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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渡师1 ...


  •   一只皓腕悠悠地从床内伸出,轻轻一拉床头的细绳,被束住的纱帘便一瞬间全都泄了下来,挡住了床上的光景。

      纱帘透薄,帘内可见两人,两人皆为女子,亦是美人。拉帘那人正端坐,另一人则是躺在她怀中。只见那躺在怀中的美人脸色苍白,双眼紧闭,五官皆泛青黑。几缕发丝被冷汗浸湿了粘在脸上,呼吸也较平时浅了几分,哪还有平日灵动诱人的模样。

      凌歌低头垂眸看了眼,脸上神色不改,心里却难免叹气,最终还是伸手解开了她的衣裳。

      衣物被一层层褪去,最后卿儿身上只剩一件绣着大红牡丹的荷红锦缎肚兜。红色的被子映衬着卿儿白玉般的肌肤,即使她此时昏迷不醒,却别有一番病态招人疼爱。此时已是暮秋,夜深天凉,但是此刻,卿儿的身上却布满了细细的汗珠。

      凌歌无心他想,随即将人扶正,令她背对自己坐在床上。

      两人此刻皆盘腿而坐,一团黑紫雾气刹那间映入了凌歌的眼帘。那黑紫气盘踞在卿儿后背之上,正不停地朝四面八方膨胀着,但却因房内布施了阵法,无法挣破,活像一只笼中猛兽正在张牙舞爪。

      凌歌心知以自己的法力不能将它从卿儿的体内完全祛除,却不得不伸手替她运功,至少暂时护住她的心脉,保住一命。

      人是人,妖是妖,人和妖又怎能共存一体呢?

      凌歌早早便在床的周围点上了十三根如婴儿手腕粗的白色蜡烛。又在床顶上贴了一张用自己的血画的符箓。这才能安心地替卿儿疗伤。

      怪只怪那只黑狼妖,竟然如此大胆。几年前自己手软没杀他。没想到成了放虎归山。现在那黑狼妖居然找上门来,还伤了手下人。卿儿是凡人之体,怎能抵挡的了!昨夜又正是月圆之夜,那黑狼妖法术最盛之时。恨只恨自己中了那黑狼妖的调虎离山之计,待到察觉返回时,那妖已把他的一魄强行分离,逼入了卿儿体内。而那黑狼妖的一魄,正是眼前的这团黑紫雾气。

      凌歌身为中州渡师,已逝之师流鸢教导她,渡师只能渡化凡人。未料,这黑狼妖竟也心心念着要她来渡。师父传下来的规矩,怎能坏在她手上。何况,渡师又哪有本事能渡化妖族?

      此时已是夜半时分,月中的月总是圆亮。可是今夜,那轮亥时还挂在天上的月此时却被埋在厚重的乌云下面,不露一丝光亮。阁楼旁的大树窸窸窣窣地发出声响,想是因为深秋的原因,才会经不住风吹,叶子也落得不剩许多了。

      凌歌本在运功替卿儿疗伤,却倏地睁开了那双明亮的眸子:有人来了!

      垂眸、抬眸,眨眼间凌歌已经定好心神,替卿儿输过最后一次法力,再运转一周天,凌歌才收回了正在运功的手。把卿儿小心放在床上躺下,又替她盖了层被子,这才拾起搭在屏风上的银白狐裘披在身上,缓步走下了阁楼。

      果不出她所料。

      树下站有一人。

      来人一袭白衣,负手而立。头戴白玉冠,玉冠上雕龙攀凤,尽显贵气。手上持一把梅骨玉折扇,浑身便挟几分潇洒快意。后颈两侧各留出一缕黑发搭在身前,与身上所着云衫黑白相照,愈加映衬得发丝黑亮。只是腰间一条赤缎腰带却是格外吸引人目光。倘若细看,便会发觉这赤缎上用细细银丝绣上了一些图纹。只是,能看到银丝已是不易,上面究竟绣为何物,却是再也看不清了。赤色腰带本在这身纯白衣物上略有些突兀,可穿它的人,却偏偏眼角生一颗朱砂痣。痣点在白皙的肌肤上,可谓是明艳照人。故而那腰带非但不令人觉得突兀,反倒令人感到人、衣是相得益彰的。

      那人站在树下,见凌歌一步一步朝他走来,眼角早已藏不住笑意。

      凌歌在距他三尺远的地方停下脚步。即便是面对他那样的绝世容颜,凌歌冰冷的神情也依旧不改分毫。

      白衣男子见她这样,却也不觉得折了颜面。他笑着合起手中的梅骨玉折扇,缓步朝凌歌走近。

      “这流梦坊的生意可不能毁在一朵花上。姑娘,你觉得呢?”白衣男子靠近凌歌,贴着她的耳背轻轻说道,笑容暧昧。

      凌歌对他的举动倒也不躲。也不知是习以为常,还是信任他的分寸。只是两人距离着实太近,那人话语间温热的气息洒在她耳后敏感部位,竟让她生出丝丝酥麻的感觉。那热浪顺着耳流遍全身,一消方才运功留下的疲倦。凌歌突然问道:“你受伤了?”

      两人谁也没动,挨得极近。血腥味像是一丝一丝细线漂浮在空中,若不是因两人几乎贴身而立,又仔细分辨,凌歌定不会有所察觉。

      闻言,白衣男子轻笑一声,却并不打算拉开自己和她之间的距离,仿佛对这“伤”满不在乎。只伸出修长的手指勾起凌歌的下巴,笑着说道:“原来姑娘的心,也不全是冰冷的。至少,还懂得如何关心人。不知姑娘是对所有人都如此上心,还是,仅对慕某一人如此。”

      慕清河这话也不似问话,倒像是心中早有答案,明知故问。但凌歌究竟心中是怎样想的,怕是无人知晓。她自认为自己的语气分明是充满了讥诮,哪知这人竟会这般无赖,非但好面子不肯承认受了伤流了血,居然还要反过来调戏她一番。

      凌歌此时并不想与他做过多纠缠,伸手拍落他放在自己下巴上的手,却未移动脚步,只是侧开脸,冷声说道:“流梦坊中,留不得身上带伤之人。”

      这话倒是凌歌真心想说的。慕清河与凌歌纠缠许久,可到如今,她却依旧不清楚他的来历。依凌歌的性子,是绝对不会主动去打听他的背景的。即便知道若是自己直接当面去问慕清河本人,他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若是会这样做,那凌歌也就不是凌歌了 。而慕清河对于自己的身份,仿佛也没有要主动告知的意思。所以慕清河究竟有何来历,对凌歌来说还是个迷。

      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凌歌对这些也不甚在意。不过她知道,以慕清河的身手,绝对是巫族内数一数二的。就凭他那极其罕见的炎系上品灵根,便不是普通人能比得了的。灵根分五系,金木水火土;五系灵根又分三品,上中下。而处于南边的巫族,火系灵根本为最佳,慕清河非但为上品灵根,还是火系之上--炎灵根!如此天资,恐怕他想为人下人,天道也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而能让他负伤流血之人,必然也大有来头。她担心慕清河招惹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而此时慕清河又站在她的地盘上,保不准会给流梦坊惹来什么麻烦。只是,担心的究竟是不是只有这些,凌歌却不愿去深究了。

      慕清河显然明白凌歌的言外之意,笑着说道:“姑娘大可放心。有慕某在,这世上,恐怕没有几个人能伤得了你。”

      “狂...”凌歌刚启唇说出一个字,就见一团黑雾从阁楼中迅速飞到了慕清河竖起的食指指尖上。慕清河放平手掌,如此一来,那黑雾就像被困在了笼中一样被慕清河束缚在了掌心中。原本在卿儿身上嚣张的雾气,此时在慕清河掌心就只剩了一副病殃之态。

      凌歌神情略复杂地看着眼前站着的人。黑狼妖的那一魄可是她耗尽所有心思都无法从卿儿体内取出的啊,但是此时,却在一眨眼间就被慕清河给抽了出来。也不知该嘲讽自己是个无灵根的渡师,还是该羡慕他法术和灵力的强悍。

      “现在,不知姑娘可否留宿本公子一晚?”慕清河依旧笑着说道。面对凌歌的时候,他似乎就永远都是一副模样。但也只有凌歌,才能让他这般满面春风。

      凌歌略带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却依旧没有答他的话,也没有多看他掌中的黑雾一眼,而是直接转过身,朝另一处阁楼走去。

      这一晚,凌歌睡得并不踏实。

      ......

      翌日,清晨,凌歌早早便起了床。

      深秋,早上清冷,又有一重浓浓的雾罩在天地之间。寻常人家闺房女子皆是躲在房内对镜梳妆,但凌歌却偏爱拿着玉梳,站在楼外的廊栏上梳理。

      凌歌正欲抬手梳理长长的青丝,却又突然放下了手。

      只见楼阁前树下依旧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这雾虽浓,但若是有心,倒还是能发现雾里藏着一个人的。

      凌歌心中一紧,皱了皱眉,看样子,肯定是在这里站了一夜。这才想起自己昨晚并没有对他的请求给予答复,就直接回了房。凌歌本以为他会离去,却不知,没有等到自己的意中人,他慕清河岂会就这样轻易放弃?

      凌歌虽然无情,但她不会不知道义是何物。毕竟卿儿是他救的,自己也算是欠下了一个人情。他此时又受了伤,伤情如何自己还不知道。若是再不留人,那就实在是说不过去了。何况,究竟是真无情还是假无情,谁人又说得清呢?

      这下手里还握着梳子就直接下了楼。

      这回,她倒是没有像昨夜那样对他生疏,而是走到了他的跟前,但语气却还是如这雾气般清清冷冷:“天寒雾重,你身上还有伤。”凌歌顿了一下,看慕清河唇色有些发白,脸上却还是带着笑。语气又缓了几分,对他说道:“跟我来。”

      慕清河嘴角带着一抹不明的笑意,回道:“好!”

      凌歌青丝及腰,此时并未打理,直接披散于脑后。慕清河便一直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凌歌在前面引路。虽然流梦坊后院里阁楼和屋子多,但是她并不打算把慕清河安置在靠近她阁楼的地方。于是领着他在后院曲曲回回地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停在一处空下的院子前。

  • 作者有话要说:  又肥来了!主要是整理了一下章节字数和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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