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街道尽头》Lue

1、第一章

　　暗黄的光从头顶罩下来，在夜里伸展着微弱的生命。马路上的积水半清不浊，倒映着这条街道变形的脸。我很清楚我该放弃了，这是我等候在这里的第三十一天，正好一个月。他走的那天，分明跟我说，他隔天就会回来。
　　可是没有，他骗了我。
　　等候的第一天，我从焦急变得很愤怒，又从很愤怒变得很焦急。可是我没有等到他。
　　等候的第二天，我愤怒之余开始变得有点抑郁，像是阴沉的天气。
　　等候的第三天，我的愤怒已经变得无力了，我很难过，心里面闷得像是酷暑不下的雨。
　　等到一周过去的时候，我已经脑子灰白，有点记不得周围的变化了，虽然这条街道的天气行人空气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故。
　　后来时间变得很快，两周过去，我又开始变得很愤怒，虽然长久的等候让我的精气神已经变得衰弱了，我脑子里像是有根线，崩得很紧，却不想放过自己。
　　再后来三周、四周，我心里想他回来我都不原谅他；过一阵子又想，他回来我就耍脾气让他哄我，一直到我满意再说；后来只剩空茫茫的街道阴郁郁的天气，我又想，算了，他回来的时候，我不耍脾气，给他一个拥抱吧。虽然这并不像我的脾气，我大概最终还是会跟他冷战的。
　　到最后几天，我已经什么也不想了，我不知道我是否还剩几分期待，也许是完全靠着固执和别扭在支撑。
　　现在是夜里了，我给自己的最后机会就是今天夜里，我想我再也等不到他了。他骗了我。我抬头看到路灯虚弱的黄调，像是我心里慢慢灰掉的光。
　　我忽然觉得有点冷，我觉得我大概是哭了，眼泪流进心里，不知道是憋屈还是怨恨。心脏收缩着舒张着皱巴巴的，像是泡在污水里久不愈合的伤口。再见了，我想。我穿过一个一个路灯，看着灯光穿过我的身躯，打在积水和石块上。这就是最后了，我对自己说。
　　我回头望了一眼街道尽头，那里留下了我的躯体，破烂的衣服和暗沉的血迹。我记得那天我凄厉的哭，和那些阴桀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