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荒》景同

48、捕鸢11

　　“哦？那坊主好端端地为何要干这等惨无人道之事？何况，既是一坊之主，那也是个生意人了，辛苦经营不就是为了挣钱？毁了流梦坊，对这坊主可百害无一利，店家缘何要出此言？”慕清河佯装吃惊，惊讶问道。

　　“客官您今日下来的晚，有所不知。流梦坊遭灭门，这消息也还没传几天，凶手也没查出来。但是，今日一早，这鞅城的大街小巷却突然贴满了告示，说是那坊主回来干的。”

　　店管事见慕清河眉头一皱，显然是不信，接着解释道：“之前啊，流梦坊的坊主离开过流梦坊三个月。这三个月，她就是去魔兽山脉找千年前魔尊冥河的元丹了。这千年来都没人能找着的东西，哎，你别说，还就真让她给找着了。现在她拿着魔尊元丹回来了，一夜间就把流梦坊毁了。毕竟她现在有了魔尊元丹，哪里还容得下一座青楼？客官您要是不信啊，可以出门去看一看。”

　　店管事推开窗，露出一条窗缝，他伸手朝外面不远处一指，偏过头对慕清河道：“看见没，那里就贴了张告示，现在还有人挤在那里看呢！您要是感兴趣啊，也可以去瞧上一瞧。我这店里事务又多又杂，来不及细看，据说那告示上还有那魔女画像呢！”说完，店管事又赶忙把窗户给合上了，寒风瑟瑟，他一刻也不愿领略。

　　“这回那魔女可跑不掉了，昨日城里可又有人发现了几具尸体。这流梦坊摊上这么个坊主，可真是惨啊！”先前与店管事交谈的食客啧啧唏嘘，也和道。

　　慕清河神情淡定地吩咐店管事准备些吃食，管事忙答应，随后，他就当真朝那贴了告示的巷口走去。

　　寒冬未过，天倒是不再飘雪，却依然寒冷。贴着告示的青灰墙壁前仍然还有三五人拢着袖口好奇地看着，却不妨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竟直接将那告示从墙上撕了下来。

　　“哎！这谁啊！”

　　“告示还没看完呢！”

　　看客身体跟着头转，头随眼，眼盯纸，视线聚焦到慕清河身上。

　　“这等谣言，尔等也信？”慕清河语气轻蔑地朝众人说道。

　　看客中有个络腮胡子的壮汉，腰间别着一把杀猪刀，看慕清河这等语气，当下不爽，立即撸了撸袖子，摆好了架阵，叉腰冲慕清河道：“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识相的，就赶紧把告示拿出来让我们大家看完，不然...”

　　“欻”的一声，一簇火苗从慕清河掌心升起，那人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告示在慕清河掌心焚成灰烬，三五看客便知这人不是凡人，立马噤声而散。

　　“殿下。”忽然，巷口深处跃进一位衣着朴素的中年男子，其样貌平平，若是混在人群中，恐怕也难以让人注意到。

　　“城中还有多少这样的告示？”既然店管事说这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那这告示定已遍布鞅城所有大街小巷了。

　　“属下等一行人已撕掉有数百张。”

　　慕清河凝神，过了会儿，才开口道：“清理干净。”

　　“是。”那人领命而去，慕清河也朝客栈走回去。

　　贴告示的幕后人不用多想也知道是谁。只是现在情况特殊，慕清河本想联络其他族人一同找出贴告示的人，可人越多，老妖物插手的可能性就越大，他们就越可能无功而返。告示一夜贴满全城，其中定有帮手，这些帮手，也许正藏匿在各大族中。

　　慕清河拍了拍掌心的灰，转身回到客栈。店管事膳食也已准备好，慕清河便端着便往楼上走去了。

　　店管事本想从慕清河这里多问几句告示的事，可慕清河回来仿佛变了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冷气，他哪里还敢多问几句。

　　......

　　“尊主？”墨扬朝地洞深处道。

　　洞内依旧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桀桀笑声：“事情办得不错。现在，城中有多少人知道她有魔尊元丹，就有多少人想要她的性命！青鸾后人？哼！哈哈哈！哈哈哈哈！”

　　墨扬站在洞口，身形隐在黑漆漆的洞内，开口问道：“属下担心，尊主如此大举动，怕是会露出马脚。”

　　“哼，”魔主突然冷哼一声，“他们追查又如何！本尊料他们也不敢有多大动作。”

　　“近来各族大能都悄悄奔赴鞅城，若是慕清河开口，他们会不会连起手来追查这事？”姬云瑶站在墨扬身侧，心中也有不安。蛮荒大陆五族，这次齐聚鞅城，却偏偏少了魔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有意避开魔域。这若是搁以前，无论要商量什么大事，妖族多少也会透露些风声出来。可这次，连在妖族那边，魔族也吃了闭门羹。

　　“连手？笑话！本尊又无意与他们为敌。呵呵，你们放心好了，本尊只要拿回魔尊元丹便可。待到那时，蛮荒谁我敌手！？哈哈！哈哈哈哈！”

　　洞内笑声愈发猖狂，多少打消了洞外两人心中的疑虑。至少尊主应该还是那个尊主，目的是仅仅是为了魔尊元丹。

　　可真相究竟为何，那便是两人也不敢枉肆开口询问的。

　　......

　　“什么？他走了？”凌歌披着外衣坐靠在床侧，声音听起来依旧有些沙哑。慕清河则端着碗坐在床沿。

　　“应该不会有错。我检查过他房间，没有留下任何东西。店管事也说他已经退房了，现在隔壁还没有人住进来，但已经是空着了。”说着，慕清河吹了吹手中端着的清粥，又给凌歌喂了一勺。

　　“那他走之前，有没有对你说什么？”凌歌咽下一口粥，追问道。

　　慕清河仅是摇了摇头。

　　凌歌却不相信，眸子依旧盯着慕清河，不肯张嘴喝他喂过来的下一勺粥。陆锦川这次来鞅城来得突然，身上不应该还有事，如此消失，此中定有蹊跷。何况现在四面皆兵，凌歌心中担心陆锦川也不无道理。

　　“听话。中午也没吃东西，再不吃，伤胃。”

　　勺子递到凌歌唇边，但她依旧不张口。慕清河一脸淡定，仿佛陆锦川离开与他毫无关系。但越是如此，凌歌越觉得慕清河肯定知道些什么。

　　两人僵持不下，终是慕清河败下阵来。

　　“你真要听？”慕清河把勺子放回碗中。

　　凌歌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我中午刚踏出房门时就遇到他，他约着和我在城外打了一架。”

　　“嗯？你们为什么要打架？”凌歌疑惑不解。

　　慕清河张口就来：“他昨夜听到了些我们房中的动静，因此彻夜未眠，伤心欲绝，蹲在房门口伺机找我报复。”谈及此，慕清河眼神中甚至有些得意。

　　听完，凌歌沉默不语，神情不见半分放松。昨晚情动，慕清河确实有机会在某个凌歌不察的时候解开阵法，所以陆锦川确实有可能听到了些什么。也许陆锦川消失的原因，就是如此。

　　慕清河又把勺子递过来，凌歌却握住他的手，蹙眉道：“他是你我徒儿，若是有不测，你我定会抱憾一生。”

　　陆锦川生性单纯直率，凌歌一直将他当亲弟弟看待，而他又拜慕清河为师，双重身份下，凌歌不可能置他的安危不顾。即便是慕清河，定也不会放任他去。

　　“放心，他就是耍耍脾气，一时看不开。”慕清河依旧默认自己的话句句属实，却不再插科打诨，而是认真道：“也是该好好冷静几天了，不然一直看不清对你的感情，总归是心中会不平。过几日等他自己想通了，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