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带[悬疑]》千树颜双

11、骷髅与奶糖11

　　两个人都沉默着，黑夜里忽然安静的可怕，向弋轻轻吐了口气，他盯着眼前拥挤普通的商店：“走，我们去会一会他。”

　　她忽然抓住他的胳膊，向弋回过头不明所以。

　　月光下纪然的脸模糊不清，她顿了顿才说：“小心。”

　　向弋点点头。

　　便利店老板正窝在自己的摇椅上看电视，他腿上盖着一张灰色的毛毯，手边是一杯早已经凉透的茶。

　　他也没动，看见两人只是说：“客人，这么晚要买点什么？”

　　向弋蹙眉，先是盯着眼前那罐快要过期的奶糖，然后掏出自己的警官证：“想问您个事，刚刚有看见一个男人跑过来吗？”

　　“不怎么注意。”老板放下毛毯站起身来，“有什么特征吗？或许我能回忆回忆。”

　　向弋故意说：“带着骷髅头套，身边特别多过期奶糖。特别是……”他弯起嘴角，“您这边卖的奶糖。”

　　男人身子明显一顿。

　　“记起来了吗？”

　　店老板不疾不徐：“这不是前些天我对你们说的话吗？有个带骷髅头套的男人来我这买奶糖，还因为他万圣节的装扮吓了我一跳。”

　　“看来你对那天的事记得还挺清楚。”向弋忽然话锋一转，扯了个谎：“有监控可发现他进了您的便利店就没再出来过。”

　　老板也不上当，淡淡道：“看来我的嫌疑还挺大。”

　　“所以您要配合我们来为自己洗清嫌疑。”

　　“为什么呢？就因为我卖了他几块奶糖，所以我的嫌疑就大了吗？”

　　趁着他俩对话，纪然径直走向后面小仓库，如果他真是凶手。以他热爱带骷髅和奶糖的习惯，搞不好这些东西就在后面小仓库放着。

　　店老板虽然在和向弋说话，但神情却一直注意着纪然。他看见她正往小仓库走去，不知为何瞬间紧张了起来。

　　他撇下向弋，过去阻拦住纪然：“即便你们是警察，在没有证据之前也不能这么随便翻我家。”

　　向弋抓住他的胳膊，冷笑了一声，“你怕什么？”

　　小仓库的门才刚被打开一手宽，外面老板见状立刻撇下所有东西准备跑出去。向弋咒骂了一句立马也跟了过去。

　　纪然心里一惊，没想到他先前还挺沉得住气，如今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暴露出了自己的心虚与马脚。遂放弃开门，跟着他们一起追了出去。

　　好在向弋眼疾手快，也早就做好了对方随时逃跑的准备。店老板才刚跳出房门两步就被向弋一个前扑锁在了地上。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纪然过去正想问问他为什么突然间就暴露自己，忽然一阵头晕目眩，脑海里很多事情像是走马观花一般一闪而过。时间与记忆交错混乱不堪。

　　她头痛蹲在地上直不起腰来，世界一片寂静，只剩下以及沉重呼吸声。

　　又开始了。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知道该发生什么了。以前发生在睡梦里她不会有太大反应，如今在清醒的状况下仿佛自己快要被撕裂了一般。

　　“当——”

　　耳边又重新出现了声音，仿佛是喧嚣声与一种音乐的结合。她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在小学校门前。

　　刚刚的声音是放学铃声。

　　向弋也在她身边，“你没事吧？”

　　“没事。”纪然喘了口气，看着刘邬从学校里蹦出来，消息盈盈的跑过来。所有的画面看起来一如以往熟悉。

　　她慌忙掏出手机，“时间开始倒带了吗？现在是几号？”

　　“11月1号中午，我们去接姓刘那小子那天，第一次循环开始了。”向弋打开车门，“这次的循环周期是1号中午到3号晚上。我们现在去找那个便利店老板。”

　　他是没想到3号晚上差一点就抓住凶手，却被时间循环又带回了1号中午。

　　这天也是纪然第一次进倒带小组的日子，当时他们本来要开会。她因为担心刘邬所以过来接他放学。才从他那里的得知那些奶糖是在那个便利店偷来的。

　　如今看来也不用来接刘邬了。

　　向弋驾车准备直接去便利店，途中付史的电话也打了过来，“这次的时间循环开始了，是从1号中午到三号晚上。”

　　“对。”向弋把蓝牙耳机塞耳朵里，“我们现在大概知道凶手是谁了。只是猜测，为了以防万一，你和洲儿还是要去华中二小跟着那个一年级的小女生上学。”

　　那女孩是第二个受害者，是在1号下午上学路上遇害。当时他和纪然中午从便利店出来送刘邬放学回家。之后在回分部的路上街道通知有学生在中午上学路上遇害。

　　　按照这个时间，便利店老板是有机会有时间作案。

　　他看得出来她情绪有些不对劲，“怎么？有些失落？”

　　纪然眉尖动了动，却把眼神偏向了窗外，“如果时间又倒回到10月31号中午多好。那样我们就能有机会去救美食街那个女孩了。”

　　可是就差这么一天，女孩就永远留在了10月31号那天。

　　他很少很别人解释什么，如今看她这个样子还是忍不住安慰：“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做不到万无一失，就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把伤害减少到最低。”

　　倒带小组不是为了满分而存在，是为了把伤害降低到最小而存在。纪然坐直身体，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虽然前一次他慌不择路逃跑了，但在现在第二次循环里，很多事情都没曾发生过。我们依旧没有证据证明他杀过人。”向弋停车，转头：“所以一会儿见了他不要冲动。”

　　纪然解开安全带，盯着车窗外在忙碌的店老板，只是轻声道：“我以前念书的时候最讨厌做证明题，你明明能看出来它就是个直角，题干还要你写一堆原因来证明。”

　　他自然明白她的深意：“如果它是89.999度呢，肉眼能分辨出它和九十度的区别吗？”

　　纪然张了张嘴，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向弋又给宋钉钉打电话，让她帮忙查一下刘邬家附近那个便利店老板的信息。

　　听见那边爽快的应答声，纪然忽然间明白为什么宋钉钉要一直呆在分部不能出远门了。如果某天时间开始循环，那么她就能第一时间在分部帮助大家查找资料。如果跟向弋一样到处跑，那假如某天时间倒退到她刚好在外面那天，就不能及时的传送信息给他们了。

　　　不出十分钟，便利店老板的个人信息就被发了过来。

　　此人名叫宋助，本来育有一儿一女。后来女儿出意外，妻子精神崩溃与宋助离婚后远走他乡至今下落不明。现在他和儿子一起生活，主要收入来源便是这家位置不够好的便利店。

　　“其他的呢？”向弋盯着外面毫无知觉的宋助，“比如他们夫妻为什么离婚？小女儿又是怎么出意外的？”

　　“组长，短时间内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一时间无法得知更多的信息，我还得查。而且如有必要你还得亲自去查，毕竟……”她收起为难的语气，顿了顿又说：“毕竟我不能离开分部太远。”

　　他都明白：“那辛苦你了。”

　　气氛忽然之间有些压抑，宋钉钉不想搞得这么莫名其妙，她突然“害”了一声，“别的不说，多给我买几袋零食就行。又不能带我出去玩，就给我买点好吃的，什么都行，我不挑。”

　　挂了电话后两个人沉默无言在车里坐了许久，他们守株待兔蹲嫌疑人，付史和林洲儿两个人跟着受害人。如此两手准备，以防万一任何一方有差错还能弥补。

　　按照第一次的经验，华中二小的那位女学生将会在11月1号下午两点半遇害。纪然看了看时间，距离命案发生还有半个小时。

　　倒带小组经手的每件命案发生的时间地点人物她在脑子里都记得一清二楚。因为时间如果回转倒带，他们收集的资料也会消失。

　　所以记在脑子里是最保险的方法。

　　小便利店老板还气定神闲地在屋里坐着，他的店位置不好，鲜少有客人过来。所以他如果关了门跑去杀人也有的是时间和不在场证明。

　　向弋跟付史那边连线，“你们那边怎么样？有什么异常吗？”

　　耳麦里的空白噪音刺啦了一会儿，付史的声音才缓缓传过来：“我们正跟着，一切正常，暂时没出现什么可疑的人。”

　　　便利店依旧很冷清，老板又开始坐在他的摇椅上看电视。马上就要两点半，他如果再不出去，就没有时间作案了。

　　向弋和纪然此刻都有些紧绷，如果店老板没有出门，而恰巧华中二小的小女孩又没有遇害，加上时间第一次循环时，3号那天晚上那个吹口哨的人莫名其妙消失在宋助店门前，以及后来他慌不择路地逃跑。那他们基本可以确定这次连环杀人案和宋助有脱不开的关系。

　　时间一点一点流失，纪然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以往在这个不正常的世界里她得过且过，每次时间开始循环的时候她只会觉得无聊烦闷无趣。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她看到新闻上出事的人，只觉得那不过是新闻文字中一个不起眼的符号而已。直到那天她被骷髅头套男人杀害掉重生，又在美食街看到那个瘫软的女孩，她内心早就消失不见的怜悯心此刻又全部涌了回来。

　　她意识到她是可以在循环的时间里，利用自己保有记忆这件事来避免很多悲剧。

　　1号中午的天空并不是很晴朗，便利店忽然传来一阵争吵声以及货架落地的击打声。因为离的太远，具体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过了一会儿宋助出现在视野里，他拿着清洁工具开始打扫卫生。直到付史打过来电话说一切顺利的时候也没见从便利店有人出来。

　　受害女孩也没有如同第一次的1号中午那样死在上学路上。

　　明明一切都很顺利，只是……

　　纪然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