只是看着实在喜欢，也就厚颜留下了。听说他这次带来近万盆，这两天就准备放在西城花市上售卖。这千里迢迢的，也不知吃了多大的苦才给运过来。哎，他们生意人也真是不容易。”

　　她摇头感叹着，众夫人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七嘴八舌帮衬着。
　　待夫人们去一边吃茶吃点心了，又有熊知州闻听此事，他很善于讨好自己的夫人，忙也带着一帮文人过来，吟诗作词风雅了一番，将一场赏花会开得十分热闹。

　　虽然此事是由江楚客帮着梁府之人谋划布置的，但各种盛况他都是事后听说。这种级别的赏花会，别说是他，连梁镌都没资格参加。

　　腊月十八日，江家牡丹在西城花市开张，广州气候适宜，江楚客此次熏成牡丹七千九百多棵，成品比着在京师熏花只多不少。他仔细观察对比一番，发现上好盆的牡丹和裸根海运而来的牡丹，熏成后并无太大的区别，看来裸根运输一事可行。

　　这些牡丹是从曹州收集来的，品质比不得江家头一年的熏花牡丹，因此江楚客听从梁镌的建议，定价按着京师别家牡丹的行情，一朵花一贯钱，一棵平均十贯钱左右。其中数棵特殊珍稀品种如姚家黄、欧碧、烟笼紫等另行议价。

　　梁镌道：“其实这些稀有的贵些倒无妨。广州城中富商云集，大过年的他们只怕赶不上这个风潮，谁还在乎多花几贯钱。”
　　江楚客想了一想，他是头一年来广州，为着稳妥起见，也没敢多要，一个花蕾不过十贯八贯而已。

　　广州本就对商人友好而亲切，为此曾颁布过各项优惠政令，以吸引四海客商前来。且众人皆知这是知州府罩着的人，并无人敢来闹事儿。梁镌见江楚客手下那寥寥几个人，一多半还是临时雇来的，怕他们应付不了这么大的场面，提前派了两个管事十个伙计来维持秩序兼带来回运送货物。

　　知州府举办赏花会之时，广州上层官宦人家及有来往的商贾人家就已经知悉此事，待售卖开始，不过两天功夫，七千多棵牡丹就被哄抢一空。还有来晚了抢不到的，徘徊不去，埋怨他带来的货太少。

　　江楚客拿出一本小册子，记下对方府邸所在和所需牡丹之数量，承诺明年还来，一定给对方提前留着。他态度认真谨慎，对方纵然不满意，也只得悻悻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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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根据资料记载，广州春节牡丹堂花售卖量每年应该是五万棵左右。所以七千多棵确实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