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倒救世主的七个世界》洛临安

26、第二梦境（10）

　　一道暗影悄无声息地接近了。

　　它的体型是如此庞大，但移动的速度却丝毫不慢，几乎就在它进入到停车场里的那一瞬间，铺天盖地的压迫感便已经从药房大门的位置卷进来，止住所有的声响，甚至连空气都凝固。

　　这是……什么？

　　哈利猛地抖了个激灵，一阵寒意顺着脊椎骨飞快地蹿上来，他的脸色在瞬间苍白下去，但随着第一颗冷汗从额头滚落，他猛然转头看向里德尔。

　　少年黑魔王面上却没有半点意外，他回了哈利一个安抚的微笑，紫杉木魔杖在半空中画出最后一段优美的弧线，接着稳稳停在了五指之间。

　　绝大多数人还是茫然的，他们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蜘蛛可比人类要敏感多了。

　　短暂的僵滞之后，它们挪动着八条长腿飞快地往阴影中逃窜，速度之快就好像是有一把火在追着它们烧，而小蜘蛛们汇聚成的河流也一下子散开了。

　　这些初生的小恶魔“咔哒咔哒”地叩动着还不成熟的前螯，雾蒙蒙的眼睛慌乱地转动着。不同于那些成年体，即便同样感受到了来自天敌的死亡威胁，它们也拿不准该怎样躲避。

　　不过在那道庞大的黑影真正进入到药房里之前，它们还是做出了决定，一只跟着一只涌向了那具瘫软在地上，此时已经破烂不堪的尸体——那是它们诞生的巢。

　　哈利的目光无意识地跟了过去，眼前所见的景象让他止不住地打着冷颤，只觉得胃里一片翻江倒海，几乎忍不住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早在那些小蜘蛛破壳出来的时候，它们就已经从内部啃噬尽了这具尸体尚未冷却的血肉，但现在，这干瘪的皮囊却再一次鼓了起来，被以最惨烈的方式填满。

　　那些小蜘蛛们从任何一个可以找到的入口蜂拥而入，被堵在外面的干脆自己撕扯开体表皮肉努力挤进去，它们本能地认为这巢穴是安全的，却忘记自己早已不再是卵的形态了。

　　哈利无法忘记这一幕的终结，他颤抖着将魔杖对准了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指尖却怎么也聚不起足够的魔力——

　　他应该结束这一切。

　　不，现在还不是时候。

　　两个声音在他意识中互相辩驳着，它们都不想退让半分，然而片刻的僵持就使哈利错过了最后的机会。

　　早就失去弹性的皮肤被拉扯到极限，“砰”的一下完全裂开，露出空荡荡的腹腔和布满噬咬痕迹的骨骼，那里面每一分每一寸的空间都挤满了小蜘蛛，它们吐出比成年体要细弱许多的蛛丝，想尽办法要将自己的存在遮盖住，不过已经太晚了。

　　门外的影子终于扭动着庞大的身躯游进来，它嘶嘶地吐着信子，从布满灰尘的地板上扬起小半个身子，头颅两侧黑漆漆的竖瞳随之一眨不眨地盯住了里德尔。

　　“是你在召唤我吗，年轻的蛇语者？”

　　鸦雀无声，针落可闻，这下药房里是真的再没有半点声响了，蜘蛛们早就被来自异化食物链上更高阶的存在压迫到动弹不得，而人类……就算有一把手枪在，他们也不认为自己能对付得了这体长超过二十米的大家伙。

　　里德尔微微一笑，打破了令人绝望的死寂，他主动往前走了一步，略微弯腰做出行礼的姿态:“是的，没错，我的名字是汤姆里德尔，以斯莱特林继承人的身份，在此向您请求帮助。”

　　也许是因为魔力的缘故，相比于其他人，他和哈利能够更清晰地感受到这条巨型蟒蛇身上扩散的强大压迫感。如果它忽然决定发起攻击，里德尔得承认自己没把握制服它，但他还是赌了这一把，因为他的魔力已经所剩无几了。

　　在彻底沦落到和麻瓜们一样的境地之前，他必须找到新的力量来源才行。

　　而蛇语，恰恰是他们另一个不同于麻瓜的地方。

　　“斯莱特林……我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但任何能说出我们的话的人，都可以无条件得到帮助，”巨蛇吐着信子，仔细辨认空气中的味道，然后它向里德尔垂下头颅，还了个不太标准的礼节:“很高兴见到你，我是奥莱克托。”

　　“您好，奥莱克托……先生，您能告诉我们外面到底出了什么事吗，这些迷雾是从哪里来的？”在意识到他们有了新的突破口之后，哈利猛地抢上一步，对真相的渴望超越了恐惧，他飞快地提出问题，没注意到巨蛇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诧。

　　“又一个蛇语者？”奥莱克托的声音明显愉悦起来，它只动了动尾巴，却“哐当”一声将外面停着的一辆车子砸扁。药房的大门也随着它的动作离开了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响，斜斜砸到巨蛇脊背上，被上面密集的倒刺分成了两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只想拿着药回去，无论你们是什么人，别让这些怪物靠近我们，可以吗？”为首的男人终于撑不下去了，他稍微往后退了半步，手臂一撑无意识地做出保护的姿态，看向哈利和里德尔的目光已经完全被惊异，恐惧和厌恶填满。

　　“如果要离开的话，现在就请吧，只是外面会有什么就说不好了……”里德尔冷淡地笑了一下，黑眼睛里明显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芒，他瞥了撇嘴角，语气异常恶劣:“你们真该学会敬畏的，只有无知者才无所畏惧。”

　　这话就太过了，哈利下意识地转过身去，却发现里德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他挡在了身后。

　　显然，就是不想让他开口的意思。

　　“好吧，好吧，你们拥有一些特别的能力……”那个男人粗重地喘着气，他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目光里少了露骨的厌恶，其他的情绪也逐渐被谨慎覆盖:“但这完全是你们的事，我没有恶意……无论这些是不是和你们有关，放过我们，放过这些无辜的人，可以吗？”

　　“我说了不算，先生，难道你没听到那个人的话吗，要想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该去问军方的人才是。”里德尔的语气也有了些微缓和，他抬手点了点地上惨不忍睹的尸体，目光仍旧平静:“我和我的同伴只是路过这里，谁都不曾设想过这件事的发生，无缘无故地被牵扯进来，该抱怨的人是我们才对。”

　　“等等，我是否可以这样假设……”一个拿着枪的矮个儿男人忽然站了出来，他穿着超市工作人员的制服，表情严肃，直觉却精准的可怕。

　　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凭本能判断出了更可怕的那一个，显然更宁愿直面奥莱克托，也不想靠近里德尔半点儿，开口时目光都不自觉地偏向一侧:“也许你们愿意提供庇护，只是需要我们付出足够的代价？”

　　“呵，你以为你们有什么可以付出的，生命？灵魂？”里德尔不屑地轻嗤，他的目光漫不经心地从站在前面的两个男人脸上滑过去，声音轻柔:“不过你确实猜对了一半，我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稍加庇护，并且不需要你们为此付出什么，因为这只不过是……我对自己同伴的妥协罢了。”

　　“我无法理解为什么他那么喜欢你们，所以别给我惹太多麻烦，明白吗？”等到空气彻底陷入寂静，里德尔才状似不经意地转身，往奥莱克托面前挪了挪。

　　接下来的话语权就交给哈利好了，虽然他也有把握能让这些人按他说的做，但没必要。

　　不得不说，尽管哈利总喜欢从一些他不屑一顾的角度入手，然而从结果看，男孩又似乎每一次都能带给他意料之外的惊喜。

　　呵，他们果然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只是阴差阳错之下拥有了世界上最紧密的联系……

　　里德尔这样想着，不免有些心神动摇，他念头一转，忽然又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未来的自己究竟是打的什么注意，怎么会让这样一个单纯的冒傻气的格兰芬多来掌握自己的灵魂，而且说真的……死敌？

　　他不自觉地抿紧唇角，却很快将这些念头粗暴地塞回了意识深处，转而集中精神和奥莱克托讨论起了哈利刚刚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

　　迷雾之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虽然他们之间不存在语言上的障碍，但事实上，奥莱克托并没有办法准确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它一直生活在这样的迷雾之中，栖息于一道裂谷底部的缝隙，每隔一段时间会外出捕猎，只要得到足够多的食物就会返回巢穴，然后在那里安静地消化，休息，直到下一轮饥饿感袭来。

　　这是它第一次被蛇语者召唤，也是第一次来到距离巢穴这样远的地方，所以尽管外面出现了许多奇怪而陌生的东西，它也并不感到意外。

　　奥莱克托微微低下头，它为自己无法回答蛇语者提出的问题而感到有些抱歉，但从这段叙述中，里德尔已经得到了最要紧的信息——

　　如果奥莱克托没有欺骗他，而是真的一直生活在这种地方……那么在这样一座小镇附近，不，在军队驻扎的那座山附近，难道麻瓜们会允许这样的一个地方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