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性沦陷》沈知遇

20、chapter20

　　安西只有一个比较大型的商场，距离酒店三四公里，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陆絮招了一辆出租车，路上没什么车，也没什么红绿灯，所以眨眼的功夫就到了。

　　商场前面有个小广场，广场中间搭了一个舞台，看样子是在搞什么活动，一个身着白色礼服的女孩子正站在舞台中间唱歌。
　　她对这种活动十分无感，无非就是请一些人来表演几个节目，然后再来一个问答或者抽奖的环节。

　　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凑这样的热闹，特别是在这种天气下。
　　不过，确实挺热闹的，特别是年轻的男女，三五成群，或者两两成双站在舞台前，挥着荧光棒。唱到副歌时，台下的人还跟着一起唱。

　　女孩唱的是《追梦人》，那是她高中最喜欢的一首歌，经常在去学校的路上循环播放。
　　她听了三年这首歌，直到考上了桐城政法大学，去报道的那一天，她的耳机里也在播放这首歌。

　　其实，桐政并不是她的梦想，而是闻蓝蓝的执念，因为那是陆淮远工作的地方。
　　听着大家一起高歌，她倒是有点感触，停下来看了一会。

　　这时，旁边来了几个学生，其中一个怀里抱着一大束的玫瑰花，手上还拎着一个白色的礼物盒，以及一杯奶茶。
　　大概是为了迎接圣诞节，奶茶的包装都印着圣诞树。

　　“不知道琳琳的节目过了没有？”抱着玫瑰花的男孩张望着舞台的方向，跟旁边的人说。
　　“应该没有吧，她是最后一个节目。”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回答，“你真要去表白？”
　　“废话，一切都买好了。”男孩扬了扬手中的东西。

　　“可是……”戴眼镜男孩欲言又止。
　　“没有可是，老子今天豁出去了，失败了下学期我就跟我妈去津西。”
　　一个穿黑色羽绒服的男孩拍了拍男孩的肩膀，“兄弟，好运。”

　　陆絮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微微一笑，内心有些感慨，年轻真好，遇到喜欢的人就勇敢去追，管他成功还是失败。
　　成年后，做事情总是喜欢考虑周全，做好承担各种后果的心理准备再去行动。然而，有些事情想太多了，就会束手束脚，最终不了了之。

　　并不是说这样不好，只是偶尔会觉得缺少点什么。人生需要理智，也需要冲动，只是大多数人的冲动都留给了年少，毕竟成年人需要成熟稳重。

　　有人说，太理智了，容易与爱情擦肩而过，因为爱情需要冲动，考虑那么多其他因素之后，也许就不再是简单的我喜欢你了，而是我喜欢你和你身上的加分项。

　　她走到商场，买了一个热水壶和暖水袋，付钱的时候，收银员送了一袋苹果给她，说是满299送苹果一袋。
　　这年头的商家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节日搞活动。
　　她瞧着苹果都还挺新鲜的，而且看上去很脆甜，就拿了一袋。

　　走出门口的时候，刚好十二点，台上的主持人拉高了声音，喊出了那句:“Merry Christmas。”
　　广场上的人也欢腾了起来，和她一起高呼。
　　陆絮已经好几年没有过圣诞节了，每年这个时候，她要么在律所加班，要么就宅在家里，因为这一天外边太多人了，做什么都要排半天的队，实在是浪费时间，还有就是这种节日对她来说没什么意义。当然，对于情侣来说就不太一样了。

　　有一年林千凝约她出去过节，因为是临时决定的，没有提前订位，结果那天晚上她们吃饭排了两个小时的长队，点菜的时候发现很多都售罄了。去了几家清吧也都没有位置，最后各回各家去睡觉。

　　也许是太久没有感受这种节日的氛围了，她觉得还挺热闹的。
　　因为表演散场了，大家在同一时间回去，而公车已经停运了，附近的出租车都被叫完了。

　　陆絮站在路边等车，凌晨的气温比白天要低上几度，裸.露在空气中的手冻得生疼。
　　她换了一只手，把那冻僵的手兜进口袋里。
　　南方的天气冷起来真的无法抵挡，她忍不住想颤抖。

　　忽然就想起了网上那句话，南方人过冬全靠抖，她似乎有些明白这种感觉了。
　　广场上的人已经散去了一大半，她终于打上车了。
　　在她打开车门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起哄声，“答应他，答应他。”

　　她停滞了一下，循声看去，只见舞台上站着一个男生，他手里抱着花，居高临下地望着底下的人。
　　舞台前面稀疏地站了十来个人，她不知道哪个才是被表白的女孩子，也听不到他们说了些什么。

　　只是过了一会，看到男生从舞台上跳了下来，朝其中一个女孩子走去，然后一把将她拥进了怀里。
　　看到这一幕，她蓦然有些心动，年少的欢喜，那么美好。

　　她上了车，听到司机说:“现在的学生真是越来越张扬了。”
　　张扬，她在心里念着这个词，觉得用得真好。不是大胆，不是不像样，而是张扬。
　　我喜欢你，我想全世界都知道，这种张扬，挺好的。

　　回到酒店已经十二点多了，前台的工作人员似乎也异常兴奋，正在商讨着明天怎么过节。
　　陆絮穿过酒店大堂，右拐走向电梯间时，远远看到了一道颀长的身影进了电梯。
　　那人穿着黑色的长款大衣，身形高挑，看着有点眼熟。

　　她连忙加快脚步，想上前去看看，然而她走过去的时候，电梯门已经关上了。
　　看着电梯门上闪动的数字，她笑了一下，怎么可能是他呢，这里是安西，又不是在桐城。如果是在桐城，还有可能是他。

　　她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点开微信发了一条消息给席亦寒:我刚看到一个有点像你的人，老实说，你是不是有个失散多年的兄弟在安西。
　　信息发送过去之后，电梯刚好到达七楼。她把手机放回口袋，摸出了房卡。

　　回到房间，她先去浴室试了一下水温，看看这个时间的热水还烫不烫。
　　庆幸，水温还很烫，她能洗一个舒服的热水澡。
　　洗完澡出来，她钻进了被窝，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正准备睡觉，却在她快要放下手机的时候，看到席亦寒回了一条信息: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紧接着就是第二条: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本人就在安西。
　　看到第二条消息的时候，陆絮惊得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是在开玩笑吧！
　　她马上回复:你说什么？

　　席亦寒倒是真的重复了一次:我说，我在安西。
　　陆絮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过了好一会才回复:你是不是知道我在安西，所以才跟我开玩笑。
　　席亦寒:安西，君悦酒店。
　　陆絮发了一串问号过去。

　　发完之后，她细想了一下，昨天她是在高铁上问了何嘉妍才知道律所订的是君悦酒店。也就是说，在去高铁站的路上，她并没有跟他透露过任何关于住宿的消息，毕竟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这么看来，他真的不是开玩笑，而是他真的住这里。
　　席亦寒显然从她的信息中推敲出了她也住在君悦，问她住哪一层。
　　陆絮:七楼。
　　席亦寒:巧了。

　　他只回复了两个字，不过一切已经拨开云雾了，呼之欲出。
　　陆絮刚才看到的人就是他。
　　竟然真的是她，这种感觉也太美妙了吧！
　　她缓了一会，掀开了被子，走到沙发前，拿起羽绒服套上，然后走向门口。

　　这家酒店是那种很常见的设计，就是一道长长的走廊，两边都是房间，一眼就能看到尽头。
　　如果他真的也住这里，只要开门走出来，她就能看到他，就不知道他有没有这样的默契。

　　当然了，这么做似乎不是很符合他的风格。
　　可是她想知道答案，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按捺不住自己的内心，却又害怕答案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那种感觉就像高考成绩出来的时候，她迫不及待打开电脑输入密码，却在点击确认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做一下心理准备。
　　这倒不是她发挥得不好，只是她给自己定的目标高于往常，担心自己达不到预期。

　　现在也一样，她知道他在这里，也知道她发信息过去，他一定会出来。只是她期待什么都没有说，他却这么做了。
　　终究还是开门迈了出去。

　　她的房间位于走廊中间，左右两头都有房间。她先往左边看了一眼，只见那头空无人影。
　　希望落空了一半，剩下的都压在了身后，这一刻的感觉就像已经输入了密码，只要点击确认，她就可以知道答案了。

　　现在只要她一转身，答案就揭晓了。可是她没有马上转过去，而是在心里想，如果他没有出来，那也很符合他的风格。
　　这算不算是一种自我安慰，她笑了笑，转身望去。

　　走廊的尽头，站着一个高挑英俊的男人，他穿着一件白色的毛衣，不是她在电梯看到的那件黑色大衣。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是他这个人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