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田的节奏不对》冯奇

27、第二十七章 田册

　　天启三年，天元山打算重新修建演武场，遂开始向附近县城招工。宋泽和钱贵得了消息，便相约结伴去天元山做活，好挣点零钱贴补家里。
　　刚开始的时候宋泽非常健壮，手脚勤快干活麻利，挣的钱都比旁人多。做了两三个月后，一同前来的老木匠摔死了，宋泽帮着料理完后事，又接着返回天元山做工。

　　说也邪门，老木匠死后，宋泽的状态似乎下滑了许多，面上常常露出疲态不说，力气也是大不如前。不过那时钱贵也没当回事，只当宋泽心情不好活计又重才会如此，遂经常劝宋泽多休息。
　　后来，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段时间，宋泽的身体突然就垮掉了，四肢无力不说，连起身都很费劲。钱贵虽觉奇怪，也没什么办法，求医问药不管用，只得把宋泽送回老家。

　　说到这，钱贵还有些感慨，“天元山也当真仁义，泽哥生病天元山还给了一笔银子作为补偿。”
　　“给了多少？”张颖按捺住心中的疑惑立马追问。
　　“好像是四五十两。”钱贵有些不确定，“这钱是直接包给宋大叔的。”

　　“贵哥儿可曾发现什么不对之处？”张颖没从钱贵这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不肯放弃，追着让钱贵再想想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钱贵皱紧眉头，思忖半响，才有些抱歉地摇了摇头。

　　张颖见钱贵确实不知情，遂和刘大婶打了声招呼，便先告辞了。
　　回到家，张颖先去宋大宝屋里看了一圈。今天早上的情况着实有些吓到她了，此刻见宋大宝睡得正酣，张颖才稍稍放心，转身出去烧水洗漱。

　　等张颖回房，便见宋泽虚靠在床头翻着农书，一点睡意也无。
　　“怎么还不睡？可是在等我？”张颖走到床边坐下，摸了摸宋泽的额头，笑道。
　　“嗯。”宋泽应了一声，面色十分自然。

　　张颖手一顿，一时间说不出话，半响才悻悻道：“快睡吧。”
　　宋泽微微颔首，复又低声询问，“你今晚还要睡地上吗？”
　　也不知是不是张颖的错觉，她莫名觉得宋泽的眼神好似在期待着什么。

　　“不然睡哪”张颖戏谑的笑了笑，戳了戳宋泽的面颊，“和你睡啊？”
　　宋泽一愣，随即点点头，一本正经道：“自然该如此，你是我娘子！”

　　张颖被堵的没话说，憋了半响，蹦出一句小流氓。张颖二十八岁，而宋泽今年才刚满二十一，整整小了张颖七岁。
　　宋泽被张颖这句似嗔非嗔的小流氓唬住，面色瞬间涨红，瞧着好似要滴出血来。

　　张颖急中生智，磕磕绊绊道：“你身子不好，我、我睡相差得很，要是伤到你就不好了。”
　　说完干笑两声，“你赶快休息，睡晚了对身体不好。”话罢不等宋泽再说话，忙从一旁的衣柜中将自己的被褥抱出来，一股脑儿全部扔到地上。

　　宋泽见张颖态度坚决，身形慌张，只得将手里的农书合上轻轻放到一旁，低声道：“我睡了。”
　　张颖如释重负，心道您可赶紧睡吧！
　　宋泽瞧着张颖忙碌地背影，心里有些失落。

　　次日，张颖早早地起来，麻溜的给宋家父子熬好药，盯着两人喝了。
　　张颖正准备做早饭，张大伯家的小孙子突然过来传话，说是不一会张大伯的牛车就要出发了。
　　张颖忙一路小跑去三婶子家，请宋雨帮忙一起把宋大宝背到张大伯的牛车上，一起送到县上医馆。

　　张颖之前去卖药的镇子名唤小河镇，县衙则是在小河镇的另一头，离小河镇约莫五里路左右。
　　两人到了县上，张颖便去县衙办理田册，宋雨则是带着宋大宝去医馆看病。

　　县衙门口站着两个武威肃穆的衙役，见张颖过来，其中一个胖衙役便虎着脸上前盘问，“干什么的？”
　　张颖忙将自己的来意说清楚，胖衙役遂不耐烦地指了指张颖左前边的一条小道，虎声虎气，“从那进去。”

　　张颖连声道了谢，循着胖衙役指的方向去了。
　　张颖走了约莫五百米，便见右手侧有一道门，门前站着两个小吏。张颖又上前和小吏说了自己的来意，小吏便要张颖出示文书。
　　张颖把文书递给小吏，小吏看了看，点点头，“进去吧。”话罢又扭头吩咐身边的瘦小吏带着张颖进去。

　　张颖心中不快，面上却恭恭敬敬地跟在那瘦小吏后面。
　　天龙国的县衙设县令来总理一县事物，县令下设县丞和主薄，县丞负责维护治安，缉捕盗贼，而主簿则负责户籍课税文书等工作。

　　瘦小吏径直把张颖带到一间屋子外面，摆手示意张颖停下，随后又冲着张颖没好气道：“等着，梁主簿一会就来。”
　　张颖点头应下，瘦小吏便转身走了。

　　许是因为里正打了招呼的原因，张颖没等多久便见到梁主簿了。
　　张颖说明来意后，梁主簿点点头，道：“昨晚我夫人和我说了，你把文书拿来，我这就给你办理。”
　　张颖闻言暗暗吃惊，感叹果然昨天送的东西果然特别值当！

　　梁主簿做了很多年的主簿，管辖范围内的所有村子他都去过，对村子的土地情况也很熟悉。
　　只草草核对了一下张颖的文书，梁主簿便取出一份田册，写上宋泽大名，盖上印玺，交还给张颖。
　　因为张颖并非张富贵的女儿，是以村长在出具文书的时候，张颖便请他在上面写清楚要将土地归在宋泽名下。左右以宋泽的性子来看宋泽不会亏待她，倒是那个劳什子张富贵才是她的心头之患。

　　“考虑到你家条件困难，便拨给你家五亩水田，五亩旱地，这是田册，你收好。”主簿将田册递给张颖，解释道。
　　张颖双手接过田册，也不敢细问，赶快将准备好的银子给主簿奉上。因着家里没什么钱，张颖给主簿包了五钱银子的红包。

　　主簿也没说什么，接过银子，客气的将张颖送出门去。
　　张颖捏着田册出了衙门，唇角忍不住勾起大大的弧度。要知道一般人也就能分到四亩水田，六亩旱地，可她家却多得了一亩水田，也不知道里正到底和这主簿说了什么。
　　张颖下定决心，回去后再给里正送一块肉。

　　田册办理完毕，便该去照顾宋大宝了。张颖顾不上腹中的饥饿，一路小跑到宋大宝看病的医馆，彼时宋雨正守着大夫给宋大宝扎针。
　　张颖进去和宋雨打了声招呼，便沉默地站在一旁。

　　大夫给宋大宝扎完针，瞧了宋雨一眼，问道：“可是请过牛涅村的张老大夫看过病？”
　　不待宋雨回答，张颖立刻回话，“是啊，您怎么知道？”

　　那大夫面色温和，道：“他是我同门师弟，我看你爹身上似乎有针灸过的痕迹，细细检查之下，才有此一问。”
　　张颖还要说话，那大夫便又问：“我师弟是不是说治不好了？”

　　“正是。”张颖点点头，语气有些急切。
　　大夫面色凝重，斟酌片刻，才道：“我的意见和我师弟一样，还是好好将养着罢！”
　　说完便收了针，吩咐药童让下一个病人进来。

　　张颖一愣，心中霎时涌起一股无力感，片刻之后，酸的、苦的席卷周身。
　　宋雨轻咳一声，“大嫂？”

　　张颖回过神来，“谢谢大夫，请问要多少钱？”
　　“五十文。”那大夫道。
　　张颖有些疑问，那大夫又道：“既是我师弟的病人，我师弟开的药便是极好的，只管按着他的药方吃就行，我就不额外开药了。”

　　张颖麻利地把钱递给那大夫，然后和宋雨一起把宋大宝又给带了回去。
　　张颖满脸心事的回到家，不知道该怎么和宋泽开口。

　　宋泽状态又好了些，人也能下床走上几步路了。此时听见门外动静，摸索着出了房门，倚在门框上。

　　见张颖面色晦暗，宋泽顿时便明白了。
　　“回来了，累不累？”宋泽费力地向前走了两步，只觉脚下刺痛，遂不再往前，兀自站在原地。

　　张颖摇摇头，帮着宋雨把宋大宝背到床上，安顿好后，才出来搀扶宋泽。
　　宋雨出去一天，不放心家里，也没多留，和宋泽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对不起。”张颖红着眼眶和宋泽道歉。
　　“傻瓜。”宋泽拭了拭张颖的面庞，低声说道。
　　“田册办下来了，得了五亩水田。”张颖语无伦次，“应该要安排春耕了。”

　　其实不光张颖，宋泽心中也是悲痛难当。宋大宝的身体以前还好好地，是自己的病生生将他拖累成这样！
　　可是宋泽不能在张颖面前表现出他的悲伤，张颖已经很难受了，宋泽自己绝对不能再给她增加压力。

　　吃过晚饭，张颖照旧扶着宋泽出来散步，顺道和宋泽商量春耕的事情。
　　“除去今天花费掉的银子，家里还剩一两多。”张颖边走便道，“我准备明天就请人开始耕地，先把秧田处理好。”

　　“你拿主意就行。”宋泽半倚在张颖身上，步伐十分缓慢。
　　张颖嗯了一声，又道：“我们请有耕牛的人家帮忙吧。”
　　秧田的耕垦和水田一样，先要用水田犁犁地，将板结的土地犁成块状，然后才开始耙地碎土，直到成块的泥土耙碎了，土质变得细腻均匀，地才算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