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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登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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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从天外扑来,西厢的叶之润呆坐在炭火旁,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琴弦。
“叶公子,主子找你,”门被猛得推开,白殇清脆的喊叫声顺着从门缝钻入的寒风进入了叶之润的耳朵,“主子还让你带上古琴,他说今日在公子上台前他要亲自看一看这几个月的成果。”
“知道了。”叶之润声音极低,他的视线紧跟着不远处的茶杯中打转的茶叶,料是白殇这种洞悉力极强的人也看不出叶之润的内心到底想些什么。
“叶公子,主子不喜欢久等。”白殇见他迟迟不动只好出声提醒。
一个东南的质子罢了,白殇知道像主子那样的人不会因为一个小小质子就改变自己的规矩。若是迟了遭殃的不止叶之润一人。
“走吧。”叶之润扯下批风,胡乱的套在身上,一旁的古琴被小心翼翼的抱起,白殇弯腰为叶之润打开前门。
迎面的是风和寒冷,耳并两旁的发被风撩起绕得叶之润发痒,这已经是九月了,临国位处北,九月已是纷飞大雪的天气还记得初到这里来时还是个百花争艳的季节,不曾想到这儿都有半年了。
“叶公子到了,主子就在里面等您。”白殇适时出声打断了叶之润的思绪。
叶之润抬起头来,入眼的是一座高楼,料是叶之润皇室出生也未见过如此高的楼层,更何况这还是在天子脚下。“这是血阁主楼,”白殇看到叶之润的脸上显露的震惊说话语气间也不经多了一分嘲弄“主子说站得越高看到的往往越远。”
叶之润早就知道林升身份不简单,但当他站在楼下时,才知道他的身份比自己想的更复杂。
压下眼底的讶异,叶之润缓步走入楼中,他在控制自己的步伐,叶之润很清楚,无论是东南深宫还是这血阁,只有自己从容不迫才能稳定心绪,在危险面前有几分底气。
他叶之润在东南也不过是一个小小世子,他的父亲早在当年皇位争夺中成了新皇上位的牺牲品。
那日,新皇率千军兵临东南皇城,长和殿的大门被士兵强行打开,东南多战乱,现下兵力全都集中在边界,谁曾想平时软弱无闻的平王竟会挑起造反,当时的太子是叶之润的父亲,长和叛变,太子被平王亲手杀死,而病重的先皇被乱党囚禁被迫交出了政权,没过几日死在了长和殿的床榻上。
这些叶之润没见过,他只是听宫中的人在闲暇之时唏嘘摆谈。
他们感叹先太子有多惨,死在了一母同胞的兄弟剑下,感叹先皇的命运坎坷,被自己最宠爱的儿子逼死,最后他们鄙视年幼的叶之润说他克死父母,使东宫千人被杀血流成河,只因先太子死时怀胎十月的先太子妃诞下一子后相继去世。
都说无情最是帝王家,可谁知比帝王更无情更苛刻的是那些耳闻目染的宫人,至少他们口中那个残暴的新皇曾在他出生之时将他带回冷宫,交给一个奶娘喂养虽不管不问好歹也是活了下来
叶之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害死了自己父母他只知道他受伤时没有人对他嘘寒问暖,自己在破旧的冷宫中哭泣的时候没有人帮他擦干眼泪。
一岁接一岁,春去秋来,他从稚嫩到学会容忍坚强身上不知道多了多少的伤疤,不知道自己在门角旁流下过多少眼泪。当皇帝提出送自己去做质子时,他一口允诺下来,与叶之润来说都是深宫罢了哪里有什么不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临国不会有指责他的话语。他迫切地想逃离那些指责他的言论,他深切知道自己对那些谬论有多害怕。
要去临国皇宫是意料之中的,可超出叶之润意料的是半路杀出来的林升,那个自称开花楼吃自家花酒的人。叶之润当然知道林升身份不会简单,他同时也猜想到了林升来劫他的意图比他想得要危险,但是当林升问他是否愿意和他一起走的时候,他心动了,他叶之润也是正常人,比起被缚上囚禁的枷锁,他其实也向往安恬美好的生活。尽管不知前路平安与否,可仅仅是眼前的诱惑已足以令他的心摇摆不定,他不想管家仇国恨了,东南与叶之润来说不过是他长大的地方,而那地方对他似乎并不友好。东南,是他童年的噩梦,是一切残酷的代名词。
林升带走叶之润,来到这个名叫取花楼的地方,他这几个月里吃得比在东南好,穿得比在东南的时候暖,除了每天学学林升安排给他的戏文他活得比任何时候都要轻松自在,可现在,他一步一步迈向高楼之时,却感觉自己在步入深渊,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内心在一遍又一遍质问他自己:“你的选择对吗?”
“来都来了,你还在迟疑什么?”连带着一声轻笑,林升慵懒地从雕花扶栏上滑了下来。
叶之润被林升的出现给吓得倒退了数步,见是林升,眼底有一丝不自然:“你怎么来无影去无踪的。”
“这是功夫,”林升轻笑,他故意放低了声音,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带有一丝勾引性,“来了就不要后悔。”
“我……没有。”叶之润别过头,吞吐道。
林升半撑着脸,嗤笑出声,他阅人无数,就叶之润这份雕虫小技很容易就可以看穿。
“先不说这个,走,唱戏给我听。”林升一把拉住叶之润,顺着旋转的扶栏滑到了楼下。
叶之润还没从上一刻缓过来又突然被林升带下楼,他害怕得尖叫出声:“林升你不是人!”
“我本来就不是。”林升笑眯眯地回答,听不出喜怒哀乐,“你要是表演得好我有惊喜哦。”
“惊喜?”叶之润一惊,抬起了头。
林升对上叶之润冰蓝色的眼睛,有些被镇住,为了掩饰自己的失神又紧接着点了点头。
叶之润一喜,忙问:“是什么?你要让我离开这儿?”
林升本要向前迈开的脚步一顿,收了回来,他凑到叶之润耳边戏谑道:“你离开是想要我把你送到深宫?”叶之润的脸色一白,下意识推开了林升,为自己辩解:“我没有……我不去……”
林升又恢复了之前笑嘻嘻的常态,为叶之润顺好耳并的头发,轻声说道:“从今儿起你就叫叶子,这世上今日起再无叶之润这人,我也没有心情收验成果,今晚好好表演,礼物很精彩,叶子。”