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荒》景同

19、殊途9

　　出了城，只需翻过东西走向狭长的巫山山脉，便可抵达南蛮境地。

　　又两日快马加鞭，此时凌歌和萧熠已行至巫山山脚。

　　途中，凌歌愈发觉得心神不宁焦灼不定。回想去最初慕清河刚离去的那些时日，她心中也是如此不安，凌歌本以为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却未料，到如今下定决心后，竟还会莫名地心悸，恐有坏事发生。

　　能让凌歌不安的坏事，除了是发生在她身上，便是慕清河了。身上的毒，凌歌心里揣得清楚，的确不知道还能拖得几日。但慕清河......凌歌不敢往下再想。

　　萧熠一路上对凌歌万般照顾，对凌歌心里的不安也有所察觉。于是提议在这山脚客栈稍作休整，迟些再上路。

　　凌歌点头答应了。

　　答应与萧熠同行，的确算是凌歌在利用他。萧熠是童城派的人，背靠大山，且他也算是有中州高手。但凭这他的这层身份，两人路上就不知免去了多少心怀鬼胎之人的骚扰。但是明知是在利用他，凌歌对他却生不出半点愧疚之情。

　　凌歌一向坚信，没有利益得失，是没有人会主动找上门来的。萧熠主动找她同行，必定有他的缘由，只不过，凌歌没有心思去想究竟是什么。既然萧熠有私心，她又为何不可有？何况，同行一事，原本就是他先提出的。一路上，除了少了骚扰争斗外，到目前为止，凌歌也并未得到什么好处。

　　看来，是时候，看看这个所谓“同伴”能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好处了。

　　“凌姑娘。”萧熠站在凌歌房门口，问道。

　　“进来吧。”凌歌原本是要打坐调息的，现下人来了，只得作废了。

　　萧熠端着一碗粥进了房。打进房那一刻，他便察觉到一丝古怪，但是，却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古怪。

　　“凌姑娘，这两日见你心绪不宁，不如喝碗安心粥，也好定定神。”萧熠的修为在中州算得上是高手，自然早就察觉出了凌歌身上的端倪。只是，凌歌不说，他也不便去问。不过这两日凌歌赶路的速度，倒是让他吃了一惊。

　　凌歌没有接话，视线从那碗粥转移到了房里那正在升起缕缕细烟的香炉上。

　　萧熠也顺着她所示的方向看去。

　　“你觉得此香如何？”凌歌突然问道。

　　萧熠不清楚为何她会突然问香。只仔细一闻，却发现这香不同寻常。

　　凌歌望着萧熠。

　　不一会儿，萧熠又皱紧了眉头。

　　原来，进门时察觉到的不正常不在别处，就在这香里!这淡香中掺杂的血腥味。说它淡，是因为它仿佛不存在这香里一样。说不上到底是放了多久，任它凝固风化才会使气味变得如此之淡。若仅仅是血腥味那倒也不必如此奇怪，只是，萧熠还从这血腥味中，闻到了魔修的气息。

　　若非凌歌直接说房里有香，引他去嗅，这血腥味恐怕一定会被他给忽视掉。

　　“浅浅淡淡，却沁人心脾。”萧熠认真答道。他不确定凌歌知不知道这屋里的异常，不好多嘴。

　　哪知听到这话后，凌歌竟然破天荒地笑了!

　　这么些天，萧熠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了除“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了。可是，他却觉得这个笑容，更加让人捉摸不透。

　　原来，自己竟如此地不了解她!

　　凌歌从凳子上起身站了起来，走到香炉旁。

　　“你可听说过冥河血海吗？”

　　至此，萧熠才敢确定，这血腥味定是凌歌引他发现的。恐怕她早就知道了这血的来源。不然，又怎会直接和他提起魔域的事？

　　......

　　在原地休整片刻后，慕清河正打算起身继续往里走。可是，腿还没有站直，背上就传来了一阵威压。

　　不，不是威压，而是没有威胁的重压！

　　知道仅仅是重压，慕清河便没有伸手将其挥散，而是顺着这些重压，重新盘膝坐了回去。

　　既然这些东西要他这样做，那他便照着做做看，探探它们究竟意欲何为。

　　赤炎朱雀扑腾着翅膀本欲飞起，见主人又坐了回去，也合起翅膀，重新停落在了慕清河的肩上。

　　这些东西目前并未伤他，在摸清它们的底细之前，慕清河也不可能妄自动手。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待慕清河坐下后，适才被压下去的那些声音无端地又活跃了起来。

　　这回，慕清河倒没有强制地去压制那些声音，反而是仔细地去听。只可惜，除了一些破碎的呻呤声外，哪怕是一个完整的字眼儿都听不明白。

　　慕清河垂眸沉思片刻，脑海中浮现出两个词，不由地轻笑一声。若自己猜得没错，这些没有实体的东西，应当是怨灵！

　　传闻人死后，散离在世间的阴阳二气被称为魂魄。

　　魂魄本应过奈何、饮孟婆、渡轮回。可当这些魂魄对世间依旧存有执念时，它便会化成怨灵。怨灵死后的状态与其生前的实力息息相关。生前越强，死后化为的怨灵也越强。

　　虽说魂魄无形，看不见摸不到。不过，化为怨灵后若肯好好修炼，也是可以修出虚态的。但虚态也只顶多能让人看见一个虚影罢了，无论往上修炼到那种境界，都是不可能重新塑出肉身的。

　　方才那一大批怨灵，竟无一例外，都是修为较低的修士，魔，妖，巫，且不论没有修出虚态，竟连个完整的字也道不明白。慕清河想从这些低等怨灵身上打听消息，肯定是一问三不知的。

　　不过，这些怨灵虽法术低下，但着实还是让慕清河心中惊讶。因为，这群怨灵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怨灵数量多，说明死的人也就多。可是，慕清河却从未听过近百年来有过如此庞大的战役。若说有，那也就只有千年前的那场巫妖大战了。

　　想起巫妖大战，慕清河便想到了冥河老祖。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何流荒第一强者，竟还会落得个殒落的下场？

　　不过，慕清河现下也没有心思去弄明白这些。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些东西的身份，对他也构不成威胁，那就没有必要再在这里耗下去了。

　　再次起身，这次和上次一样，慕清河同样感受到了重压。不过这回慕清河并不打算与这些低等怨灵妥协，直接扛着这些重压就直起了身。

　　怨灵发现凭自身的力量难以拦住慕清河，情绪变得急躁起来，嚎叫声也愈发猛烈。

　　慕清河此行本就是时间愈短愈好，在这雾里也要速战速决，又怎会因为这些东西就一直停留在此呢？！

　　也不管那些东西能不能听懂他说的话，慕清河开口对他们说道:“诸位，慕某今日前来，是为心爱之人寻求解药，此行并无恶意。但倘若慕某不早些拿了解药回去，心爱之人恐怕危在旦夕，性命难保。诸位若执意要挡慕某的路，那就莫要怪慕某无礼了。”慕清河说完，往外释放了一层轻微的威压。

　　不知是被他释放的威压吓住了还是听懂了他说的话，那些声音顿时弱了大半。

　　慕清河趁着这当口，立马朝里走去。走尽红色的雾后，慕清河眼前浮现的里面一层，竟是橙色的雾！

　　看着这雾颜色的变幻，慕清河心中揣测:莫非，这雾也和长虹一样，有七种颜色？

　　不论如何，今日来了此地，就绝没有空手而归的打算。

　　慕清河抬脚踏了进去。

　　进了橙雾后，慕清河照常往后看了一眼。这次和上次不同，身后的红雾依旧还在身后，并没有消失不见。

　　看来最初看到的那层白雾，不过是放在外面用来迷惑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