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江河为之安》苑白衣

4、03登台

　　“叶子还呆在这儿干什么，”林升抿下热茶，似笑非笑的开口，“大将军携公主殿下远来此地就是为了叶子的演出呢。”
　　叶之润呆站着，隔着轻纱，眼前女子的一颦一笑都是他记忆里刻出来的模样，太过于熟悉，以至于当她举起茶杯时，叶之润就知道她下一个动作就是闭盖再揭，他记得女子说过，这样的茶有扑面而来的香气。
　　“恭迎公主前来，叶子失礼了。”面对林升的目光，叶之润只好压抑下内心的失措，掀起在风中摇晃的纱幔，用变着腔调的声音行礼问安。
　　茶被置下，公主轻柔开口：“早就有闻取花楼的戏子个个身怀绝技，我在东南时久仰大名。”
　　“公主说笑，叶子只是有幸被林老板赏识，才有如今的地位，叶子其实才疏学也浅，能在公主面前表演实在是叶子的荣幸。”一番话被叶之润咬着牙道出，倒是让林升嘴角牵起一抹浅笑，叶之润看起来比他想得要聪明许多，至少还知道变着样子骂他。
　　钟鼓齐奏，歌姬的水袖温柔的抚过脸庞，叶之润压抑着一股气，让他的心脏异常难受，“开场一过，叶子就会登场，还望……公主拭目。”
　　“本宫期待叶子的演出。”东南公主莞尔一笑，她的第六感告诉自己，今晚会有大事发生在取花楼。
　　仔细算起来，自家的傻弟弟已经半年未见，那个自小连宫门都未踏出的弱小少年，如今连个避风港也不知有没有找到，再见，也不知是何日子。
　　“林升！”叶之润发疯似的地在后台发泄自己的怒气，“这就是礼物？！这是什么礼物！”
　　“叶公子不可直接呼喊阁主名字，这是忌讳。”白芷眼神凌利，到像是要把叶之润从头劈开。
　　后台靠窗，依稀听得到几声清脆的叫唤，微弱的光线泄进衬得叶之润脸色通红，心像是被提到嗓子眼，没几下就快要夺喉而出，这种感觉自从来到林升身边早已发生过多次了。
　　“把琴献上来。”浑重的音色响起，即使背对着门，叶之润也知道这是林升的声音。
　　“是。”白芷领命退下，众戏子散的散，躲的躲，会意的离开了后台。
　　“林升！”叶之润转过去，猛地呼出一拳，胸口急促跳动着，周遭弥漫着火药的气息。
　　“怎么？见到自己的姐姐不激动？不开心？”林升也不躲，嘴角含笑，玩弄着叶之润耳边的长发。“她不应该在这儿！是不是你拐过来的！你倒是说啊！”叶之润双手不住发颤，自家表姐，是拿捏自己最好的软助。
　　叶之润在东南皇宫的时候，时常受人欺负，无论是宫人，皇子还是嫔妃都厌恶他，不希望他出现在前宫苑，久而久之，叶之润只敢在冷宫附近出没。直到有一天，他在冷宫不远处的花园里遇见了叶白——东南尊贵的嫡长公主。或许是因为当时的叶白正在与皇后赌气，又或许是其他原因，她扬起嘴角朝叶之润投以微笑，用清脆的声音道:“我是叶白。”她没有说本宫，而是说:我。叶之润灰暗的路途瞬间被烛火照亮。此后，叶白经常来找他，给他带些甜点和小玩意。叶之润曾对她说过，等我长大了一定不让你受伤害。
　　“她叶白可是和当朝天下兵马大元帅在一起，与我何干。”林升比叶之润高出半个头，此刻他被叶之润禁锢着，他只好低下头来看着叶之润，这样一来，到好像是他林升在戏弄叶之润。
　　“东南与临国交战数月，最后东南再次交出一国嫡长公主求和，有什么不对吗？”
　　“然后你就让将军带着姐姐来这儿，最好安排我唱戏？”叶之润挑眼，言语间的愤怒显而易见。
　　话一出倒是惹得林升发笑：“我取花楼，是皇家招待宾客都会来的地方，每次打仗无论输赢我都会为众将领接风洗尘，这好像没什么不对吧。”
　　“再说，我怎么知道你姐姐会来，我又不是有预知力，哈哈哈。”林升撇下叶之润抵在墙上得手，吊儿郎当地朝着后院走去。
　　不得已松开握紧的拳头，叶之润尽力平缓下自己躁动的情绪。
　　乐声已停，有白衣侍女缓缓走来，朝叶之润施礼：“叶公子，该您了。”
　　“这就来。”叶之润深吸一口气，抱起身旁的古琴走上了台。
　　一身白衣在溜入的清风中飘动，叶之润与生俱来的皇家优雅显露得淋漓尽致。
　　“这人……”东南公主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一旁的江安察觉到叶白的脸色，忙问道。
　　叶白咂了咂嘴，摇了摇头。
　　江安摇晃着酒杯，将视线转移到了台上，台上的人一席白衣，发丝用白玉为冠紧束着，规整中也不乏一丝慵懒，“面若冠玉，目若朗星”江安在那一刹那只想到这样一句话来形容他。
　　一曲《牡丹曲》，叶之润磕磕绊绊的也算是弹完了，整曲中，叶之润不时张望着叶白，却突然撞入了一双幽遂的眼瞳，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质，只是不经意间的一撇便被吸引了进去。
　　叶之润慌忙收回视线，手指在琴弦上划过颤音。江安勾唇一笑，他能感觉到台上的白衣少年正牵制着他的兴趣。
　　江安身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去过最险要的阵地，击杀过敌方的首领，也自然撩动过无数小妹妹的心弦，他从不做什么“洁身自好”的事情，但凡有投怀送抱的人，他来者不拒。
　　叶之润性子偏柔，天生有一种骨子里的魅惑，曲终，台下众人都议论纷纷感叹着叶之润的气质超群。
　　林升不知何时坐在了二楼包厢，含笑看着台下众人反应。
　　“主子，此次叶之润怕是会风靡整个都城，”白芷俯身低声道，“主子的目标很快就成了呢。”
　　“不急。”林升吹散茶叶，漫不经心的回答。他如今拿捏到了叶之润的软助，只不过，叶之润还没有他想得那般听话。
　　“之儿……！”另一边的叶白突然惊呼出声，捂住了脸。
　　他们东南人特有的冰蓝色的瞳孔，熟悉的身姿，以及……叶之润手颤时不小心露出来的伤疤，她记得那是自己不小心使他绊倒留下的痕迹，这个名叫叶子的人，不就是自己的弟弟叶之润吗？
　　江安毕竟是打仗之人，听力尚好，之儿这两个字使他的手猛地一顿，如果他没记错，叶白的表弟好像名字中带“之”这个字，难道……江安又抬眼看了一眼台上正要谢幕的叶子，开口问道：“公主唤谁？”
　　叶白神情复杂，思来想去后，柔柔开口：“本宫有个弟弟，本是要该来做质子之人，想必将军也是知道的，他半路被截，如今下落不明，我记得他走时我答应要教他学琴，如今看到叶子，有些触目……”
　　“公主莫怕，这位殿下定不会有事，临国和东南都不会希望他有事的。”江安没有多想，他不会安慰人，但是关面子话他还是会说。
　　叶白点了点头，故作镇定的重新看向台上，叶子已经退下了，台上的几个容貌上等的舞女披着莎跟随着轻快的节奏跳着舞，然而接下来的表演却未能让众人从叶子的表演中脱离出来，叶子的气质，就算是个男人也很容易让人沉沦。
　　叶白沉默着绕弄衣纱，她想再见叶子一面，奈何又害怕他万一真的是叶之润把身份暴露出来。
　　叶白叹了一口气，摆了，在这外边总归是比被禁锢在深宫没有自由要好很多，叶之润平安，那么一切都好。
　　今日京都，一片繁华，歌舞升平。
　　临国大将军江安带着东南长公主和平而归。
　　夜，就这样渐渐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