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风魔言何活》华夏春秋

42、若卢狱

　　正阳宫
　　秦闻正跪在皇上面前，瑟瑟发抖。如果说先前他有多威风，那么现在就有多狼狈。他搞不清楚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一切都是好好的啊。

　　赢国策的编撰关系到他的仕途，所以他亲力亲为，凡事都是经过多方查证，才敢下笔，可是就算是这样还是出错了吗？

　　“秦闻，你可知罪？”皇上看似平静的语气，却隐藏着风暴。

　　“微臣，微臣实在不知何罪之有啊！请皇上明察！”秦闻一边磕头一边表明自己的忠心。

　　皇上看着眼前这个老臣，他已经五十多岁了，但有可能因为养尊处优，头发几乎没怎么变白，反观自己，因为这几年来一直有心事，所以苍老的很快，自己是皇上都没他养得好！

　　他眼睛眯了起来，冷声道：“你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罪？那朕问你，史记你编写到哪了？”

　　秦闻想果真和史记有关，他正要思考一下再回答，不料皇上根本就不给他思考的时间。

　　“回答朕！”

　　“回皇上，史记目前编撰到皇上做太子时南下游历到云城那一段，几件事情还在考证之中，正要编撰到皇上用谋略以多胜少降服土匪的事实。”他实话实说。

　　“你还在考证？降服土匪？”皇上压抑着怒气，恨声道。云城是他最不想回忆的地方，在这里他遇见了顾云舒，还有风华。这两个人用计谋打败了土匪，但是对别人求而不得的功劳不屑一顾，最终才落到自己这个太子头上。

　　这个人居然想要考证，考证什么？证明自己贪图功劳，谎报事实？尽管父皇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可是别人不知道啊！更何况还有那个人会被涉及到，那么自己对亲妹妹这份畸恋是不是也可能被查出来？！

　　想到这，他不淡定了，他打量着眼前冒冷汗的秦闻，这个人八年前篡改风华上书的奏章，最终成为风华反叛的罪证，是立过功劳的。可是为什么？风华的地位和他不冲突，一个文官一个武官。可是为什么他非要扳倒风华？难道是为了有一天威胁朕？

　　皇上走来走去，盯着秦闻的头顶。他觉得他想的是对的，这个人八年前就在铺垫，让朕重用他，不然就要用这些事情来威胁朕了？

　　“你想得可真好！真是未雨绸缪！”皇上把眼前的砚台砸到了他的头上，他可以算计臣子，臣子居然还想反抗？

　　“皇上息怒啊，老臣冤枉啊！”秦闻咯噔一声，觉得自己要玩完。

　　可是此时皇上已经命令崔立带御林军上来，把人压下去了。

　　“欺君罔上，关到若卢狱！”

　　崔立进来之后见皇上的神情就知道皇上这是怒火中烧了。他将刚刚沏好的茶放在皇上手边，默默站在旁边。

　　“崔立，你说为什么会这样？朕只是，只是”只是了半天他什么都没说出来，这个秘密只能自己知道，任何人他都不能说。

　　可是崔立却早已知晓一切，他看着皇上懊恼痛恨的表情，面上低下了头，心里却在想皇上啊，您这是做老子习惯了啊，您这只是的前提不成立啊，将军夫人从未喜欢过您，一切都是您的一厢情愿不是吗？

　　皇上平息了怒气，往外走去，崔立跟上，看来皇上这是又要前往冷幽阁那位“夫人”那去了。

　　若卢狱
　　若卢狱是关押官员的地方，因为进来这里的一般都没机会再出去，所以若卢狱还有一个别称，叫做活死人墓。当年风华将军也是被关押在这里。

　　秦闻已经被打了一顿，进监狱无论是谁不管是什么罪名基本上都要被上一顿刑，这是历来不成文的规矩，又因为进了这里相当于死人，所以这里的官员也好，侍卫也好并不把他们当人看。

　　秦闻奄奄一息的蜷缩在角落里，他养尊处优惯了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可是此时此刻他没有一点办法，想到以前那些被自己用手段送进来的人，他瞬间感觉到里面阴气森森，甚至听到了有人在叫他，该不会有人找他来索命吧！

　　他正这样自己吓自己，过了半晌才知道原来真的有人来看望他了。

　　尹澈穿一袭玄衣，披着一个暗纹披风站在他面前，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似乎无论什么事情都不会让他变脸色，只是眼中流露出恰到好处的焦急。

　　“大人，您还好？”

　　此时听到尹澈的声音，秦闻感觉就是天籁，他踉跄的爬过去，声音中近乎有哭声：“先生救救我！”

　　“大人先说说究竟是为何会被皇上下放到这里，我才好找对策不是？”尹澈安慰道。

　　“皇上他莫名其妙的就把我叫过去，然后问了问我编撰的进度，然后就生气了。啊，对了，我提到了云城！”秦闻到底做了这么多年的尚书，还是能够相同其中的关键。

　　“云城，大人为什么要提到云城的事情？难道编撰史记和云城有关？据我所知，云城只不过是南方一个不起眼的小城。”尹澈淡淡说道。

　　“对，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秦闻声音低下来，是啊，他本来没打算写云城的，后来怎么样才写的？他突然之间想起来他请教了大学士方静堂，方静堂作为饱读之士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知道许多书上都没有的知识。

　　“云城的事情时方静堂跟我讲的，他说皇上当年在云城剿匪，以少胜多出奇制胜，也是太子建立丰功伟绩最靓丽的一笔。”秦闻为自己想起来这些高兴不已。

　　“方大学士？”尹澈声音中夹杂了一点疑惑。

　　看他似乎不太信任，秦闻也顾不上其他的了，他知道这里是活死人墓，如果不能抓住最后一点机会，自己恐怕一辈子都出不去了。

　　他着急道：“先生是否带了纸笔？我可以把当时的情景回忆写下来，何时何地都说了些什么，这样也可以作为呈堂证供啊！”

　　尹澈点点头，掏出纸笔，道：“大人写的详细一点，到时候我会带着这封信件交给···”他犹豫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交给谁。

　　秦闻一边写一边听他讲，见他停顿，立马接道：“先生可去找二皇子殿下，方静堂与二皇子不合，二皇子早就想对他下手，只是苦于没有机会。”

　　尹澈点点头，皱眉又道：“那还请大人给二皇子写上一封书信。”见秦闻面有疑惑，他苦笑道：“大人是不是忘记了尹某的身份？在下只是大人幕僚中的一个，是见不得光，也没什么身份地位可言的。”

　　秦闻见他的表情，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虽然尹澈才华卓著可是也只是一个门客，仅此而已。

　　他把两封信都写好，一封是方静堂所讲过的话，另一封则是给二皇子的书信。

　　他慎重的交到尹澈手里，坚定道：“尹先生，我秦家一门性命就交到您的手上了，还请先生多多费心，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尹澈见他要行跪拜之礼赶忙将人扶起，轻声道：“大人对尹某有知遇之恩，没有大人也就没有今天的尹澈。大人放心，我必竭尽所能。”

　　说完拜了一拜转身离开了。

　　他走到监狱外，回头看了一眼，眼中晦涩不明，良久他将书信揣进袖口，施施然离开了。

　　尚书府
　　秦闻入狱消息十分突然，秦府上下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傍晚。秦明月上午从寺庙还愿回来，晚上听到这个消息被打击的不小，如果不是身后的丫头扶着，此时她已经晕过去了。

　　“尹先生在哪？”秦明月拉住经过身边的一个人道。

　　“小姐，现在府里的好多幕僚听到消息就走了。现在府里乱着呢，小姐还是赶紧回房吧。”下人急匆匆的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是啊，她怎么忘记了，幕僚就是这个样子，良禽择木而栖，父亲已经这样子了，谁还会真心留下来呢。

　　明月有些黯然神伤，尹先生再如何风光霁月也是一个普通人啊！更何况，人家只是一个幕僚，做的是幕僚的事情，享受的也从来是幕僚的待遇。父亲如何重视尹先生，也没有给他额外的礼遇。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人家不离不弃呢？

　　半月楼
　　慕青正百无聊赖的看书，前阵子因为出不了府所以突然对话本感兴趣了，但也就一会。才子佳人的风流韵事太假也不合胃口，只是言言和尹澈谈事情了。

　　她正想着要不要出去逛逛书店买点奇闻异志，泽兰就进来了。

　　“姑娘，外边有一个姑娘，提到了大公子的名讳。”大公子是风慕双。

　　“你说什么？”慕青一下子坐直了身体。

　　“是这样的。”泽兰慢慢说来。

　　原来刚刚有一个姑娘偷偷摸摸走进来，也不打招呼，左顾右盼。店里的人刚开始觉得有可能是个探子，但是看着对方呆头呆脑一点都不懂得隐藏的样子又觉得不太像。

　　紫苏恰巧在楼下，就问了问，结果小姑娘睁着好奇的眼睛问：“你是谁啊？”

　　紫苏有点想笑，但是对方是个年龄很小的姑娘，脸上还有一点婴儿肥，看着就让人想捏一把，也讨厌不起来。于是好性的说：“我是楼里的人。”

　　小姑娘这一听，顿时高兴起来，偷偷摸摸凑到紫苏耳边说：“那你们这里有一个叫慕慕的人吗？”

　　紫苏这才重视起来，不动声色问道：“慕慕？谁让你来找的？”

　　结果小姑娘一脸谨慎道：“双双让我来的，他说如果我要找他的话可以来半月楼找他，找一个叫慕慕的人。”

　　“双双？双，”紫苏已经知道了姑娘的身世，自然联想到了大公子风慕双。于是不敢耽误，又担心是陷阱，于是告诉了泽兰，自己则把小姑娘带到一个包间里，稳住她。

　　慕青此时已经有些呆愣了，她找了哥哥这么多年，之所以坚持下去只是因为心中那点念想，她不觉得自己惊才绝艳的哥哥不在世了，同时也是不肯承认。没想到今天，从另一个人嘴里听到哥哥的名字，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泽兰见姑娘眼泪刷的流出来，心中也是一疼。如果说以前不知道姑娘找人的目的，那么现在她完全理解姑娘的心情，唯一在世的亲人。希望刚刚哪个姑娘说的是真的。

　　“请她进来，偷偷带上来。”慕青开口。

　　泽兰点点头。

　　“哥哥是你吗？”慕青抑制住嘴唇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