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倒救世主的七个世界》洛临安

2、第一梦境（2）

　　“黑暗，模型，声音，或者是消失……把它们连在一起，你能想到什么？”里德尔轻声将几个关键词重复了一遍，他的手指在高背椅的扶手上规律敲击，片刻之后这动作忽然停顿，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叹息：“无论如何，我觉得这不是个好现象，你说呢？”

　　“我不知道，也许你应该说的更明白一点儿。”哈利坦诚地摇了摇头，却并没有放下戒备，他依旧紧盯着里德尔，好像用目光就能限制对方的行动：“游戏是指什么，这些提示有什么用处，还有你和我……我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他原本还有一个“你为什么不直接杀死我”的问题，但因为它实在不适合在这种时候被提出来，哈利索性也就暂且压下了，然而前面的三条是不能被敷衍的，他必须要弄明白。

　　“呵，如果我真能解答你所有的困惑，现在的这一幕就不会出现。介于我们甚至并非来自同样的时间点，我想我有理由相信……那个促成了这一结果的人，绝不仅仅是个普通的巫师。”

　　里德尔的语速很快，他抬头扫了一眼已经跳到个位数的倒计时钟，神态里不由得流露出一丝焦虑：“但我倒是可以稍微提醒你一下，游戏是对方给的称呼，在我们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曾经发现过一本游戏手册，那上面有我们需要的绝大部分信息……”

　　他耸了耸肩:“不过看上去你现在都已经忘记了。”

　　“但你还记得。”剩余的时间越来越少，强烈的不安让哈利的心脏都跟着颤抖，他强迫自己问下去：“在游戏开始之后，我们究竟会遭遇什么？”

　　“等它归零之后，你自然就知道了。”里德尔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正正指向半空中悬吊的倒计时钟，色泽稍浅的唇瓣边上绽开一个令人迷醉的弧度：“不过无论发生什么，我希望你都能保持冷静，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还不打算放弃一个同伴。”

　　这几乎就是在变相地说，如果哈利给他惹了麻烦，那他一定扔下男孩转身就走，半点儿犹豫都不会有。

　　听上去很残酷，但这一点儿都不让人觉得意外。哈利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目光微微放空很快陷入了思考，他尝试解答这些毫无头绪的问题，直到倒计时将要结束的时候才得到了些许灵感：“也许，这就是我们接下来将要面对的。”

　　“当然，但显而易见，我们什么都来不及准备了，”里德尔嗤笑一声，瞥向哈利的目光里有着遮掩不住的嘲讽，他当然也知道这些都可能是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问题，但这太笼统太模糊了，他要的答案可不仅仅是这个：“希望你的运气会好一点儿……”

　　他话音未落，倒计时就彻底到了头，那块钟表没有预兆地在他们头顶炸开，仓促之下，里德尔只能拽着哈利一起扑倒在地上，以此躲避迸射的碎片。他狼狈地将身体蜷缩起来，尽量护住最脆弱的部分，但仍旧有一片锋利的碎片角度恰好地擦过他的脸颊，在苍白细腻的皮肤上刻下一道鲜红的印子。

　　粘稠的血液从伤口渗出来，色泽仿佛比常人要浅上几分，但温度却更高，当它顺着里德尔的手臂一直滑落到哈利手背上的时候，男孩猛然颤抖了一下，在某个瞬间甚至错觉那是未曾熄灭的火星。

　　“这是怎么回事，你受伤了？”哈利无法解释为什么那道刺目的血痕会让他如此心惊，但动作却快到超出了意识的控制，他几乎是本能地想要去查看。

　　——说不准是因为里德尔的脸庞实在太精致太完美，一丁点儿瑕疵留在上面都像是亵渎，更别说是这种程度的伤害了。

　　哈利自嘲地想着，他最终将之归结为某个瞬间的心软，却还是尝试向对方靠近。

　　然而里德尔一察觉到这个趋势，就眼疾手快地将男孩一把按了回去，他虽然不知道头顶上还会不会再掉下来什么东西，但也能想到继续趴在地上肯定不是个好的选择，这无异于是将自己无遮无拦地暴露在了危险面前。

　　里德尔的手指在巫师袍宽大的衣袖下不死心地细细摸索着，他还在试图寻找自己的魔杖，当然同时也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而另一只手则是紧紧握住了哈利的手腕。

　　然而在他来得及做出下一个动作之前，一声清晰的碎裂声让他猛然停住了。

　　开始的时候只是轻轻的一声“喀嚓”，在这之后却变得越发密集起来，最终连成一片，宛若暴雨织出的茫茫帷幕，里德尔终于忍不下去了。

　　他将手掌在身侧用力一撑，以一个异常矫健流畅的动作翻身起来，然而突如其来的变化带来的震惊让他没能站稳，里德尔脚下一滑，险险跌坐回地上。

　　“发生什么了，你……这是什么玩意儿？！”哈利紧随其后地爬了起来，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四下环顾，但映入眼帘的景象却在飞快地改变着。当四周的黑暗如潮水退去，哈利看到了一道环绕着他们的乳白色光幕，这光幕正变得越来越浅，最后色泽近乎透明，而之前的碎裂声也正是由它发出的。

　　无数道裂痕密密麻麻地交织在一起，让人看着就胆战心惊，哈利忽然又觉得它的材质也未必是光，说是水晶什么的或许还更贴切一些。

　　毕竟，光是不会破碎的，不是吗？

　　这个念头还没在他脑子里转完，光幕就“嘭”的一声彻底碎掉了，显而易见，这回的碎片他们是无论如何都躲不开了。哈利咬咬牙，正打算硬顶过去，却发现落到他身上的碎片根本毫无重量，当它触碰到他的皮肤的时候，几乎像是柔软的羽毛，末端还带着一点儿微不可查的暖意。

　　在意识到这东西毫无危险之后，眼前的景象就可以用目眩神迷来形容了，哈利盯着满天萤火虫似的碎片发了会儿呆，回过神来之后却发现他们正站在一个破旧的加油站里，旁边还有个同样旧兮兮的小超市。

　　“你猜这是另一个梦，还是我们已经回到了现实？”里德尔走到超市边上往里面看了看，头也不回的问，他并不指望哈利能给出答案，语气冷淡而嘲讽。

　　未知，未知，又是未知！

　　他已经彻底受够了，而且说实话，也忍得够久了。几乎从第一次踏进对角巷起，那些卑微的日子于他就已成了过去，从汤姆里德尔的躯壳中重生的伏地魔理应与“受人摆布”这个词彻底告别！

　　“你觉不觉得这里安静地有点儿过分了？”在里德尔检查超市内外的时候，哈利稍微往外走了几步寻找新的线索，他的目光仔仔细细地从街道和建筑物上掠过，一种似曾相识的不安模糊地跃入脑海。

　　“你可以直接说，我在听着。”里德尔应了一声，语气听上去不太好，同样敏锐的感觉将他的注意力引到了与哈利截然不同的方向——

　　透过超市前一道排水沟的缝隙，他瞥见下面一闪而过的冷光。

　　“我是说，这里好像没有人？”刚刚经历过那个令人崩溃的梦境，哈利多少对这方面有些敏感，但他毕竟不敢肯定，稍微想了想，又给出了第二种可能:“也许我们是被送到了一座废弃的小镇？”

　　“这里有人，不久之前才刚刚有人来过这里。”里德尔忽然打断了哈利的猜测，他在超市里找到了通向地下室的楼梯，也同时嗅到了一丝腐败的血腥味儿。

　　“先离开这里，我恐怕那个人随时会回来。”里德尔的目光在楼梯角落未干的血点上停留了片刻，旋即做出了决定，他当然不能肯定下面发生了什么，但结合一下游戏开始前的一系列暗示，他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

　　“事实上，我得说他已经回来了。”哈利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里德尔身侧，目光顺着同伴紧盯的方向看过去，脸色稍稍苍白了一下。他很快按住里德尔的肩膀，暗示性地将他往后拽了拽，尽量让两个人同时藏身在货架构成的一小片视觉死角中。

　　他们甚至压低了呼吸，四道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紧了外面缓缓停下的一辆小型皮卡。

　　虽然离得不太远，但因为视角限制，哈利只依稀看到个戴着帽子的人影从车上下来，他尽量往前蹭了蹭，没成想却和里德尔挤到了一起，脸颊堪堪擦过对方下颌，棱角分明且肌理细腻的触感让他狠狠打了个哆嗦。

　　“你做什么？”里德尔却像是完全没感觉到那一瞬的触碰，动作利落地阻断了哈利后退的趋势。他只回头看了一眼，就再一次将视线投向外面，一只手臂却从哈利身后绕过去，稳稳固定住了他的肩膀。

　　要不是迫于形势，哈利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挣脱出这个无限近似于拥抱的诡异姿势，但现在他却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嘴唇也像是被什么东西黏在了一起，发不出任何声音。

　　但是这不对，哪里都不对……一个早就该被提出的问题姗姗来迟，终于出现在哈利脑海中——

　　现在他旁边站着的这个里德尔，究竟是从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