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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同生共死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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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叉不明所以地看着湖姬抱起昏死中的莹草,然后与她额头相抵地念念有词起来。
没等艰难爬起身的夜叉听明白她在念叨些什么,便见湖姬全身都变得光亮透明,其后身形逐渐与莹草的相融,最终尽数化成流光隐入了后者的体内。
“附身?!贱人,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随后睁开眼的“莹草”,露出与她此前的气质完全不相符的戏谑笑容,然后以极其优雅又极尽妖冶的动作姿态表演起一套撩人技艺来,气焰嚣张地回讽一句:“搔首弄姿啊,你不是最喜欢这个吗?”
说着,“莹草”便动作轻慢又不失粗野地如蛇般扭摆起“自身”来,见夜叉满脸惊疑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却不知在想些什么,披着“莹草”外皮的湖姬其动作竟愈加放肆和没有节制起来,不多时便似欢愉、又似痛苦地引颈后仰着惊呼出声:“哦呀~不愧是个能打尚武,锻炼过的身材与我那软绵绵的艳俗身段感触完全不一样呢~”
“喂!你够了!”
看着莹草那如鲜花般迎风招展的姿态,夜叉当即气息压抑地如野兽般低吼出声:“你这样做,是想撩拨我毁了这具身体吗?贱人,这女妖可对你有救命之恩……”
“那又如何?!”附在“莹草”身上的湖姬当即歇斯底里地回吼一句:“除了救命之恩,还有夺夫之仇!你明知道我喜欢你到愿意给予你我所拥有的一切,却为了她如此羞辱于我!——来啊,你不是喜欢她吗?那就和我一起将她摧毁到底如何?”
“夺夫?你还真是执迷不悟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对你有所愧疚吗?”
夜叉此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当真被湖姬逼到了边缘状态。他此生还是第一次有如此纠结的心绪——他竟然在为要不要伤害一个女妖而犹豫,这是欺男霸女惯了的他该有的想法吗?
“我知道的,对我的话,你这辈子都不会有这种感情吧。但对象是这个草妖的话,结果又如何呢?——你不想确认一下吗?”
侧躺在地的湖姬一脸坏笑,且意有所指地扫了眼夜叉那便于涉水的简便装束间、其不同于寻常的轮廓,讥诮的意味不言而喻。
“如果这就是你最后的卑微奢望,我并不介意满足你这一次。”
说话间,夜叉的面色和眼神又阴暗了几许,仿佛与夜色浑然一体,犹如他与湖姬的共同过往,再没有丝毫美好的光亮可以追逐。
“既然是最后一次了,好歹给我造就点美好的回忆啊。况且于这具躯壳而言,这可是宝贵的初体验哦,要全是痛苦的感觉,那就太可怜了。”
“哼,少给我得寸进尺,既是你自作自受,那就给我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
“……随你高兴好了。”反正之后要找你算账的又不是我。——湖姬已经彻底自暴自弃了。
而面对缓步走向“自己”的夜叉,对他接下来会有的举动自以为再清楚不过的湖姬,只待他貌似已陷入半失去理智的状态时,便心中了然而忿恨地闭上双眼,将自己的意识沉匿向此身的最深之处,再不理会体内外那疲累的知觉,而是彻底自闭起来,心中阴暗地祈祷着——
但愿来救助这草妖的那两个大妖,能将夜叉这混蛋碎尸万段了才好。
……
茨木想当然地没能学会游泳,毕竟他断了一手,在水里平衡感就不太对,再加上他身着甲胄,他落深水里没直接沉底就不错了。
而姑获鸟淋了这小半夜的雨,为拉扯落湖的茨木起来时还多少泡过水,加之此前战斗的消耗,就算她有妖具“水月无相”这斗笠稍微护体,时间过得久了,身体沉重得多少有点举步维艰。至于用飞的就更不可能,毕竟“水”真的是她这种旱鸟的天敌。
“姑姑,我感觉到那边好像有师傅的妖气。”
两妖沿着荒芜崎岖的湖边行走一阵,走在前面的茨木忽然回身对后面的姑获鸟惊喜道。
“那就快点带我过去。”
虽然姑获鸟什么也没感觉到,但每个妖怪对妖气的感知范围都不同,又苦于自己的身体和精神状况都十分不佳,她的感知能力比起平时差了不止一星半点,所以姑获鸟几乎别无选择跟随着茨木的脚步。
“妖气又彻底消失了,该不会是师傅遇到了什么不测?”
在蜿蜒迂回的湖边山岸奔走一小会,茨木忽又踌躇不前地停下脚步。
“既知如此,你这样是要对她见死不救?”
姑获鸟对茨木止步不前这一举动很是不满。
“不,而是想请你原谅我要先走一步了。”
话音刚落,茨木不等姑获鸟有所回应就以极快的速度飞身而去,徒留后者有些反应不过来地愣在原地。
也就是说,茨木此前是刻意地配合她的行进速度么?
——反应过来的姑获鸟,心中有说不出的意外之感。
明明不久前,这恶鬼还是个我行我素、啥都不管不顾的自我之妖,怎么突然就会为别人着想了?难道是受了莹草的影响?……莹草的存在及影响,还真是让她意外啊。
只略一沉吟,姑获鸟便觉得自己也非救莹草那孩子不可了。
旋即,她便在腾身而起的瞬间倒转妖力默念起言灵来:“祭神之身”,全身金光闪耀中,姑获鸟竟就在半空变身成一位身着金色华服、姿容矜贵绝美的银发妇人来——
这是姑获鸟以力量为献祭、用幻化的妆容及衣饰形成简化仪式所捏造的“伪神”之姿,以她目前的力量残遗,这个状态估摸维持不了一刻钟,但时间应该够了……
几乎在莹草隐去声息并失去动作的同时,夜叉便停下自己全部动作,即便他依旧憋得厉害,只因他没有搞“死物”的习惯。况且,现在也不是干这码事的最佳时机。
比起解决生理上的欲求,夜叉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只因他真的舍不得杀这强悍的女妖,更不想剥夺战斗时赏心悦目的她其行动,但他又不愿意放任她离开,所以他要留下她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同生共死咒”,一个操作起来非常简单的咒术,互饮一口鲜血、一个咒印就能绑定另外一只妖的生死,同时也能最大限度地减免另外两个大妖找他麻烦的次数,就算这女妖醒来要找他算账,那也需要三思而后行了,真是一举多得。
想到就做的夜叉直接咬破自己左手腕部的动脉吸了一口血,口对口地灌入莹草的肚子里后,他再如法炮制地喝了口后者的血,这才用现成的鲜血分别在自己和莹草的心口处划了个同样的潦草咒印。
在夜叉向咒印注入妖力,将那耻辱般的印记如标记般烙入莹草的血肉里时,后者即便仍在沉晕中都痛得闷哼了声。
之后,夜叉看着那处于要害处的艳红印记,忍不住用手覆上去以指腹轻柔描绘那纠结在一起的一勾一划,然后指尖如画龙点睛般落在咒印上方相得益彰的一点绝色上……真美,就是和这女妖的脸不太搭。
昏睡中的女子神色虽隐忍着痛苦,但这半点都没影响到她精致却又不失灵气的容貌。这让夜叉看着十分舒心,却不知该如何形容。
如果是满腹经纶的雅士安倍晴明在此的话,他大概会说:湖姬的美若是秀丽的湖间山色,那莹草的美就是远离尘世的青草绝地。
换成夜叉这种恶霸武夫,他就只能得出“一个完美得俗不可耐,一个漂亮得清新脱俗”之类的粗浅观感。
简而言之,夜叉就是图个新鲜。
反倒是莹草战斗时那狠绝霸道的强势模样,让夜叉很是念念不忘。单是那样强悍的女人,此刻正毫无抵抗地被他掌控在手里——这样的认知,就能让自我解决中的夜叉满足得喟叹不已。
……真期待她醒来时的反应啊。
……
事后,夜叉看着女妖身上鲜血与雨水交融的各类痕迹,竟都被她体表的荧光映衬成珠光玉石般赏心悦目的存在,他作恶惯了的内心忍不住又蠢蠢欲动起来。
正当夜叉有些忘我地胡作非为时,一道金光突然从天而降,如落雷般击向结界的上方,发出火花迸射的声响。
与此同时,一个巨大的鬼手凭空而现地抓向结界的侧面,直捏得整个结界都动荡起来。
下一瞬,固若金汤的结界便不堪重负地无声溃散了。
夜叉保持着亵渎莹草的姿势,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特别是在他看清从天而降的姑获鸟其真容时,惊叹于那绝非寻常妖类所能拥有的高贵气质和精致样貌,夜叉竟完全看傻了。
同样看傻了的还有茨木——不管是被他抛在身后仍先他而至的姑获鸟那全新的样貌,还是莹草被那男妖拿捏着的狼狈形态,都让他十分难以适从,这让他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该做什么才好。
而姑获鸟只凝神看了一眼地上昏迷中莹草,目光触及其不著寸缕的身上那狼藉的痕迹,立马怒火中烧的她,身形顷刻化作一道流光般一剑刺向夜叉的心脏。
夜叉连姑获鸟变身前的速度都及不上,理所当然地,他没能避过她变身后那快准狠到极致的一剑,当即被戳了个透心凉,再被姑获鸟在抽剑间顺手甩到了地上。
没等忿恨的姑获鸟再给夜叉补上一刀,处在巅峰状态的她就听闻身后传来些微声响——那是莹草的呜咽声。
惊疑中,姑获鸟猛地转过身,就看到满脸痛苦的莹草其嘴角正溢出一丝鲜血,不知何因的她顿时懵了。
“……姑姑,师傅她…中了同生共死咒。”
快步上前确认情况的茨木,看着莹草心口的咒印,一脸凝重地如此告知姑获鸟道。
“什…么?不可能……”
除了莹草这种年岁尚小的妖,只要是能在妖鬼界混成一方强者的,就没有不知道“同生共死”这个咒术的。毕竟妖鬼精怪都是能通灵的存在,很多事就算他们没有刻意去探究,成长中该懂的天地玄理一样都不会少。别说一个不复杂的咒术,就算是有违常理的起死回生之术,有心钻研的话,他们这些大妖也都能做到。
所以,姑获鸟当然知道那是怎样的一个咒术。
照理说来,一般大妖绝不会与外妖绑定自己的生死,除非对方是自己心爱的伴侣、或是最重要的兄弟姐妹,不然谁会想不开地用这个咒术对付外妖,所以姑获鸟和茨木此前谁也没料到这恶妖竟如此大胆,这是他很喜欢莹草的意思?
……不,这不可能,毕竟他们俩今晚才第一次见面不是吗?
——至此,茨木和姑获鸟都有点不敢深想这其中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记得这个咒术有可解之法……”
忐忑不安的姑获鸟暗怀期待、又小心翼翼地看着茨木,就希望他能给她一个肯定的答复。
可茨木最终只是满脸凝重地对她摇了摇头:“连伤痛都能同步的话,他们估计是互相喝过血了,血液交融寓意着命脉相交,这基本上已是不可解的了。更何况…他们似乎还进行过交、交…媾仪式,这就更……”
说话间,默默用散落地上的衣物帮莹草掩盖住全身的茨木,心情五味杂陈到莫名烦躁不已。
愤怒有之,不甘有之,难堪有之,懊恼有之,痛心亦有之……但更多还是没能保护好自己朋友的自责,毕竟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枉他茨木自尊自大,可事实再一次证实了他的渺小和不自量力——挚友酒吞也好,同僚族人也好,就连给予他肯定的小师傅,他一个都没能救助到,还有比他更废物的大妖吗?
真难看啊,他还有何面目自称一方恶鬼……
“都怪我,如果一开始就不遗余力地取这恶徒的性命,莹草也不会……明明她那么信任和依赖我,我却没能保护好她,真不像样。可恶……”
情绪低落中,姑获鸟强撑的意志终于溃不成形,不过须臾,她便恢复了拥有人体比例、但四肢和头部都仍是鸟类的拟人状态。
“与姑姑无关,要不是我不懂水性,什么都没做到还连累了你们,师傅绝不会落在这杂碎的手里,还被他如此欺辱……”
“喂喂——咳咳……”
仿佛对俩大妖的自嘲十分不屑一般,伤重在地的夜叉听不下去那样忍痛插口:“咳…你们真的是这女妖的同伴吗?明明她强悍到在水中都几乎能完虐我,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把她当成需要保护的小鬼那样自责个不停?要不是她同情心过剩地为一个贱人挡刀,此前会被按在地上践踏的那一方理应是我。
“你们这样算是什么?借女妖的存在自抬身份吗?——鸟妖也就罢了,旱鸭子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懂水性就能保这女妖周全?而且你又有什么资格自诩她的保护者?”
“这女妖现在从里到外都是我的了,女的我并不介意多一个,但男的最好有多远滚多远,不然……”
“渣滓,信不信我当场就阉了你!”浑身瘴气外溢的茨木,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妖生以来最没有气度和涵养的一句话:“师傅她可没有那恶心又多余的玩意,就算我帮你彻底摘除了,她也不会感到难受或疼痛。”
“你小子敢?”
夜叉的游刃有余顿时荡然无存,可他却没有半点要服软迹象。
“有何不敢?”
气头上的茨木又再不管不顾大放杀气,气场凌厉又霸道十足地将莹草轻放回地上后,便瞬间闪身到夜叉近前,面目几近阴森可怖地俯视着地上的可憎男妖,很想立马就将他碎尸万段。
“要是你敢动我,我就将你给予我的痛苦,十万倍返还到那女妖身上。”即便伤痛到不能动弹,夜叉仍恶狠狠地反威胁着茨木。
“你敢!?”
“你大可以试试。嘻哈哈哈…咳咳……”
茨木:“……”他还真不敢。
眼见夜叉形容越发嚣张,茨木神色变换几度后,终于按耐不住地一脚踩了上去——
“呜啊——!!”
听着那男妖惨绝人寰的一声吼叫,茨木终于浑身都舒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