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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似曾相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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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弦月如钩,空中稀稀落落的飘着雪花。已是寒冬腊月,却依旧没有辞旧迎新的喜庆。官道上匆匆赶路的路人无不冻得的瑟瑟发抖,脸色发青,瑟瑟缩缩的消失在夜色里。
将最后一件棉衣赠给了蜷缩在角落里差点因为饥寒交迫而冻死的老人之后一行人才又匆匆上路。
脑海里不知为何浮现出那人出现时的身影,悠悠抚琴的双手不由得停了下来。双手轻轻安抚琴弦,原本还有些抖动的琴弦慢慢静止不动。无奈的笑了笑,冰冷没有温度的眼眸里竟然荡过一丝温和,千钧一发之际他自会将毒镖打飞,可那人却为其挡了下来,还真是过于自负了……
而坐在车辕上赶车的萧尘,却因为刺骨的寒风而不断的打着寒颤,虽然不断地从嘴里向手心呵着热气可还是冻得直打哆嗦,不由得小声的嘟囔着说:“公子啊公子,您什么都好,就是菩萨心肠这点最让人头疼了。从洛阳到罗县也就个把月的路程,可我们这才走到江都,随身之物又都赠给了别人,哎……”
布帘一掀,露出了一张比这清风明月更清丽无双的俊俏脸颊,美得令人呼吸一窒。纵然在他身边侍奉这么多年的萧尘与这张过于完美的脸颊如此亲近却也有些不太习惯的垂下眼帘,轻轻的咳嗽两下掩饰住心中的尴尬,这才连忙陪着笑脸说道:“公子外面风大,您还是放下这布帘子……”
挑了挑眉,清冷的目光似乎又柔和了一些,似笑非笑的敲打了下他的前额说道:“从方才就听见你一直在轻声的嘟囔着,也不知你在埋怨些什么?”
“公子,虽然奴才知道大公子断然不会责备您,可是这年关将至,也不知道能不能在大年三十之前赶回府邸了,若是不能回府恐怕咱们就要在路上过年了。”萧尘满眼担忧的看着他说。虽然在对他来说在哪里过年只要能够陪在公子身边就成,可是公子自小便身体羸弱,再加一路上的颠仆流离恐怕会吃不消,若是不能好好歇息恐怕会病倒的。
看出了他的担忧,刚刚还有些生气的目光渐渐看向了黑暗的远方,看不出思绪,只是觉得气氛有些僵硬。半晌后才又听见他的声音说:“我们可以不思温饱,也可以欢欢喜喜的过大年,可有些人却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能不能挨过新年还不一定,我们也只能够尽一些绵薄之力而已……”
“所以公子才会如此怜悯他们,害怕他们无法挨过这个冬天……”萧尘的目光一动,光彩尽收,嘴角微微颤抖的说道。
“是啊,虽不能救这世上所有人,可古语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果见到有人在你面前即将死去而不救却是万万不能的,就算当时可装视而不见,之后却必会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我虽不是圣人,可也绝非大奸大恶之流,所以唯有尽些微薄之力方能心安。”清清冷冷的声音中夹杂着微不可闻的叹息声,目光悠远却又闪动着潋滟的光泽。
“诺!奴才知道怎么做了。驾!”一边笃定的颔首回话,一边匆匆忙忙的赶着马车。纵然知晓公子的话十分在理,可是这寒风刺骨的天气毕竟不是个畅谈风月的时候。
没有人注意到刚刚他们经过的地方一道黑影浮动,竟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那年他八岁,他亦如此吧——
桃花开的正胜,一朵两朵三四朵,六朵七朵□□朵,多的数不胜数……
清风拂面,春意怏然,无不生机勃勃,春暖花开。
“哈哈哈!成哥哥,让风筝飞高一点!再高一点!高一点啊!”稚嫩的声音如同麻雀一般欢脱正叽叽喳喳笑个不停,一帮粉妆玉琢的娃娃正你追我赶的举着手里的风筝向一座偏僻的宅院奔跑着。
一个黑发金冠,面若冠玉,锦衣玉袍的绝美少年手中正牵着丝线,不远处一个墨色燕子纸鸢正随风飞舞,越飞越高。紧追其后的粉衣少女一脸娇羞的边走边笑的拍着小手,笑意盈盈的追着他的身影。在他们身后还有两个身高稍微矮一些的小少年,也是边跑边笑着紧紧跟随。
锦衣少年因为奔跑而气喘吁吁,洁白如玉的小脸上染了层红晕竟娇美的动人心神,比那紧随其后的美少女竟还要娇俏几分。
突然一道银光闪过,手里的丝线竟然堪堪滑落,不远处的纸鸢也慢慢落在了院子里的一颗桃树枝上。
众人面面相觑,锦衣少年轻轻抿了抿嘴,不悦的将线轴扔在了地上。
“咦?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一座宅邸?也不知里面住了什么人家?”粉衣少女声音软糯的拽了拽少年的衣角说道。
目光流转间竟是潋滟之色,小小年纪便已是倾国之姿。锦衣少年蹙了蹙眉说:“音儿放心!不管是谁家的宅邸我都会帮你将这纸鸢取回来,你等着我。”说着便不等众人回神,已然撸起了袖子,双脚一蹬,竟然飘然而起,飞快的向那宅邸的墙院飞去。
不等双脚站稳便看见一道银光竟然在眼前划过!速度之快竟然犹如破竹之势,若不是掷镖之人手下留情恐怕他此时已然是个死人了!背后冷汗涔涔,双脚站定,这才看清楚了院中的景色。
桃花飞舞,灼灼其华,竟然美轮美奂,不慎真实,如同仙境一般。院中端坐之人与这景色竟如同画卷一般,不可方物。
狭长的凤目含怒微微一挑,嘴角轻轻抿着,虽然发怒却让人觉得娇俏可爱。白衣胜雪,清贵的让人移不开眼。
看着那站在高墙上的人影,正愣愣的瞧着他,好看的眉头拧了拧,声音薄凉的说道:“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这里?!”
几片粉红的花瓣飘落在雪白的锦衣上竟美得恰如其分,锦衣少年不由得看呆了。感觉到两道刀锋似的寒光投来,正对上白衣少年潋滟的双眸。
锦衣少年不由得一怔,面色一红,连忙干咳了两声掩饰掉脸上的尴尬。
“我……我是……那个……”顺手指了指落在树梢上的纸鸢,这才掷地有声的说道:“我是来拾纸鸢的,不知可否……”
“纸鸢?!”白衣少年蹙了蹙眉,眼光凌厉的顺着他的手指看向了纸鸢。
“是啊,这是……”
还没等他将话说完,白衣少年便沉声说道:“你可知道被人牵在手里的滋味?”
“呃?!”锦衣少年满脸好奇的看着他,这才注意到他竟然坐在一辆木质的轮椅上。他竟然……
没有理会他错愕的目光,看着那摇摇欲坠的纸鸢,唇瓣轻起,喃喃自呓,对他说,仿佛又对自己说道:“没有人愿意一直被人牵着,都希望如雄鹰一般能展翅翱翔。”
如雄鹰一般能展翅翱翔,这句话——他一直都记在心底。如同那个灿烂明媚的少年一样,记忆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