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三章 香云客栈（下） ...
-
寒风刺骨，万籁俱静，却也静谧的有些可怕，只能借助微弱的月光辨识方向。
院子不大，却也清幽雅致。一座错落有致的假山下是一条蜿蜒崎岖的小溪，此刻已然冰封，冰面上的积雪并未消融，可以想象到若是夏季锦鲤环绕的热闹景象。白衣少年正端坐在皑皑白雪中间，仿佛如这晶莹的雪花一般玲珑剔透，让人不忍打破此时的宁静。
站在墙上的人痴痴的望着近在咫尺的人，却连大气都不敢出，时间仿佛静止一般，原来他只是想如这般一样静静的看着他便已足矣。
皱了皱眉，显然坐在轮椅上的人已经不悦。
“既是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阁下深夜来此恐怕不只是站在那那么简单吧？”声音中尽是疏离。
时间仿佛回到那时，他依然站立在此，他依旧如同璧人。
唇角一勾，微微讪笑，却连眼角都含着笑意。
“我们又见面了！”黑衣人彬彬有礼的笑道。
目光淡淡的划过他的脸上，虽然隔着面具，却如刀锋般锐利，没有丝毫温度。
“哦？你又怎知我想要见你？如果可以请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言下之意不言而喻，他并不想见到他，甚至有些厌烦。语毕便滚动车轮，丝毫没有想要停下的意思。
“哎？你就这么对待老朋友吗？！”黑衣人不怒反笑，笑容端的是明艳动人。
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头挑眉看他，仿佛再看什么新鲜事物。
“老朋友？你我之间何时成为朋友？”声音冰冷，倒是与这寒冬腊月的天气一般。
嘴角的笑容越发灿烂了，本就好听的声音此刻倒是魅惑到极致，一字一句都是发自肺腑出自真心。“记得十二年前你倒也是这般模样，仿佛我是你的敌人一般，就连一个正式的自我介绍都没有。我叫李建成，你呢？”
微微一怔，倒是没有想到他的脸皮当真是极厚的了。
“我为何要告诉你？若是没有其他事恕难奉陪。”收回目光，现在倒是连看都懒得看他。
见他又要离去，李建成敛了笑容，正色道：“世人皆知你是天下第一的才子，却是这般的待客之道，就连基本的礼数也不懂了，若是传将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虽然是激将的法子，可对待此人却是屡试不爽的。果然白衣少年停顿了下来，目光凌厉的看向他，面色越发的难看。
两人四目相对，谁都没有说话，仿佛能够听见对方的呼吸声音。
“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云鳯公子端的是如传闻中那般丰神俊秀！”李建成上下审视着他，言语中难掩高兴之色。
不削的瞥了他一眼，半晌过后白衣少年才一字一顿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般的回复说：“既然你已经知晓又何必有此一问？若是我没猜错客栈里的房间也是你事先备下的？！”
看着他咄咄逼人不答反问的模样倒是有些可爱，像是一只伶牙俐齿的刺猬，故意拒人于千里之外，反倒令他心里一疼。
“云鳯公子自然是无人不知的，只是我问的是公子的真名，交友贵交心，你我应当坦诚相待。况且你一路上舟车劳顿，如若休息不好又怎会支撑住接下来的万里路程。”
不习惯他纠结又满含关心的目光，眉头拧的更紧了，错开了对视的目光，这才故作淡然的说道：“萧凌鳯，小字云风。”不想知晓他是如何得知他会住在这家客栈，想来也是费尽一番周折，只是单单他不想知道而已。
“云鳯？怪不得都唤你做云鳯公子了。”点了下头，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
一脸认真的看着他，声音依旧清冷的说道：“并非如此。云从龙风从虎的云风，却并不是我惯用的字号。”
“哦，这道便是了。”咧嘴一笑，露出了整齐洁白的牙齿。
微微一怔，随即无奈一笑。他倒是觉得对他有所了解了？还真是一个极其自负的人！罢了，对他而言他向来是不想去深究的，也不愿与他有过多牵连。
“若是李兄没有其他事恕在下先行告辞。”
站在墙上的人影没有离开，反倒是一掀锦缎丝滑的袍角坐了下来，有风拂过，吹起绸缎般墨色的及腰秀发，洒脱的身姿越发邪魅张扬，令人移不开眼。
瞪大了眼帘看着他，这人当真是面皮比城墙都厚！瞧他的意思倒像是反客为主了。萧凌鳯声音更显不悦的说道：“如果李兄喜欢这月下之景便请继续欣赏，告辞。”说罢转身便走。
爽朗一笑，没有理会他傲然离去的身影，只是自顾自的说：“传闻说你的五言律诗独步天下，无人能及，不知道真假。”
果不其然，看着那抹百色的身影果然一顿，堪堪的停了下来。云鳯公子能称上天下第一的才子不仅是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且造诣极高。更是因为他是五言律诗的开创者，在他之前皆是以七言律诗为主流创作，没人尝试作这五言律诗，也因为是极难的所以会的人却也是寥寥无几。
“怎么样？切磋一下如何？”剑眉一挑，眉飞色舞的说道。
看着他略显得意的模样，闷哼一声不在搭话，却也没有转身离去。
这便让他有些心花怒放，喜上眉梢。想来这是他李建成二十余载从未想象过的情形，只因为一个人的驻足停留便能够令他手舞足蹈，乐不可支。
收了收心神，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景象，施施然开口说道：“墙角数枝梅，暗香独自开。不受凡事扰，唯有雪未销。”说罢，笑盈盈的看着他，等待他对下半首诗。
眸中闪过一抹惊讶，没有想到李建成的文采如此好，这倒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脸上却波澜不惊的皱了下眉，思忖了一下便开口对答道：“寂寞空幽兰，不做脂粉同。层冰积雪时，幽香阵阵浮。”
“好！”云鳯公子的文采自然是好的，这是尽人皆知的事，只是没有想到会如此之好，以至于让他有些自行惭秽。
听着他发自肺腑的赞叹，心里不由得一动，面上却仍旧是冷若冰霜的模样。
“没想到你我差不多年纪，文采却比之于你差了一大截，倒是十分惭愧。”想他寒窗苦读十余载，如今输的倒是个惨烈，面色一红，低下头去。
看着他刚刚还傲世凌人的模样此刻却垂头丧气的样子反倒有些许的不习惯，紧紧锁住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其实你也不差。”这话倒不是安慰他，而是真心话。人人都传李家大公子是位样貌出众却品性难训，武艺超群却文采拙略之人，如今想来却也不尽如此。
“哦？既是这样那陪我喝上一壶如何？”说着李建解下腰间的酒壶扔了过去。
随手一接酒壶已握在手中，打开盖子闻了一闻，飘香四溢，沁人心脾。
“这可是上好的桑落酒，果然是个纨绔少爷。”抿了一口手中佳酿，唇齿留香，声音却满是讥讽。
“哈哈哈哈！公子还是位懂酒的人，俗话说千金易得知音难求，这个朋友李某交定了！”李建成却好似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朗笑着捋了捋云鬓。
“这么久没见你倒是一样的厚脸皮。”随手一抛，将手中的酒壶向他扔去。
“哈哈哈哈！好景，好诗，好酒，岂不乐哉？！”仰头将酒一股脑倒进嘴里，满眼的笑意。
“哼！你喝的倒是豪迈，可惜浪费了这么好的酒。”冷哼一声，继续把玩着手里的丝线，有点不耐烦的说到。
“哦？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说到这他顿了顿，笑着看他仍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这首《白头吟》你倒是背的不错。”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章 香云客栈（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